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為正在感嘆,葉興中風風火火的推開了門。
“長官,南京急電…”
“李無病?”方不為掃了一眼電報,又嘆了一聲。
“果然是他?”陳浩秋一臉的理所當然。
“你早就想到了?”方不為驚聲問道。
懷疑本部有人給楊定安通風報信時,方不為就想到過李無病,但也只是懷疑,甚至在陳浩秋的面前都沒提過這個念頭。
為何陳浩秋卻如此篤定,好像早就想到了一般?
“處長一禁煙,受損害的不止楊定安一個人!”陳浩秋嘆道。
“李無病也販毒?”方不為驚訝的問道。
“行動科還是特務隊的時候,李無病就是稽查組的組長,本部與復興社之間的煙土生意,一直都由他負責,后來,行動科雖然歸了胡長安,但胡長安性子太貪,處長為了防他,一直沒讓他插手稽查股的事情…”
“稽查股股長何友國是李無病的人?”方不為皺眉問道。
“可以這樣說!”陳浩秋回道。
“怪不得處長突然也要將李無病調離南京,原來是和楊定安是同樣的原因…”方不為恍然大悟道。
“高思中這個王八蛋,真是該死!”陳浩秋恨不得把電文撕了。
“李無病跟了他那么多年,以高科長的性子,自然是想著要替李無病謀劃一二…在高科長看來是前程無量的事情,但對于李無病和楊定安來說,就如殺人父母…”
“全是目光短淺之輩!”陳浩秋咬牙說道。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如果人人都能做到舍小利而顧大義,傳奇也就不是傳奇了。
“現在麻煩大了!”方不為嘆了一口氣,“李無病一自殺,線索斷了不說,事態也嚴重了一倍都不止…”
“南京查到他近期來過上海,處長懷疑他與楊定安已叛變投敵…你覺的有幾分可能?”陳浩秋指著電文。
“暫時應該沒有!”方不為回道,“這兩個真要叛變了,日本人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陳浩秋松了一口氣。
他之所以相信楊定安最后說的他沒有叛變的那句話的原因,也是這個道理。
楊定安真要投了日,陳浩秋第一個活不下來。
但方不為又兜頭給他澆了一盆冰水,“但不敢保證李無病是不是留下了什么后手,不然他臨走之前,不會說日本人會幫他報仇…”
方不為說的麻煩大了,就是這個意思。
陳浩秋的臉色又是一變。
李無病的身份比楊定安還要敏感。
他一直負責華東華南兩區的情報,不但知道具體的人員名單,就連一些站組的臨時據點都清楚。
這些還是其次,至少還來得及轉移。
李無病也清楚上海案的始末,一旦爆出去,陳浩秋和方不為只有亡命天涯的份了。
“處長讓你著重調查李無病到上海之后,除了楊定安,還見過什么人…但楊定安也死了,他的手下知道的也有限,等于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咱們怎么查?”陳浩秋急道。
“不要慌!”方不為深吸了一口氣,“雁過留聲,人過留痕,這兩個既便死了,但不可能不留下一點痕跡…”
方不為拉過卷宗:“疑點還很多,線索也不少,咱們先把經過捋一捋…”
“他們先針對的是處長…楊定安派人到南京告密之后,看南京并無查處處長的動向,又發報威脅,這是第一步。
處長如果被查處,自然最好。新處長上任,肯定會先安撫,這就給了他喘息之機。
天不遂人愿…但他們也不是沒想到這一點,派去告密放火以及發送電報的,不但是上海站的老隊員,還有青幫的身份,更是利用上海青幫與南京青幫溝通不暢這一點,把宋思明也坑了進來…
這么做,一是想栽贓給你,二是想栽贓給楊虎,制造出你與楊虎勾結,想要拉處長下馬的假相…”
另外,他們還暗中安排人手,全力掃蕩青幫的產業,想讓楊虎和青幫誤以為,處長和你看中了上海的煙土生意,想要摻一腳…
雙方之間信息不通,稍有猜忌,便會更加防備,一個不好,便是天雷勾地火的局面…而且事情也確如他們所設計的一樣,南京派我來處理你…”
方不為又深深的看了陳浩秋一眼:“你如果真死了,查到最后,也只能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謀劃的…”
陳浩秋咬了咬牙,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多虧了你!”
“我說的不是這個…”方不為擺了擺手,“我說的是,這里面說不通的地方太多…
告密的是楊定安的人,放火的也是楊定安的人,半路回到昆山,發電報威脅南京的也是楊定安的人,最后為了滅口,跑來天父酒樓殺你和我的也是楊定安的人…李無病呢?難道只是給楊定安泄密,點了一把火?”
“不可能?”陳浩秋斷然說道,“那他就不會自殺…”
方不為點了點頭:“還有,在構陷處長的同時,楊定安還誣陷了趙世銳,力度一點都不比處長的小,這又是為什么?”
“包括第二次派人,燒了趙金山的夜總會,這也是我最想不通的…趙世銳和趙金山,與楊定安,還有李無病的謀劃有什么關系?”
陳浩秋雙眉緊鎖:“楊定安一直在上海,與趙世銳,還有你說的那個趙金山一點交際都沒有…”
“所以我懷疑,這兩件事情都和李無病有關,也肯定和他們的謀劃有關…”方不為回道。
“還有,青幫的煙館被掃了這么多,明顯是楊定安暗中安排的,但直到最后才出現了兩個有青幫身份的隊員…不說活下來的,光死在現場的,都有四五十號人了,這些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許久之后,陳浩秋才說道:“你說有八成的可能是日本人,但按現在的狀況來分析,這兩個人又不像是叛變了的樣子?”
“李無病和楊定安若是叛變,先死的肯定是你和我…”方不為回道,“但突然冒出如此訓練有素的這么一幫人,整個上海,除了日本人之外,我實在想不出來,還能有哪個組織能派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