這種感覺很奇妙，奇妙在妙不可言。
陳博輕輕撫摸著，把每一束纏繞打結的發梢解開，興趣使然時便嗅一嗅，每次都會有不同的味道。
“這么快就到上班時間了，多希望今天不是周末。”陳博糾結著要不要跟領導請假，思前想后還是放棄了這個劃水的念頭。
倒不是因為工作態度端正，而是白天的尹湘目前好感度過低，出現在視線里有生命危險。
空調的溫度不知何時又被調到了20度，掀開被子的陳博冷不防打了個哆嗦。
這回設置好恒溫，陳博把遙控器藏匿在衣柜的盒子里，即便人起身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
“下半輩子單身？管他呢，至少這三個月不是。”
經過愛情熏陶的陳博豁然開朗，昨天的衣物沒來得及換洗，見時間尚早，他返回學校宿舍找了幾件干凈的衣服帶上，順便沖了個涼水澡提神。
今天是提前到，陳博便遵照吩咐在茶室等吳憂，他找了靠窗的位置，把茶碗挨個鋪設整齊。
“早上好，精神不錯嘛，小伙子。”
“吳總，早。”陳博本想從錦盒里加料，可想不起吳憂的口味，猶豫半天又放棄了。
吳憂瞄見陳博脖子上的草莓坑，故作深長地笑道：“年輕人克制點，新聞有報道過頸動脈受壓迫導致窒息昏厥的案例，不要貪圖一時歡愉釀成悲劇。”
“好的好的，我會注意的。”陳博尷尬陪笑的同時伸手去摸，鎖骨的位置明顯陷下去一塊，好像掉了塊肉。
品茶環節是一如既往的保留項目，吳憂老生常淡起海城的茶文化，不乏有跟昨天重復的部分。
講到興起，吳憂還表演了一把戰國時期的編鐘演奏，他拿起湯匙在幾個高矮不一的茶碗間叮叮哐哐地敲打著，似乎聽得出一點旋律的韻味。
可惜陳博缺乏音樂天賦，品鑒不出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只得附和著說好好好。
“年輕人，多培養點愛好才是，做個有趣的靈魂。”
“我確實是個比較沉悶古怪的人。”
陳博深以為然，工作上都愿意抱自己大腿，生活里聚餐倒從來沒出席過，不是沒人喊，只是拒絕的次數多了，大家便自動把你排除在小圈子外。
“走吧，忙完今天好好歇息，我也要休幾天假。”
“吳總不是天天上班么？”陳博問。
吳憂拍了拍陳博的肩膀，得意愜然道：“上什么，你沒在的時候我都是上三天，現在多個人手，效率上來了，我其實上一天就夠了，不過為了看著你，還是要多上一天。”
“辛苦吳總了。”
“別客氣，反正不累人。”
“是不累。”陳博應得笑嘻嘻，這工作強度，高到讓人犯困打盹。
穿過通往電控室的三道門，吳憂不厭其煩的強調保密流程，冷藏柜里空出有部分位置，營養液應該是隔段時間再補充，照這個消耗速度推測，堅持多半個月不是問題。
沙漏被吳憂倒了過來，預示著工作正式開始。
陳博快馬加鞭地趕著代碼編譯，他依稀記得昨天吳憂交代過一些事情，然而都是在電控室說的，記憶帶不出去，只得翻開先前的文檔找感覺。
“這是我寫的文檔么？怎么跟個小學生似的，好粗糙直白的話語，怕不是再跟三歲小孩溝通。”
滿臉寫著不可思議的陳博撓撓頭，把原先涉及高大上的詞匯全刪了，以此保持前后格調一致。
記憶臨時儲存不過夜的壞處體現在每天得花費不少精力在回味上，工作不連續，一接觸就會有生疏感，明明是觸類旁通可以輕松舉一反三的東西，弄到需要重新學習掌握。
好在陳博進入狀態快，代碼一頁接著一頁的編譯，手指在鍵盤上就沒停過，鍵的清脆響聽得人心情大好。
反觀吳憂，效率穩定得堪憂，他是用手寫輸入，靠一筆一捺拖動鼠標，拖過頭寫錯字或者描線擠在一起識別不了是常有的事。
吳憂不緊不慢地刪除字符重新畫筆，嘴邊感慨道：“想當年我用26鍵拿過拼寫冠軍的，現在不行咯，手指活動多了就僵硬。”
陳博疑惑地問：“吳總你這26鍵冠軍？是拿的哪個比賽的？”
“部隊里的，新兵蛋子比賽，他們好多字都認不全，我學歷高，占了便宜。”
吳憂開懷大笑，談起以前的事，“我是部隊轉業，大學是國防生，學的信息安全工程，畢業去邊疆部隊歷練了幾年，沒等技術派上用場，世界就和平了。”
“危機解除了，部隊大批量的退伍轉業，組織問我想去哪，我說想去個錢多的地方，領導笑著說我掉進錢眼里了，然后就把我安排進這。”
“我運氣算比較好的，進來就在總行做，跟著位老師傅學，起初干的活跟你差不多，頭幾年幫人家重裝系統，帶新人進行金融業務培訓，后邊全部智能化后就當個吉祥物供著，上司退休后沒人管，要多自由有多自由。”
“挺好的，一生混得風生水起。”陳博適時地逢迎道。
“是吶，是沒什么波瀾，有時會覺得無聊，我挺羨慕留在部隊里的老戰友，苦是苦了點，每年去找他們玩，他們都自嘲自己是咖啡，我是牛奶。”
“現在經常有組織對外開放的演習項目，限定名額，我會讓他們給我留個位，過把癮。”
“荷槍實彈射擊么？”
吳憂搖搖頭：“不是，比這刺激多了，開坦克，我最喜歡開著這笨家伙在戈壁灘狂奔，游戲里體驗總是少了點真實感。”
“這樣啊。”陳博腦補了下畫面，大概是現代科技版的西部牛仔，如果加個全景瞭望窗，確實拉風到不行。
“你會不會餓，我這有點吃的。”吳憂從口袋里摸出一包壓縮餅干。
“軍糧特供，正常應該搭配果凍維生素一起吃的，電控室不讓帶液體進來，沒辦法，你要是有興趣我到時可以給你點。”
“謝謝。”陳博聽到軍糧特供，不自覺地想要嘗試，撕開包裝，吧唧吧唧地嚼了幾口，滿嘴的粗糧蔬果味，沒吃出特別之處。
“我這衣服好久沒穿了，今天恰好從衣柜里翻出來，放了三年，還結實呢，沒粉化。”
陳博表情凝固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