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往矣!
曾經的蒲公英茶,曾經的桑葉茶,包括曾經的檔次最高的荷葉、荷花茶,俱往矣!
曾經的所有的茶葉,在新的碧螺春茶面前,都大為失色,黯淡無光,彼此間,所差的,實在不是一點半點,而是完全的天壤之別!
之前,哪怕是最好的荷花茶,也沒有達到觸水即融的地步!
觸水即融不是什么稀奇事,隨便拿把糖,或者抓把鹽,那一樣是觸水即融。但如果這個觸水即融的,是一棵樹的葉子,那就幾乎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了。
其實說是茶樹的葉子并不怎么妥當。
雖然,它確實是!
但處于風眼或者說處于“聚元聚靈點”的這棵茶樹,在瘋狂地生長一直長到了近三十米高之后,它的生長,進入了一種許廣陵以前所沒見過的模式。
生機在其中流溢。
從樹根,從樹根的每一個根須,到樹干、樹枝、樹葉,到每一片樹葉。
如果擬人化的話,這棵茶樹,現在,就像處于“三階九級”體系中的三級大高手一樣,而且是三級圓滿!
一級氣血充。
二級肢體融。
三級臟腑、骨骼處處皆通。
無有隔閡,無有內外,一氣貫之,可以從發梢直抵足趾。
這就是這棵茶樹現在的狀態!
也所以,這棵樹,遍體青綠,那數以千千萬萬計的葉子,竟沒有任何一片,存在瑕疵!更不用說黯淡枯黃什么的。
遠遠觀之,這棵樹,通體如碧玉翡翠雕成。
近處細細觀之,甚至隱約都能發覺,那綠色并不是沉淀又或安固其中,而是在“流動”著!
許廣陵的繪畫技術,現在已經很高明了,這其實沒什么好說,一個大宗師的眼,一個大宗師的手,許多時候足以讓出自于他的描繪,不僅無限地“逼真”,更是相當地“傳神”。
畫一片葉子,用上幾十近百種顏色。
畫一片葉子,他可以通過同心訣,用整個身心連接那棵植株,彼時,兩者某種意義上地合二為一。
如此,又如何能不逼真,如何能不傳神?
但這樣的繪畫能力,在現今這棵茶樹面前,要失效了。
畫終究是畫,行之于筆端,落之于紙上,看起來再如何鮮活,本質上,它終究是死的,或者說,呆滯的。
而現在,這棵樹,從內到外,從形到氣到神,都在流動著,也可以說,每時每刻,每分每秒,它都在變化著!——許廣陵完全無法,將之落紙為畫。
這樣的認識,讓站在茶樹面前已經打量了很久的許廣陵,不禁嘆息。
不是嘆息自己的“技止此耳”,而是感嘆,這棵樹,其實已經突破了某種限制,從平常的、正常的樹,邁入了“超凡”的層次。
不是他以前搞培育的那些小把戲。
那些,草木充其量只是“量變”,而現在,這棵茶樹就完全是突破了界限,達到了“質變”的層次。
而更有趣的,是它的生命光環。
如果用風車來形容,人的體表的風車,是靜止的,偶爾才會慢悠悠地轉幾下。
就像是一個無風的夏日的中午,樹在烈陽下低著頭,狗趴在陰涼處伸著舌,鴨子成群結隊地蹲伏在淺水邊,一切都是懶洋洋的。
人體的生命光環,大概就是這么一個樣子。
小孩、少年會略好一點,但也只是“略好一點”。
草木的生命光環,那風車如是處于一種和風的環境中,吹面不寒楊柳風的那種。一天中的過半數時候,那風車都在轉著,但有時也會停轉。
不過就算停轉的時候,時不時地,它也還是會轉幾下。
而此刻的這棵茶樹…
如流水潺潺的小溪,那風車也在潺潺地流轉著,透著一種活潑、輕靈之感。
流轉自如。
行云流水。
如風之出谷,如云之出岫。
許廣陵還可以找到其它很多的形容,而所有的形容,都指向一個要素——靈動、自然。
直白點地說,就好像這不是一棵樹。
而是一條小溪!
你可以明顯地看到或者感受到,生機如水,生機如霧,在其中潺潺流淌著,在其中升騰彌漫著。
“乖乖,這棵樹是不是成精了?”身邊傳來陳老先生的聲音,“小子,是不是我才睡醒,兼老眼昏花了,我怎么看到這棵樹,在…”
在什么?
老先生卡殼了。
許廣陵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老人接下來的話,他轉過頭去,看到老人一臉驚異卻又郁悶的神情。
“在呼吸,或者說,在吐納,吐故納新!”許廣陵笑著道。
“對對對!格老子的,我就說么!”陳老先生一拍大腿,“小子,你說,這棵樹是不是真的成精了?”
“也不算吧。”許廣陵道,早在一開始的時候,他就通過同心訣和這棵樹連接過了,而且這些天幾乎每天都連接一次,而從情況看,這棵樹的感知,并沒有發生什么大的變化。
和尋常草木,差別并不大,都是處于一種蒙蒙昧昧的簡單感知狀態。
“人類,你好!”
“老大,你來了?”
許廣陵偶爾也會幻想著出現這樣的情景,但事實是,并沒有。
人類把自己獨立于植物,也獨立于動物,認為自己是最靈慧的生物。
這其實是沒有問題的。
事實就是如此!
很多生物都會使用工具,很多生物都會建造自己的巢穴,它們有的甚至不止是追求實用,更追求“美”!但它們的精神和意識世界,終究是樸素的。
圍繞著進食。
圍繞著交配。
圍繞著嬉樂。
除了這三大塊,基本就沒有其它的了。
人類從本質來說,雖然也是圍繞著這三大塊而進行,但終究還是有其它的,而就算在這三大塊中,也演繹出了多姿多彩絢爛百態的文明和文化。
不必自謙,也不必自薄,人類,確實是獨樹一幟,在所有的生物中,高居榜首的位置,而且是遙遙的領先!
并且,人的意識,個體在有了意識之后,更是不同程度地吸納和接收群體的意識,然后有了百、千、萬倍的增長,這才是關鍵中之關鍵!
其它生靈,能接觸到多少?
以生活在自然叢林中的動物而言,它能學習的對象,也不過就是它的父或母,了不起一個族群而已,再擴大化,它的捕獵對象?
從這里就可以知道,如果一棵樹有了意識,它要經歷多久,它要經歷多少進化,才能讓那意識如人類一樣鮮活?
看著眼前的樹,許廣陵的心神進入深幽。
但今天,注定要被打斷。
章老先生,大佬及錢紹友等,鄭琴,他們一個接一個地過來了。
所有醒過來的人,全都來到這棵茶樹下,圍觀著。
“那茶水,究竟什么感覺?”許廣陵干脆不再作任何思慮,而是這般地笑問道。
感謝“笑丶那么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