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廣陵一行在九曲城又逗留了幾天。
補充了一下途中所用,雖然之前帶的已經大差不差,但其實還是差點,就比如搭氈篷,許同輝就發現有些部件用得很不順手,這次就補充上了。
花費的銀錢并不多。
倒是他把之前一些用不著的東西賣了,入多出少,反而還有了點小盈余。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了。
還有一件事,也是小事,但其實造成的轟動頗不小。
那就是田浩被一個修行家的少爺收為隨從的事。
田浩何許人?不過就是一個在灘上做雜活糊口的破爛貨,他何德何能,能被修士看中?
到底何德何能,也傳出來了,那天住在大通鋪的那些人也都把這當成一件天大的異事,而且也沒有什么好保密的,所以才第二天,這事就在九曲城中傳得紛紛揚揚。
甚至在最高層面,連城主府和城中的幾大世家都知道了!
不過這也確實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所以也只是有人隨意問了下,然后也初步了解了下情況,就沒再過問了。
倒是那個數頭三十五數足九十四的野雞野兔問題,聽起來頗有趣,被這邊好幾家的世家中人,拿去考問他們自家的子弟,小至幾歲的小娃娃,大到十幾歲的少年。
估計還有可能被他們列為長久的“家族考題”。
然后就是很多和田浩身份差不多的人,把三江客棧擠得滿滿當當。
店主這幾天也算是發了筆小財,往常只有四五成甚至最清淡時只有一兩成住的客房,這幾天,上到套房,下到大小通鋪,統統客滿,而且登記的住客都排到好幾天外去了!
不止于此,還有好多街道上的頭面人物派人過來打探消息,店主固然是應付得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惹不起的人,但那些頭面人物,都是他平時巴結也巴結不上的啊。
現在雖然也不算是巴結上,但到底,有了一番說法。
就憑這,以后這街道上的各色人等,包括那幾家和他一樣開客棧的,誰不另眼相看于他?
一點都不夸張地說,就這件事,就能讓他的客棧在以后,一直都比其他家的客棧生意要好!而且不是好一天兩天,會一直好下去!
店主都打算把那兩位貴人住的鋪子,以后都不租了!
那間大通鋪里,以后都只租八個鋪位!
許廣陵一行其實也只是在這家住了兩晚,第二天的時候一位散修親自過來拜訪,許廣陵讓許同輝出面打發了,當然了,人家找的本來也就是許同輝。
這天傍晚,他們就離開了九曲城。
這之后的路上及過城,就沒什么好說了,而且他們也再沒住過通鋪。
許同輝為包裹里日漸縮減的銀兩而心痛,田浩,也就是那大漢,就是一路不住地慶幸了。
因為許大人告訴他,少爺也只是剛出門,一時好奇,才住了下通鋪,以后都不會住了!而他田浩,是走了八輩子的運道,才遇到少爺,更是八輩子的運道一起爆發,才能被少爺收在身邊。
田浩自己也是這樣覺得的。
于是一路上,殷勤至極,不止是分擔了許同輝的行李,每次扎營事宜,更是爭搶著做。
當然,他更沒忘了少爺收下他時說過的話,少爺身邊,缺的是廚子!
所以他開始用心地學著做飯。
從最簡單的燒水開始!
沒要多久,基本上日常的飲食準備,他已經能操持得像模像樣了,于是這個隊伍里,也正式確立了分工。
其實也就是許同輝把飲食這種事正式地移交給了田浩,往后,他不再負責這事,就連碗碟水桶等一應炊具也都開始完全交給田浩。
一次路過一片從林,許同輝在林邊打了些鳥來,甚至運氣好,還抓到了幾只野雞,于是這一晚他們的伙食驟然豐盛了不少。
田浩曾經照看過燒烤灘的經驗也終于派上了用場,他沒烤過東西,但近距離地見人烤過,這時,在倉促中上馬,費盡心力地烤了鳥雀和野雞。
他也終于第一次地吃到了野雞,而且還是他自己親手烤的!
鳥雀很好烤,雖然田浩談不上什么手藝,而且也烤得過了,甚至有一只差不多烤成了黑炭,但就是這樣,那些鳥雀也聞起來極香。
就是吃起來,有點磕嘴磕牙。
然后野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雖然他極用心地烤了,但烤出來的東西還是太差,別說吃了,連撕都有點撕不動。
田浩羞愧萬分。
倒是少爺說了,“不錯,至少是個不錯的開始,不是嗎?”
田浩當然知道離真正的“不錯”還差得遠,差得不知道有多遠,但是少爺的這話,還是既安了他那很不安的心,也讓他暗自咬牙決定,一定要學好!
就這樣,無風無浪,經過一個月左右的跋涉,他們終于來到了安南郡城。
他們沒直接就入城,而是先花了半天的時間,在城外繞城行了一圈。
“一共二十一截,少爺,城中的形勢可能有點復雜。”繞行之后,重新站在南城門口,許同輝臉色有點凝重地對許廣陵說道。
青水城的城墻四四方方,只有四面。
但里面有個說法,那就是這四面城墻,最初的建造,是城主府負責一面,然后三大世家一家負責一面。
也可以說,那四面城墻,代表的是城中的四大勢力。
安南郡城是不是也是這樣,不好說。
但只看這二十一截城墻有舊有新,舊的看起來應該有好幾百年了,殘缺處都只是進行了小的修補,而新的,根本就看不出年頭,就知道,這里面大抵和青水城是一樣的路子!
“許叔,你給老田解釋一下。”許廣陵看田浩一頭霧水的樣子,對許同輝說道。
許同輝解釋完后,許廣陵便又笑著對他說道:“這到底是安南郡,和它比起來,青水城只是村野地方。不過這里也只是二三十家上得了臺面的勢力,比我想象的還要少呢。”
“你也不用擔心什么,勢力越多,固然是形勢越復雜,但真要說起來,大家就越都不會輕舉妄動,而是會按照一些約定俗成的規則行事,這樣的話,絕大多數時候,反而會風平浪靜。”
田浩如同在聽天書。
他不止是對這些不懂,對少爺說出這樣的話,也是感覺極度的不可思議。
少爺看起來,也就十歲左右的樣子啊!甚至可能連十歲都不到!
對比起來,少爺就像一個飽經世事的智者,而他,倒活像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他不可思議。
但許同輝不。
經過從青水城到九曲城途中的那事后,少爺再怎么樣的表現,對他來說都是很正常的。
——本來就很正常,不是嗎?
但他還是有點憂慮,這高高的城墻,城墻內好像關著無數的猛獸,“少爺,就算大多數時候風平浪靜,可是我擔心的,就是那不多的時候啊!”
許廣陵笑笑,也沒多說什么,而只是道:“好了,我們入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