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過渡分析,巖井英一和原田熊吉就能猜出這份電文中,各個代號代表的都是誰。
荊芥就是那個司機,秘書則是何建英,也是后來的付老板,醫生則是馬三虎,這兩個都是棘刺在上海城內的下線。
電文中商定的計劃,與吳四寶,馬三虎,何建英等人今天的行動軌跡一絲不差。
比如馬三虎和何建英打電話試探,再打電話通知吳四寶,以及吳四寶用運送嗎啡的名義到昆山,再逃到蘇州…
巖井英一一丁點都沒懷疑,這是有人栽贓陷害的。
別的可以贓栽,但吳四寶又不是提線木偶,憑什么別人怎么說,他就怎么做?
難道見了須賀彥次郎就跑這一點,也是別人栽贓給他的?
原田熊吉也在暗暗的感嘆著。
赤木親之不愧是反諜專家,一點都沒有猜錯。
因為林教員被擊斃,軍統本部發給棘刺,提醒他錢已到賬的那份電文無人接收,所以重慶懷疑棘刺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重慶情急之下,臨時激活了潛伏在上海的暗子,也就是馬三虎的那個司機:“荊芥”,荊芥冒險聯系了何建英和馬三虎,又和吳四寶見了面,才發生了后來的事情…
到這個程度,吳四寶的罪名的已經逃不脫了,但巖井英一并不著急。
他要讓吳四寶死的心服口服,哪怕是為了讓其它的漢奸明白,他巖井英一不是在卸磨殺驢,也必須再找出幾分鐵證來。
疑似證據的東西還有很多,赤木親之正在馬不停蹄的甄別,巖井英一相信,肯定還會有更大的發現…
隔壁的辦公室里,巖井英一正帶著七八個手下,小心翼翼的整理著一大堆零碎。
所有人都帶著帽子,口罩,手套…就差一身白大褂,就和七三一的研究員沒什么區別了。
最輕松的一組手下,正在拿著幾張空白的稿紙,或照著陽光,或吹著墨粉,識別著上面的印痕,期望能讓上面的字跡全部顯露出來。
赤木親之在旁邊,正盯著另外一組手下,小心翼翼的清理著火盆里的紙灰。
火盆是從何建英租住的房子里帶來的,里面的稿紙大都只燒了一半,還有一半未燃干凈,可想而知,當是的何建英走的有多急。
被燒過的紙灰上有字,沒燒的部分卻是空白的,赤木親之一看就知道是用密寫墨水寫的,肯定是機密情報。
為了盡量的保證能夠看清上面的信息,赤木親之不得不安排專門的人員記錄。
記錄完最上面一層紙灰上的內容,特務才會拿毛筆輕輕的掃掉這一層紙灰,再把沒燒完的上半張揭下來,開始記錄下面的一層…
赤木親之讓手下戴口罩,就是怕喘氣的氣流太大,把紙灰給吹飛了。
其實赤木關之完全沒必要這么小心。
方不為既然做了安排,就肯定會盡可能的讓日本人得到最完整的信息。
除了上面的兩張,是特意拿來吸引搜查的日本特務的注意力之外,剩下的,被燒掉的全都是沒字的部份…
清理到第三張,看紙灰上的字跡越來越少,這一組的速主不由的快了許多。
“閣下,試出來了!”另外一組的特務高興的叫道。
赤木親之快步的走了過去。
桌子上放著一個水盆,水盆里有半盆水,水盆邊擺著各式各樣的東西。
碘酒,明礬,酒精,熱水,甚至是冰塊都有…
水面上漂著一張原本空白的入稿紙,此時正顯示著藍色的字跡。
怕字跡很快就會消失,赤木親之安排了三個記錄員,一人負責抄寫其中的一部分。
“怎么試出來的?”赤木親之興奮的問道。
看火盆里的那一部分就知道,這種密寫過的文件,用火燒就能顯出字跡來。
但赤木親之不可能真的拿火去燒。
一是怕上面的信息過多,抄錄員來不及記錄,紙就被燒完了,二則是他必須保證,既要能知道情報的具體內容,還要能將原件徹底的保留下來。
所以赤木親之只能讓手下一樣一樣的去試。
“加了開水!”手下回道。
赤木親之皺起了眉頭,這幾個手下蠢到家了?
明知道遇高溫就會顯字,那除了加熱水,就沒有其他辦法了?
“為什么不試著用火烤一下?”赤木親之說道,“又不是真的讓你們去燒?”
一個頭目臉色一紅,快速的拿過酒精燈點燃,又拿過了一張空白的稿紙,靠近火焰烤了一下。
紙上面果然顯出了字跡。
“是鈷鹽!”赤木親之斬釘截鐵的說道。
鈷鹽就是氯經鈷,一戰末的時候,德國人發明的,前期用來制做變色水泥,也不知道哪個天才突發奇想,又研制出了密寫墨水。
這玩意有一個特點,一熱,字就會顯出來,一冷,字就會消失,所以比起其它密寫墨水,最大的好處是密寫過的稿件可以反復閱讀,長期保存。
不過知道鈷鹽有這個特性的人很少,赤木親之想不通,軍統的特務是從哪里學來的?
只要試出了破解的方法,接下來的速度就快多了。
不到一個小時,這一組就將所有的密寫稿件全部破解了出來,包括從火盆里撿出來的那些紙片。
手下把記錄好的文件整理好,交給了赤木親之,他只是看了一眼,心里便狠狠的跳了一下。
吳四寶真該死…
他合上文件夾,快速的跑到了隔壁。
“閣下,請你過目!”赤木親之把文件夾遞給了巖井英一。
巖井英一打開,看到第一頁的最上面一行寫著何建英,意思是這些信息,是從何建英的房間里搜出來的。
左面是特務抄錄整理好的,字跡非常工整,后面則是原件,每一張都只有半片,明顯是被火燒過。
特別讓巖井英一印像深刻的是,原件上的字跡歪歪扭扭,非常難看。
這個字體他不止見過一次,一眼就能認出是吳四寶的字跡。
應該是吳四寶通過馬三虎傳給何建英的情報,然后何建英傳給胡老板,送到了大場鎮小學,用電臺傳遞到了重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