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虎離他最近,身份最高,份量最重。
但楊定安忘了,楊虎也不是等閑之輩。
當過國父侍衛隊長的人,身手怎么會差?
楊虎左手下意識的一抬,架住了楊定安握著刀片的手,右手飛快的往腰里一伸,就抽出了一把手槍。
方不為剛剛翻下樓頂,一只腳才踩到窗臺上,猛的聽到幾聲槍響。
“虎爺…”陳浩秋一聲大吼,又撲了上去,抱往了楊定安。
他不是心疼楊定安,還是氣急于,楊定安死了,所有的線索就斷了。
“老子不開槍,難道站著等死?”楊虎吼了一句,又指著一屋子的大漢,氣急敗壞的罵道,“一群飯桶!”
“我…沒有叛變…”楊定安不停的往外吐著血,斷斷續續的說道。
“到底是誰?”陳浩秋大聲吼道。
“陳…”楊定安又吐出了一口血,視線挪過陳浩秋,往他身后看去。
陳浩秋下意識的一轉頭,看到身后站的是杜月生。
杜月生雙眼微瞇,冒出兩道寒光,盯著楊定安:“什么意思?”
楊定安張了張嘴,頭往右一偏,當場就斷了氣。
“死了?”楊虎一聲驚呼。
方不為氣的也想吐血。
他想不通,青幫也算是久負盛名,十幾名大漢,竟然連一個楊定安都看不住?
楊定安一死,最直接的線索就斷了。
“一群傻逼…”
方不為氣的破口大罵。
“誰…”楊虎一聲冷喝,舉手就是兩槍。
玻璃應聲而碎,外面卻連個影子都沒有。
“別開槍…”陳浩秋急聲喊道。
“方長官跟進來了…”鄧有雄驚喜的喊道。
“姓方的?”楊虎錯愕道。
陳浩秋用力的點了點頭。
方不為直言不諱的說過,陳浩秋進賭場的舉動,無疑于送死,所以鄧有雄以為,方不為肯定不會跟著進來。
沒想到,他們剛到,方不為也到了,不過是躲在窗外,在暗中保護他們。
“我去書店,你們不要打草驚蛇…”樓頂上的聲音漸去漸遠,說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好像已經跳下了樓。
聽到方不為的喊話聲,樓下的大漢和警察才發現樓頂上有人。
杜月生快步跑到窗前,往下喊道:“不要開槍…”
但等他往街上搜尋的時候,哪里還有方不為的身影。
“他怎么潛進來的?”楊虎一臉驚容的看著杜月生。
杜月生臉色一黑,許久之后才搖了搖頭。
楊虎和杜月生都怕,掃場的那些人會追到這里來,所以在樓下安排了不少好手,幾乎將賭場圍了個水泄不通。
但方不為是怎么躲過這么多的警衛,不聲不響的上到樓頂的?
這要是敵人,有幾條命都不夠丟的。
“楊定安到底想說什么?”陳浩秋雙目如電,盯著杜月生。
“你莫非是在疑我?”杜月生冷笑道,“他喊的是“陳”,你為什么不說是你自己?”
“眼睛都瞎了?”楊虎怒道,“看不出這是挑撥離間之計?”
杜月生冷哼一聲,陳浩秋則是低下了頭。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真想離間報復,楊定安大可以說他已叛變,只要讓南京政府知道了這個消息,只是一個上海案,方不為和陳浩秋,還有上海站上下,怕是只有發配邊關的命。
楊定安沒有說謊。
那他最后說的這個“陳”,還有盯著杜月生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陳浩秋急的想撕自己的頭發。
“姓方的去了什么書店?”楊虎驚聲問道。
“是上海站的一處聯絡點,之前是有雄在負責…楊定安還安排了兩個槍手在書店,不為應該是想順藤摸瓜…”陳浩秋定了定神回道。
“嗯!”楊虎點了點頭,又問著陳浩秋,“‘傻逼’是什么意思?”
陳浩秋還好一點,鄧有雄一聽楊虎這樣問,臉上猛的一僵。
方不為拿這個詞,整整罵了陳浩秋一路。
楊虎也回過味來了。
連在一起不好懂,但兩個字一分開,他就知道是罵人的話。
“我干他娘的…”楊虎大罵道。
方不為也相信楊定安臨死前說的是實話。
不然上海案早爆出去了,日本軍方也早逼著國民政府交人了。
但方不為同樣堅信,這起事件,和日本人脫不開關系。
炸完打完就走,受傷的同伴一律滅口…
關景言遇刺那一次,日諜機關派出的槍手,也是這樣的做派。
還有臨死之前喊救命的那個朝鮮人…
砸了青幫場子的,八成是日本人。
書店里的兩個槍手確實沒有走,方不為藏在附近,整整等到了零點以后。
出來的有兩個人,而且是大明大亮的出來的,走的時候還沒忘了鎖門。
當看到其中一位熟悉的面孔時,方不為暗自冷笑。
是楊定安的人,上次上海案的時候,還跟著方不為執行過任務。
出了書店,兩個人便分開了,方不為跟住了最臉熟的那一個。
他依稀記的,這一個還是上海站的一個小頭目。
小頭目繞了兩個來回,沒發現身后有人跟蹤之后,才進了一家還開著門的商行。
方不為目測了一下,這里還在法租界,離鄧有雄的書店并不遠。
等了幾分鐘,其他一個也繞了商店,老板才關了門窗打了烊。
方不為拉著黃包車,繞到后墻聽了兩分鐘,心里不由的嘆了一聲。
里面的人不少,足有四五位。
估計全是楊定安的手下。
這么多隊員出了問題,陳浩秋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他這個站長,怕是當到頭了。
方不為沒有冒險,拉著黃包車走遠了一些,先給賭場打了電話,通知了陳浩秋。
方不為沒讓陳浩秋用楊虎的人,而是又通知了葉興中。
幾分鐘之后,葉興中先帶著人到了。
“南京回電了!”
“說了什么?”
“讓你聯合楊司令,對上海站上下清查…”葉興中回道。
方不為沉吟不語。
南京這樣安排,一方面是覺的楊虎嫌疑不大,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楊虎身份特殊,想將他穩住。
想洗清楊虎的嫌疑不難,但陳浩秋的嫌疑既便洗清了,剩下的麻煩也不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