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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可思議的夢

熊貓書庫    全知全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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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晴好的天氣。

  下午的陽光透過窗戶,透過半掩的窗簾,斜照在房間里,慢慢地移動著,移動著,然后終于有那么一寸來長的光條,照到了熟睡著的人身上。

  陽光是有溫度的。——這是常識,然而許多時候很容易被人忽略。但對一個將醒未醒的人來說,照在身上的陽光足以帶來溫暖,帶來哪怕是睡夢中也能感受到的光芒甚或召喚。

  也因此,當陽光在身上持續地灑照了約摸五分鐘之后,許廣陵醒了過來。

  一種難以形容的舒適感隨即傳來,那是一種盡情地、飽飽地酣睡之后,身心得到充分地休憩、調整以及更新后才會有的美好體驗,然而事實是,許廣陵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的體驗了,甚至,他都忘了這種感覺。

  往常,由于失眠的原因,許廣陵的睡眠質量并不好,是以每次醒來,頭都有點沉,昏沉的那種,有時甚至還有點頭疼,必等過一些時間才會消失。

  但是現在,這是什么感覺?

  仿佛時間倒轉,倒轉到六七年以前。

  飽滿、充沛、活力,在身心感受上,許廣陵一時只想到了這幾個詞。

  但是這種感覺并沒能讓許廣陵留連很長時間,甚至都可以說,沒能怎么牽扯他的注意,會感受到這些,僅僅只是出于身體的本能而已。許廣陵的意識,旋即完全關注到另一件事上去了。

  昨天夜里,確實有變化在他身上發生了!只是暫時來說,還不知是禍是福。

  許廣陵做了一個夢,但其實,用“夢”來形容昨天夜里的事情,并不恰當,甚至于是很不恰當。

  夢,這幾年來許廣陵做了很多,很多,但不管是什么樣的夢,總有一個最明顯不過的特征,那就是,夢中的事情,總是支離破碎的,以片斷的形式存在,而且,相較于現實,夢中的事情總有不同程度的變形。

  再則,許多時候,乍醒之時,還隱約記得夢的內容是什么,但很快地,就會如寫在沙灘上的字一般,被潮水一拂,就沒有了。只記得做過夢,但不再記得夢了些什么。

  但是昨天夜里的,不一樣。

  不需要閉眼,不需要凝思,也不需要回憶,昨天“夢”到的東西,栩栩如生般浮現在許廣陵的腦海里。

  夢里,他變成了一個大廚,在做一道叫做“九品白玉羹”的湯。湯的主料并不復雜,只有三種,分別是蘑菇、豆腐、土豆,對的,土豆,就是他昨晚吃的那一樣材料,但是這三樣材料的選料、做法以及加工,卻完全是許廣陵以前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

  豆腐,取中國傳統的黃豆,浸泡,去皮,只有去了皮的純豆瓣磨制的豆腐,才足夠細膩,沒有豆皮所帶來的那種毛糙質感以及澀味,而在點豆腐的時候,用的既不是鹵水,也不是石膏,更不是內脂什么的,而是糯米酒與黑米醋的混合液。

  這樣做出來的豆腐,既有黃豆本身的醇香,又有米酒的醇香以及米醋的醇香,而這三種醇香,是和而不同的,是為“三品”,意為可以從中品出三種味道來。

  而且這樣做出的豆腐,才足夠細膩,并且順滑。

  細膩順滑到什么程度呢?細膩順滑到刀工深厚的大師傅可以把這樣的豆腐切成頭發絲般細。

  切成頭發絲般細不是重點,重點是,當豆腐可以切成這般細的時候,通過或連或斷的刀工,就可以讓豆腐絲“開出花來”,或者置于湯水中呈現出搖曳的水草狀,而通過青菜汁等物把這豆腐絲染色,那它就是水草,至少從外觀上來說,幾乎是完全地肖似。

  土豆切絲,很細很細的絲,一半糖水浸泡,一半醋水浸泡,醋水也可以用橙汁、檸檬汁等代替。

  蘑菇,取那種野生的雞腿菇,就是帽子很長很長,幾乎把蘑菇桿完全覆蓋住的那種,只有這樣的蘑菇才足夠鮮,足夠細滑,然后帽桿兩用,俱抽成細絲。

  豆腐絲,土豆絲,蘑菇絲,豆腐細膩,土豆綿軟,蘑菇嫩滑,三種材料不論口感上還是味道上又或是營養上皆是相得益彰,而這三種材料做出的湯,就是白玉羹。

  其中,豆腐三味,土豆二味,蘑菇二味,合在一起是七味。

  然后,豆腐土豆蘑菇混和是一味,清湯又是一味,加上前面的七味,共計是九味,也即“九品”。九品,加上三樣材料清一色的潔白如玉,這就是“九品白玉羹”的來由。

  再接著,一幅清晰的畫面出現在許廣陵的腦海中。

  那就是九品白玉羹已經做好,盛入青瓷小碗里,一只同樣是瓷質的湯匙放了進去,在里面輕輕一攪拌,便見千絲萬縷,俱皆旋轉起來,宛若一朵花的盛開。

  然后品嘗,先以兩勺開胃。

  第一勺取清湯,打開口腔,第二勺取混料,飽嘗全味。

  兩勺之后,接下來,便可以一點一點,細細慢慢地品嘗,品嘗這道九品白玉羹的“九品”之滋味。

  當這樣的畫面在腦海里閃過時,許廣陵不由自主地動了動舌頭,又咽了咽口水,但覺口水如海水漲潮般在口腔里涌出,連續咽了幾口,卻還是有新的口水在生出。

  幾乎是平生第一次,許廣陵識得了什么叫“饞”,這種體驗,比詞典里的解釋,要生動多了,不,是太生動了,生動到都讓人有點不忿。——

  這太過分了!

  但是,饞著饞著,許廣陵卻是有點呆滯。

  這是夢嗎?

  只要他腦子還有半點清醒,就絕不可能把之前的那些當成是做夢。什么樣的夢可以這般具體、這般真實、這般無中生有?

  許廣陵不是廚師,他也沒學過做菜。

  他會做,一些簡單的,比如說炒土豆絲,比如說西紅柿炒雞蛋,又比如說燉豆腐,但也僅僅只是做出來能吃的水平,其間絕無半點講究。什么刀工什么火候一概不懂,就連炒菜時到底是先放油還是先放鹽他也不是很清楚,完全是隨意著來。

  美食類的書籍,他也基本沒看過。

  往日的他,又哪來這樣的心思?

  但是昨天的夢里,他夢到了什么?那完完全全就是無中生有!換言之,那不是他自己的東西。但是,一夜過來,他無師自通地熟諳了好多好多的東西。

  比如說豆腐是怎么做的,從黃豆到豆腐的一整套工序。

  比如說豆腐有南豆腐北豆腐之稱,用石膏點的,稱之為南豆腐,用鹵水點的,稱之為北豆腐,而除了石膏和鹵水之外,還有其它好些的能夠用來點豆腐的東西…

  這些種種,都是以前的許廣陵所不知道甚至可以說是一竅不通的。

  但是這時,他卻仿佛是一個已經浸淫此道幾十年的廚師,甚至,許廣陵都有一個錯覺,那就是,他覺得,那道“九品白玉羹”,他都可以把它給做出來!那些只是想想就令人覺得頭疼的講究和繁復,對于現在的他來說,仿佛就如1+1=2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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