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還在半山腰啊。”陳博沙啞地吼道。
“我們半小時前才登的山。”王旭的狀態還行，走起路來不帶大口喘氣。
“胡說，那時一個半小時前的事了。”要不是陳博看了眼手機，倒會被忽悠。
“沒，那個路口不算，打個比方，你去森林公園爬山，我們之前走的那段路，就是門口到山腳。”
“我不聽，還得走多久啊。”陳博口干舌燥，喝了口營養液，但依然無濟于事，這玩意根本不解渴，反倒撐壞胃。
“一個小時吧。”王旭也說不準，他扭頭目測了下，到兩邊差不太多。
“下山的時候我要滾下去，這個坡度剛剛好，穩一點壓好重心不會摔死，說不定還能閉眼打個盹。”正事還沒辦，陳博已經尋思起晚上休息的娛樂活動了。
玉鏡湖的冰蓋持續了數億年之久，根據考古還原，本來玉鏡湖是在谷地低洼處，因為驟降的氣溫，整個湖面被冰封，而后在板塊運動下被四周抬升，形成了山中湖的奇觀。
千萬年的積雪幾乎把湖面填平，在冰雪消融前，沒人知道這里底下藏著一個古生代的湖泊。
早些年的科研止步于對山層的地質勘探，因為期間有不少斷裂，發掘起來相對容易，出土過不少古生物化石，極大完善了地球的生物發展簡史。
比起殘垣斷壁下掩埋的化石，湖底的古生物顯然更能引起科學家的興趣，對湖面的偵測只限于冰面以上，目前能確定湖里有自給自足的生態圈，考慮到技術上的瓶頸，正式的破冰取樣一直遲遲未能取得有效進展。
轉機出現在去年年底，由于氣溫的異常升高，湖面的冰蓋馬上要到達一個臨界值，到那時，即便不破冰，冰蓋也會自然消融，與其等到那時，不如趁早行動。
各國的專家幾番論證，才敲定好今天的破冰計劃，先用巨型真空罩套住湖面，讓人員佩戴好氧氣設備進入，抽干空氣后迅速用破冰機打孔，沉入取樣機器人采集湖水，結束后再用制冰機重新冰封，撤去真空罩。
“所有人，等下消毒的時候張開雙臂，就像我這樣。”老師做了個大鵬展翅的動作，擔心后面的同學看不見，一邊舞弄一邊蹦跶。
真空罩預先兩天布置完成，等到人上去，一切早已都準備就緒，陳博覺得自己是來剪彩的，完全沒派上任何用場。
“一個盛滿水的臉盆。”這是陳博對玉鏡湖的吐槽。
氧氣設備有30公斤，體力不支的陳博穿上后整個人都拖不動了，想趴地上又擔心待會兒爬不起身，只好兩手撐住大腿膝蓋，弓著背，把氧氣管平衡住，別吊在半空。
真空并不是全真空，只能做到95，陳博試著太空漫步里的場景，然而雙腳離個地都相當費勁。
“你的無人機呢。”
“在車上啊。”王旭嘆了口氣。
“白拿了。”陳博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可不是么，不過我估計也帶不進來。”
兩個人隔著幾層防護服交談，得把音量拔高十個分貝才能籠統聽完整對方再說什么。
冰面上擺著一堆設備，那些個大家伙加起來沒有十噸也有八噸，陳博望著腳底下波粼的水，生怕一個大振動把冰面鑿穿了一起玩完。
負責取樣的機器人形如膠囊，待會兒破冰后就會投入湖中，利用氣壓差把水吸進來，這次一共準備了數百個，即使后面有回收失敗了，也不影響大局。
陳博和王旭被分配到駕駛潛水艇，取樣的機器人只能抽水，湖里的微生物十有八九會被過濾掉，因此需要人工篩選。
沒有圖鑒可供參考，反正是見到能動的就帶走，每收集夠一定樣本就往下深潛50米，據測算玉鏡湖有300多米深，里面藏著什么都不奇怪。
潛艇相當狹窄，躺進去連翻身的空間都沒有，操作憑聲控，就跟黃金礦工差不多。
“老子躺的棺材都比這大一倍。”
陳博費了老大勁才算擠進去，這潛艇可以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量身定做。
整個水下作業預計會持續數小時，潛艇本身是雙人間，但彼此操作獨立，一個控制左爪，一個控制右爪，必要是可以左右手互搏，打不過還能機艙分離變成單爪怪。
“你說是哪個小天才設計的。”
“多節省成本，沒有浪費一絲空間。”
兩人早早進入到潛艇艙室中等待，看著破冰機一點點把湖面切割開。
“像不像古代被浸豬籠，這個大小。”陳博突發奇想。
“你想想，什么樣的人才會被浸豬籠。”王旭目不轉睛地盯著破冰進展，儼然一個默不作聲的監工。
隨著幾聲清脆的裂響，湖面被割出一個直徑20米的圓，準備好的取樣機器人被下餃子般推進湖里，緊隨其后的是10余臺微型潛水艇。
湖水拍打著顯示屏，距離貼近到呼吸就會有溺斃的幻象，第一次看到此景的陳博有些震撼，倒是王旭慢悠悠地命令潛艇下潛到80米b作業區采樣，那是他們的活動區域。
“還是你見過大世面啊。”回過神來的陳博隨口夸贊幾句，好緩解內心的緊張。
王旭催促道：“辦事要緊，你那有看見東西了嗎？植物動物都可以，我這片視野毛都沒有。”
“不管多奇怪都行是么？”
“是啊，越奇怪越好，幾億年沒見過光，肯定是丑八怪無疑了。”
“我抓到你跟前看看。”陳博聲控抓手，把一個章魚觸手的螃蟹鉗拿捏得死死的。
“看到沒有，這玩意奇不奇怪。”
“你沒發現哪里有問題？”王旭一臉無語道。
“有什么問題，這不是你說的奇怪東西么？”陳博頗感不解 “你捏得是我的機械爪。”王旭聲控機械爪掙脫束縛，反手把陳博的控制住，送到對方跟前。
“哦，我不知道機械爪長這個樣子，怪我怪我。”陳博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語態。
“連一抔土，一塊石頭都沒有，往下繼續潛吧，別到時空手而歸。”王旭控制潛艇轉了個身，顯示器里依舊空空如也。
“了解，自然選擇，前進四。”
“瞎幾把給口令，取消取消。”王旭糾正了陳博的中二錯誤，“坐標c321，821，深度15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