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有炸藥?
“跑你妹啊…”方不為一聲冷笑,出手如電。
一道白光亮起,導火索被切成了兩截。
“嗤”的一聲,被切斷的線頭跳了一下,冒了一股煙之后就失去了動靜。
方不為舉著匕首,不屑的看著佐木。
你以為老子是嚇大的?
佐木臉色煞白,哆嗦著嘴唇:“還…還有…在墻里…”
方不為臉色一變,側耳一聽。
“嗤嗤嗤…”
看不到火星,但能看到墻角的石基下面,還有藍煙不停的在往外冒。
這特么怎么切?
方不為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我#¥#¥…
方不為破口大罵,一把揪住佐木的領子,一個箭步沖到了出口的下方。
“嚯…”的一聲大吼,佐木被甩了出去。
方不為急退兩步,腳在墻上一瞪,人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兩步助跑,縱身一跳,“啪”的一聲,方不為的雙手堪堪抓住了出口的邊緣。
他猛的往上一縱,一頭頂到了剛剛落下來的佐木身上。
“喀嚓…”
“啊…”佐木疼的大吼。
方不為的那一頭,恰好頂到了他的胸口,也不知被撞斷了幾根肋骨。
佐木再次被頂的飛了起來,方不為飛快的縱上了地道口。
然后他故伎重演,提著佐木的腳碗,用力一甩,佐木如同一根人棍一樣,撞破窗戶上的木板,飛出了洋行。
佐木飛出去的同時,方不為緊隨其后,一個魚躍,撲出了窗戶。
“有炸藥…”看到帶人守在洋行外的林雙龍和邢明生,方不為厲聲嘶吼。
“跑”字還沒有喊出來,突然一聲暴響,隨之一陣地動山搖。
像是憑空從地底下冒出了一只大號的燈炮,一顆巨大的火球從地底沖出,將整個洋行包裹在里面。
剛剛飛出窗口的方不為,被撲出的氣浪一卷,有如被圈在旋風中的一片樹葉,又像是一只剛剛升到一半,突然斷了線的風箏,一頭砸到了地上。
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斷了一般,方不為想爬起來繼續跑。但心里剛剛有了這個念頭,他突然感覺后背一沉,像是在被如來神掌從后面拍了一巴掌,整個人都陷進了地里。
被炸飛的一截磚墻,不偏不倚的倒在了方不為的身上。
方不為瞬間知去了意識。
磚頭,瓦片,石塊,碎木板,如同是在下雨一樣,不斷的從天上落了下來。
林雙龍統領的屬下全部都在覆蓋范圍之內,哀嚎聲此起彼伏。
亥時二刻,法事正式開始,雞鳴寺上下鐘鼓齊鳴,炮聲連天。
谷振龍和陳祖燕坐在車里,正討論著方不為此次是不是又會抓到什么大魚。外面突然一聲爆響,連小車都跟著晃了兩下。
谷振龍臉色一變,順著暴炸聲的來源往前一看,正好從前窗里看到剛剛冒出的大火球。
“方不為?”谷振龍一聲嘶吼。
“快…開車…”陳祖燕一聲厲喝。
司機嚇的臉色發白,擰了兩次鑰匙,才發動了汽車。
“特么的…”葉興中看了看大腿上的傷口,把手上的血抹在了破爛不堪的僧衣上,又撤下一根布條包扎著。
傷不重,是貫穿傷,對葉興中來說算不得什么。
他和鄭世飛前后夾攻,帶了足有上百號人,而且還是突襲的情況下,都打的異常艱難。
二十三個日本特工,只抓到了八個活口,就這八個,其中有三個是情急之下,忘了給自己留下最后一顆子彈,剩下的五個要么是重傷,要么是昏迷,已無力自殺的。
特務處和憲兵特務營死傷過半,光葉興中的手下,就死了十六個。
清點完死傷,押走的押走,送醫院的送醫院,鄭世飛和葉興中才有了說話的空閑。
“你親自上了?”看到葉興中用布條纏著大腿,鄭世飛驚駭的問道。
“難道光看著兄弟們拼命?”葉興中回道。
鄭世飛比葉興中高好幾級,按理來說葉興中是要警禮叫長官的,但看他毫發無損,身上連點銷煙味都沒有的樣子,葉興中就氣不打一處來。
聽葉興中的口氣不好,鄭世飛也不在意,蹲下身來解釋著:
“任務細節都是你家長官安排的,你這會賴我有什么用?”
葉興中冷哼一聲,不想和鄭世飛說話。
按照方不為的安排,鄭世飛正面強攻,葉興中從貨場突襲。
但戰斗打響的時候,情況完全反了過來。
雜貨鋪和昌盛商行早就注意到了路上有士兵在戒嚴,槍響的第一聲,竟然全部下了地道,想從貨場這邊沖出來,壓力自然全到了葉興中這邊。
而且這些日本人就像是純猝不怕死一樣,訓練有素,悍勇異常不說,戰斗意識也極為敏銳。
看著包扎著傷口的葉興中,鄭世飛暗暗的感慨。
上行下效!
方不為身先士卒,悍不畏死,就連他的部下也同樣如此。
為什么一個人的影響力就能大到如此程度?
論突襲做戰,上過戰場的憲兵自然要比特務處的特務強,所以葉興中今晚帶的全都是方不為去美國之前,谷振龍從憲兵團給他調來的他一批兵。
鄭世飛想不通的是,都是差不多的兵,為什么到了方不為手里,僅僅兩個月,還是他不在的情況下,這些憲賓就像是完全變了個樣?
日本人逃入地道之后,每一處入口都只派了四個人防守。
鄭世飛帶著四十幾號精挑細選的憲兵特務,攻了十幾分鐘,竟然硬是沒有拿下來。
最后看實在攻不進去了,鄭世飛才命手下用了手雷,炸塌了地道。
既便這樣,他的手下也傷了七八個,也不知道之后能活下來幾個。
但再看葉興中,面對比他這邊強五六倍的火力,硬是沒放跑一個,全部殲滅。
由此可見,兩方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也更能看得出,這一批日本人有多厲害。
“日本士兵都這么驍勇?”鄭世飛心里有些發寒。
以后這仗還怎么打?
“扯淡!”葉興中冷笑一聲,“日本人也是爹媽養的,都能厲害成這樣?我就不信了…”
葉興中的話音還未落,突然一聲暴響,就跟地震了一樣,半蹲在地上的鄭世飛一屁股坐了下來。
“是方長官…”葉興中一聲厲吼,撥退就跑。
鄭世飛剛跑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搜查還沒有結束,還有一部分隊員在地道里探查,兩個人都跑了,這里交給誰?
九點過五分,陸軍大學臨時指揮部。
除了陳超和馬春風之外,還有兩個戴著手銬的男子。
一個穿著警服,一個穿著軍裝。
穿警服的是警察廳訓練處的處長殷文正,穿軍裝的是陳超的副官。
“細節都記住了沒有?”陳超冷聲對殷文正說道。
殷文正使勁的點著頭。
“記住就好!”
陳超一揮手,兩個隊員架著殷文正下了樓。
這是方不為在此次計劃中的最后一環:通過殷文正,將孫先生意外暴露,警察廳以此查到鼓樓北等據點的假情報送到日本領事館。
這樣一來,就會讓日本領事館及各日諜機構徹底相信,陳昌的身份還沒有暴露。
殷文正被押走之后,陳超又回過頭來,看著剩下的那一位軍官冷笑不止。
軍官滿頭大汗,不停的發抖。
陳超沒想到,自己的身邊竟然也會出內奸?
他后怕之余,也無比的慶幸。
幸虧自己嘴嚴,也沒有用秘書和助手的習慣,才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失。
也是陰差陽錯,就連方不為也沒想到,摟草打兔子,竟然打出了一頭豬出來。
無論是谷振龍等人,或是方不為,都以為有關內奸名單或是重要資料,肯定藏在防范最為嚴秘的大盛洋行。
但誰也沒想到,看起來只是居中聯絡點的丹鳳街據點,竟然才是消息中轉站和情報匯總點。
馬春風的人竟然從這里搜到了內奸名單?
更驚喜的是,負責丹鳳街據點的日本人竟然當場叛變了?
這才是天大的驚喜,就像是日本人知道方不為的計劃后,主動配合湊上來的一樣。
有了這個日奸,方不為瞞天過海的計劃才稱得上完美。
可憐,方不為走的稍稍早了一些,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陳超的副官自然也在這張名單上面。
但掌控他的并不是孫先生,而是日本領事館。
專門帶他過來,自然也是為了給日本領事館送假情報。
日本領事館。
人老了,睡眠就淺,等第一輪煙花響完之后,有吉明就上了床。
中間停了沒幾分鐘,煙花的響聲再次傳來,有吉明翻起身來,“咚”的一拳砸到了床上。
他決定,明天一定要給汪院長打電話抗議。
中國人的風俗太惡劣了。
“副領事閣下!”外面傳來武官的聲音。
三五年之前,日本駐華總領事常駐上海,南京的一切外交活動,則交由副領事負責。
“進來!”有吉明回了一句。
“內線送來消息,與佐木有關!”
“什么消息?”有吉民明下意識的問道。
武官將一張紙遞到了有吉明的面前。
是佐木的畫像,惟妙惟肖,就跟拍的照片一樣。
只是掃了一眼,有吉民明猛的一驚。
“哪里來的?”
“是佐木安插在警察廳的內線送來的…這張畫相是趙世銳請了中央學院的美術教授,根據教育部接待處的那兩名管事的供述畫出來的…”武官回道。
“但警察廳為什么知道佐木的代號?”有吉明指著畫相上的“孫先生”三個字問道。
武官嘆了一口氣,指著畫相上的佐木的右耳邊,那里畫著一道淺細的疤痕。
“趙世銳參與了玄苦和李鳳年的抓捕行動,所以也知道佐木的面貌特征…”
“啪”的一聲,有吉明將畫紙揉成了一團,“佐木太大意了,陳群也是…”
“情報為什么會送到使館?”有吉民又問道。
不到萬不得已,任何內線和情報人員,都不能與使館有直接的聯系。
“內線交接情報的聯絡點在丹鳳街,但是在八點左右,城南就已封街,連電話也管控了,內線的情報送不進去,只能冒險送到我們這里來…”
武官回了一句,又說道,“但為什么南京政府沒有發通緝令,而是秘不外宣,采用封街搜捕的方法?”
“自然是為了掩人耳目!”有吉明回道,“一旦發布了通緝令或是出動大軍,佐木自然也就知道了,南京特務部門最多能得到一具尸體…
而且他們也要防備我們干預…佐木明面的身份雖然是朝鮮人,但論起來也是帝國的子民…”
“現在怎么辦?”武官又問道,“谷振龍和宋子聞去了雞鳴寺,城北也在戒嚴,情報沒辦法送到佐木那里,除非打電話…”
“不對!”有吉明猛的一拍桌子,“你說有沒有可能,谷振龍上香只是幌子,為的就是抓捕佐木?”
“閣下的意思是,南京的特務部門已經查到了鼓樓北的據點?”武官狐疑的說道,“雞鳴寺的法事是兩天前就開始準備的,那時候我們就已知道谷振龍會去上香…
但佐木是昨天晚上才去的成賢街,畫相也是今天下午才畫出來的…”
有吉民點了點頭。
如果佐木在兩天前就暴露了,南京的特務部門不可能等到今天才動手,也更沒必要設計什么法事來做掩護。
“霹靂啪啦…”密集的爆竹聲再次傳來,有吉明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別想睡著了。
“砰…砰砰…”又傳來了幾聲爆響,有吉明和武官都以為是煙花的聲音。
有吉明本想等爆竹聲停了之后再說話,但這一次時間很長,持續了兩三分鐘還不停。
“盡快通知佐木,讓他提前出城!”有吉明只能提高音量,幾乎在喊,“你現在就去,找個公用電話,打電話通知他!”
“嘿!”武官大聲應了一聲。
他剛剛轉身,準備出去的時候,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有吉民下意識的抓起了話筒。
聽有吉明報上了一串數據,武官便知道,打電話過來的是日本領事官安插在國民政府內部的高級內線。
像這種時候,他都是要及時回避的。
他還沒有出門,又聽到“啪嗒”一聲。
武官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到話筒從有吉明的手里掉了下去。
“閣下,出了什么事?”武官驚疑的問了一句。
有吉明咬了咬牙:“一個小時前,警察廳調查科查獲了丹鳳街的聯絡點…”
武官猛的一震。
丹鳳街的聯絡點是除鼓樓北的據點之外,日諜機構設在南京最大也最重要的一處聯絡點。
大部分的內奸遞送情報,都會通過這里。
“我馬上去通知佐木…”武官臉色一變。
“打不進去,城北的電話線路也被管控了…”
有吉明顫聲說道:“馬上準備車輛…希望還來得及…”
他連睡依都沒來得及換,光著腳就往外跑。
剛出了門,武官大聲喊著司機,然后又問著有吉民:“閣下,我們去哪?”
“鼓樓北!”
看武官還在發愣,有吉明又嘶聲說道,“岸田已經叛變了…”
岸田是丹鳳街聯絡點的負責人。
武官也如有吉明一般,眼前猛的一黑。
岸田不但知道鼓樓北所有據點的位置,更知道同妙也藏在那里。
“同妙閣下…”武官驚道。
“他是真正的勇士,真到了最后一步,自然會為天皇盡忠…”有吉明咬牙說道。
兩個人奔出使館大門,剛剛坐進車里,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
有吉明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走…”武官一聲大吼,小車飛一般的沖了出去。
有吉民被攔在了鼓樓洞口。
任他暴跳如雷,各種危脅,宋子聞就是不放行。
“這是我大日本帝國的子民的產業…”有吉明咬牙切齒的說道。
“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宋子聞很想在有吉明的臉上砸幾拳,“這里是南京,不是東京…”
方不為覺的自己快要死了。
全身都在痛,好像身上所有的骨頭都斷了那種感覺。
而且還吵!
系統警告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沖擊著他的大腦,給方不為的感覺像是有人在他的耳邊提著鍋鏟不停的刮鍋底一樣。
能不能消停一點?
方不為在心里怒吼道。
如同是按了靜音一樣,方不為的腦子里頓時一靜。
沒用的東西!
方不為暗罵了一句。
其實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還能活下來。
火藥爆炸時,整座洋行都被炸的四分五裂,方不為直接被一整面墻壓在了下面。
昏迷沒多久,他就被系統給吵醒了。
顱骨骨折,右臂粉碎性骨折,右肩鎖骨斷裂,肋骨斷了五根…
這是系統給出的傷情鑒定。
與一條命相比,這些根本不算什么。
過不了十天半個月,又是一條好漢。
慶幸之余,方不為也有些自責。
自己沖動不說,也太過貪心。
如果不是非要想著抓活口,今天的這一幕根本不會發生。
但誰特么的能想到,日本人竟然會在自己的腳底下埋炸藥?
但下次還要遇到這樣的情況,自己應該怎么辦?
可能還會是這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