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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九章 孰輕孰重

熊貓書庫    諜海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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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不為正在懊惱的時候,陳祖燕突然說道:“孫振德暫時還不能動!”

  他稍微一轉念,就知道了陳祖燕的意思。

  只要一抓孫振德,日本人就會聯想到,陳昌的身份暴露了。

  陳昌一暴露,還在日本人手里的陳朋就危險了。

  “那他怎么辦?”谷振龍一指陳昌。

  陳昌消失的時間一長,孫振德和日本人同樣能猜到他的身份暴露了,說不定蛋打了之后,雞也有可能會飛走。

  “我有辦法!”陳祖燕猛的一咬牙,“除了我們,就連我家里的司機,以及統計局的人都以為,陳昌喝醉了酒,現在還睡在局本部…我現在就安排,制造我與陳昌雙雙遇刺的假相,只要我們兩個全受了傷,肯定要加強防備和身邊的警衛,自然也就絕了孫振德想要和陳昌聯絡的機會…”

  包括方不為在內,在場的人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為了救陳朋,陳祖燕已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要想瞞過日本人,不讓日本人起疑,除了刺客的來歷要有據可查,他和陳昌也必須真的受傷才行。

  而且傷還不能太輕,至少也是能危急到生命的那種程度,只有這樣,才能讓日本人相信,陳祖燕已被嚇成了驚弓之鳥,怕再次意外,才隔絕了外界與陳昌之間的接觸。

  當然,該讓陳昌見的人自然會見,該制造的假相也必然要制造出來。

  “到時候你來扮刺客…”陳祖燕又一指方不為。

  方不為直呲牙。

  陳祖燕就這么信任自己?

  萬一到時候,自己手抖了怎么辦?

  陳祖燕鐵了心的要救陳朋,甚至不惜自殘,其他幾位情急之下,一時半會想不出拿什么借口來勸阻陳祖燕。

  “你怎么知道陳朋現在朝鮮,而且還活著?日本人告訴你的?”谷振龍冷聲問著陳昌。

  聽完陳祖燕的計劃,陳昌已被嚇的失色。

  他是真的怕到時候方不為的手會抖…

  看著陳昌害怕的發抖的樣子,方不為暗呼了一聲僥幸。

  日本人發現陳昌身份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若是再早上幾年,嚴格特訓一番,未嘗不能將陳昌性格中的缺點彌補起來,并讓他成分堅定的精國主義分子。

  然后直接告訴他所有的實情,再派他回國,到時候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方不為不敢想像。

  在一干人的注視下,陳昌努力的定了定心神,才顫著說道:“兩…兩個月之前,舅舅秘密來南京見我時,曾提過一句,說我離開日本之后的第三年,弟弟也參了軍,被編入第二十師團…”

  第二十師團?

  谷振龍和陳超的眼睛一亮。

  日本陸軍的第二十師團長期駐扎在朝鮮,和侵占東北的關東軍一樣,被稱為朝鮮軍。

  但朝鮮自一九一零年投降之后,朝鮮境內便沒有發生過什么戰事,二十師團也一直做為關東軍的后備力量,在朝鮮龍山駐扎。

  九一八的時候,應關東軍之邀,二十師團自朝鮮越境,助關東軍攻下錦州之后,又回到了朝鮮整休。

  一聽錦州之戰,方不為便一臉的古怪之色,也知道了谷振龍和陳超為何眼神發亮。

  從成立到現在,二十師團就沒打過仗,陳朋自然還活著。

  唯一參加的一次錦州之戰,也是因為東北軍的不抵抗政策,二十師團是兵不刃血的拿下錦州的,連槍聲都沒怎么聽到響過。

  這也是張少帥倍受后世詬病的污點。

  但方不為穿越前,彎彎的領導人暴出了猛料,張少帥之所以放棄錦州,并做出不抵抗策略,完全是在替委員長背鍋。

  具體真相如何,誰也不知道。

  “怎么救?”谷振龍直接抓住了重點。

  “他的日文名字叫什么?”陳祖燕瞇著眼睛問道。

  “高木涉!”陳昌回道。

  方不為又暗嘆了一口氣。

  只知道陳朋的日本名字,根本沒什么大用!

  二十師團駐扎在朝鮮,陳朋有九成九把握也在那里。

  而現在朝鮮,基本已被日本奴化成功,等于是日本的一個行省。

  陳朋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以為自己是日本人,如果他不相信自己的真實身份,拒不配合的話,派人營救,其實就等于是在派人去送死。

  除非不告訴陳朋真相,硬是從日本軍的大本營里搶人。

  但這樣也和送死沒什么差別。

  方不為覺的臉上有些發涼,下意識的抬起了頭,看到陳祖燕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其他幾位也是差不多的神態。

  什么意思,讓自己去?

  方不為哭笑不得。

  自己也不是三頭六臂,為什么一遇到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幾位長官第一時間就會想到自己?

  他根本沒發現,陳祖燕和其他三位的眼神截然不同。

  谷振龍三人是想讓方不為直接拒絕。

  方不為也在想,自己要不要婉言拒絕?

  于情于理都不合適。

  身為革命先烈的后人,不但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還很有可能會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同胞?

  只論陳朋是陳其美先生的遺孤這一點,方不為就不能推辭。

  他開始考慮其中的可行性。

  如果設計周密,缺點未嘗不可以轉化為優點。

  朝鮮被日本的同化程度極高,朝鮮人都以自己是日本人而自豪,朝鮮全境,基本上是歌舞升平。

  沒有像樣的抵抗,駐扎在朝鮮的日本軍方的防范自然就不會有多嚴密。

  陳朋不是高級軍官,就算身份特殊,在陳昌沒有暴露之前,日本人也想不到國民政府會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而且會追到朝鮮去營救,所以不會多加提防。

  自己會日語,強化一下,再好好設計一番,裝扮成朝鮮人,更或是日本人,潛入朝鮮,伺機接觸陳朋并不難。

  只要陳朋配合,乘日本人反應過來之前,方不為完全可以保護他逃到國內。

  難的是,怎么能讓陳朋相信他是陳奇美先生之子的身份,并乖乖的跟自己回國?

  另外,這次的案子也要盡快結案,不能讓國內的日諜機構發現陳昌的身份有暴露的危險。

  他先是仔細的思量了一下陳祖燕之前提出的緩兵之計。

  陳祖燕與陳昌一起受傷,隔絕陳昌與孫振德聯絡的同時,基本上也能打消孫振德與日本人的疑心。

  馬春風被陷害一案,對外公布時,也可是歸結到楊定安和李無病身上。

  畢竟楊定安被揚虎打死,李無病自殺,看到的人不少,也可以適當的放一些風聲出去。

  沒了線索,查不下去,最后索性結案,是國黨各機構的一貫做風,日本人肯定不會懷疑。

  唯一的難點是,陳群怎么辦?

  “制造刺殺的假相,應該沒什么問題,現在就結案,也不會讓日本人懷疑,但陳群怎么處理?”

  在場的所有人,已對方不為的作事風格極為了解。

  方不為主動一問,便是直接答應了的意思,甚至已經開始制定前期的計劃了。

  猛的聽到旁邊的大呼了一口氣的聲音,方不為扭頭一看,陳祖燕正定定的看著他,眼睛里閃著水汽。

  看陳祖燕有拱手做揖的架勢,方不為嚇了一跳,猛的往前一步,握住了陳祖燕的手。

  “局長不要太心急,雖然難度頗高,但若仔細籌劃,并非沒有可能…”

  陳超極為佩服的看著方不為。

  在他看來,不管如何計劃,陳朋都不會相信他是中國人的身份。這樣一來,方不為只能硬搶。

  跑到日軍的大本營里去搶人這種行為,和主動送死有什么區別?

  方不為竟然能一點推辭都不打的答應下來?

  馬春風的臉色還如往常,依舊表情不多,只是抬起眼皮,深深的看了方不為一眼。

  他被陷害之初,方不為也是如現在這般,沒有一絲猶豫的便應了下來。

  谷振龍狠狠的瞪了方不為一眼,但方不為的注意力全在陳祖燕身上,根本沒看到他的暗示。

  谷振龍咬了咬牙,動了動嘴唇,話到了嘴邊,卻全被他咽了下去,只剩下長長的一聲嘆息。

  若不是陳祖燕在場,他說什么都要勸一勸方不為。

  就算騙過了國內的日諜機構,方不為跑去朝鮮救出陳朋的可能性也極低,送死的可能在九成以上,

  一想到這里,谷振龍就有些煩燥,不耐的問著陳祖燕:“問你呢,陳群怎么辦?殺不能殺,放不能放?”

  “直接和他攤牌!”陳祖燕看著陳昌,眼睛里冒著寒光,“一個兒子不夠,全家夠不夠?”

  其他三位面面相覷。

  陳祖燕已經走火入魔了。

  他們也知道,對上了已經魔怔的陳祖燕,陳群除了配合,別無他路可走。

  “陳朋在二十師團中擔任什么職位?”方不為嘆了一聲,又問著陳昌。

  “方…方股長…要去救弟弟?”陳昌面如土色的問了一句。

  看到所有人的視線轉到了他的身上,陳昌硬著頭皮,咬著牙說道,“日諜機構…正在全力搜集你的情報…”

  在陳昌看來,陳祖燕派方不為去朝鮮營救陳朋的計劃絕無成功的可能…陳朋死了,他同樣活不下來…

  這句話就似一聲驚雷,震得所有人呆立當場。

  “為什么?”陳祖燕的臉色頓時煞白,厲聲問道。

  到了這種時候,陳昌不可能說假話,只要一抓到孫振德,什么謊也被拆穿了,到時候,陳祖燕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陳昌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避開陳祖燕如同刀鋒一般的眼神:“我…我也不知道…自從告知我身份之后,孫振德便讓我盡力搜集方股長的信息…”

  “如果不是陳昌泄露的,日本人是從哪里知道的?”谷振龍怒聲問道。

  陳祖燕很確定,他從來都沒有將有關方不為的情報向陳昌泄露過。

  陳昌之所以知道陳祖燕利用機場失火案的內情,是因為在設計之初,他就是參與者之一。

  陳昌剛剛也交待,日本人雖然讓他暗中查尋有關上海案、玄苦案,郵輪案等事件的情報和真相,但陳昌怕自己過于主動,會引起陳祖燕或是特工總部內其他人員的懷疑,所以一直都是在側面打聽,根本沒有接觸到關鍵的信息。

  這也是方不為到現在還能坦然自若的站在這里,并當仁不讓的想要去朝鮮營救陳朋的原因。

  但日本人又讓陳昌盡力搜集方不為的詳細資料,怎么看都像是本人已經知道了部分真相的樣子?

  幾位長官,包括方不為的臉色都不好看。

  情勢急轉直下。

  當務之急,是要調查清楚,日本人到現在,到底查到了什么地步,掌握了哪些情報。

  “必須立即控制孫振德!”谷振龍冷峻的看著陳祖燕。

  陳祖燕牙齒咬的咯咯做響,雙眼中透出懾人的兇光。

  “抓!”

  這個字,就像是從陳祖燕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

  與國家生死相比,陳朋的個人安危,只能往后放了。

  “孫振德主要讓你搜集的是有關哪些方面的情報?”方不為問道。

  “事無巨細!”陳昌回道,“他讓我盡量與你多接觸,將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說話的語氣腔調,習慣性的行為動作等等,全部都要記下來,然后交給他…”

  這是什么意思?

  方不為下意識的在各位長官的臉上掃了一圈。

  他估計委員長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抓到人就知道了…”谷振龍又催促了一句。

  趁陳祖燕暗自咬牙的時候,谷振龍與陳超,還有馬春風對視了一眼,分明看到這兩個也如自己一般,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這個蠢貨!

  看著還在驚疑不定的方不為,谷振龍暗自慶幸的同時,很想把他按到地上暴捶一頓。

  兵貴神速,也講時機。

  為防走漏消息,陳祖燕連夜回了統計局本部,天亮之后,又驅車到了黨中央組織。

  孫振德本就是陳祖燕的直接下屬,陳祖燕召見他,并命他陪同外出公干,都是他的份內之事。

  但他絲毫沒有察覺,陳祖燕換了個新警衛員。也更沒有認出來,這個警衛員是與他見過一面,而且是他近期正在努力搜集情報的對像…方不為假扮的。

  出了組織部不久,孫振德根本沒來得及反應,便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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