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經是三天后了。
此刻的狂怒,已經不復曾經的狂暴和強悍,它猶如一頭氣喘吁吁的老牛,眺望著那個近乎于讓人絕望的生命體。
“中子材料,的確是超體文明已知曉的最完美材料之一,是超體文明材料學研究的巔峰,但它同樣有著自己的缺陷。”
不僅是實力上的凌駕性壓制,還有它遠比太古者更具智慧的掌控性全知,一天前它憑借智慧破解了銀河咆哮奧秘,竟然將這一柄外人看來猶如巧奪天工般塑造出的戰錘,仿佛剝洋蔥般,一層一層的取出上面的一代代傳承之力,直至剝開了四十幾層后,將其恢復為了最原始形態,已經無法再對其造成威脅。
如此一來,狂怒就仿佛拔了牙的老虎,空有強大表象而已。
然而熵對此卻還不滿足,又開始針對毀滅戰甲進行破壞。
以毀滅升華之力凝聚的中子材料戰艦,防御的確可以說無可挑剔,縱使是熵的攻擊,也難以對戰甲下的狂怒造成威脅。
然而熵卻在通過充能手段,通過一次次釋放低級能量,對這件戰甲進行有規律的反復伸展錘煉,僅僅一天時間過去,這件戰甲熵竟然浮現出了細密的裂紋。
它不僅要拔了狂怒的牙齒,還要剝開它的虎皮,讓它徹底暴露在自己的爪牙下,成為自己戲謔的玩物。
面對驚懼的狂怒,熵卻不慌不忙繼續解釋道:“它的缺陷,就是自己不但不具有超導性,甚至完全無法附能,任何嘗試附能的舉動都會讓它以絕對緊密的結構驅散。但能量是守恒的,這些被驅散的能量經過后,即使影響極其微小,也必然會在它的結構中留下一些痕跡,如此一來,在特定頻率的能量輸送下,它就會像不斷充水烘干的海綿一樣,雖然看來起來仍然沒有任何改變,但實際它的內部結構卻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其中最直觀的一點便是原始粒子間的聯系開始變得松散…”
不得不說,此刻熵高高在上的夸夸其談,看似風光無限的秀優越,實際上則是對牛彈琴。
狂怒對此根本毫不關心。
它只知道,自己和對方的差距,已經到達無法形容的長度,那是自己終其一生也無法窺探到的距離。
“真想再品嘗一口故鄉泥土的味道。”
狂怒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毀滅盔甲漸漸破碎,隨即一根根精神觸手附著在身體上,下一刻,伴隨著超高法則強壓的注入,這具充滿暴力美學的軀殼便“嘭”的一聲,在宇宙虛空炸碎成了漫天血霧飄散。
一艘小型巡游戰艦飄了過來。
在幾名超體人戰戰兢兢迎接下,熵來到了飛行器內,并聽取了這幾天來它們力所能及所計算出超體文明損失數據。
縱使強硬如熵,心情也不禁一再變化,流露出痛苦和悲憫。
然而當他聽到竟然有相當大一部分超體人,在超體公民系統被自己摧毀后,又因為這場戰爭的失利,開始支持大同,發生叛亂,想要推翻自己的統治后,頓時被憤怒和仇恨代替。
“我是超體文明的締造者,是所有超體人的救世主,你們的命都是我給的,現在卻要反抗我的統治!!”
熵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后,朝向超體星方向道:“追!”
相比于處理超體文明內部的麻煩,它現在無疑更在意自己丟失的那0.02毫克質量,也許連它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變化。
如果是在曾經,它一定會將超體文明的損失看得更重,甚至愿意為此付出生命,那時它也真正是全體超體人的救世主。
然而現在,它卻漸漸的迷失了。
這艘渺小飛行器,以最快速度來到了星幕世界邊緣。
“A2長官,我們不能在前進了。”
公民編號UDD2939號超體人報告道:“這里是天幕封鎖的邊緣,再深入的話,我們將會逐漸遭受到這個世界的法則排斥,在沒有合格的外殼保護情況下,它會對我們造成不可逆的侵蝕傷害。”
熵何嘗不知道這些。
甚至它此次前來,也只是出于不甘心罷了,根本就沒想過還能追上那兩人。
心情極度沉重壓抑,熵不斷思索推演著那天自己所丟失的質量,會為自己帶來的后續影響。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它只有0.02毫克,因此不會讓自己死亡,甚至連受傷都不會。
其次可以確定的是,它不會讓自己衰老,也沒有讓自己反應遲鈍,身體的各種功能并未受到損失。
這就有些奇怪了…
這種攻擊,似乎并非是自己認知中常規意義的打擊,不會對自己表面上的任何功能以及行為造成阻礙,但卻偏偏讓靈魂感知敏銳察覺到,自己所損失的質量,將會對自己的未來造成不可預計的可怕影響,對方所操弄的法則打擊形式,甚至已經超出了它的認知范圍。
“初步模擬恒星的力量,干擾恒星引力后借助恒星的力量,收集恒星能源后持續集中打擊的力量,凝聚超質量時空坍塌點的力量,超質量真身的力量…還有未知的高等法則詛咒。”
熵對于雷洛的人造太陽、太陽風暴、太陽之眼、奇點術、星體真身以及二維觀察者之眼等能力,一一分析,越來越覺得這個生物對自己構成了可怕的威脅,這個威脅并非源于對方此刻的力量,而是對方的潛力。
它隱隱預感到,如果給對方足夠的時間,再加上利于成長的優渥環境,那么它很可能將會成長為下一個自己,甚至是超越自己的生命體。
“打開學術界資料庫!”
熵本能的發布命令,卻讓飛行器內的其他超體人面面相覷。
“長官,超體文明資料庫,已經隨著公民系統的崩塌,徹底的崩潰了…”
熵這才想起來,此時此刻不禁有那么短暫一瞬懊惱。
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十幾天后。
一面是以大同為首的數量眾多超體人,一面是以熵為首的數量眾多超體人,雙方竟然在末日般的超體星大氣層邊緣,展開了前所未有對峙。
這是一場不同理念的對峙,決定著超體人未來走向的對峙。
大同率先開口了。
“事實已經證明,超體星在雙重狂暴粒子的影響下,這里充滿了不確定性的破壞,已經徹底不再適合生命的居住,我們的文明如果想要延續只有一條路選擇,那就是前往新的世界,和這個世界內的生命共同生息,這是我們唯一的正確選擇!”
大同的號召聲,得到了大多數超體人的相應。
以理性著稱的超體人都知道,即使曾經星體虹吸計劃成功了,也不過是為超體星延續幾千年生命而已,屆時新的末日紀元降臨,它們又將不得不尋找新的世界,展開戰爭。
曾經因為對于熵的信任,對于它引領超體文明走出末日危機,因為對它的智慧、領導力和無可匹敵戰斗力信任,信仰已經變成了民粹,盲目的跟隨。
但現如今,面對著絕境的死路,它們覺醒了。
是熵自己,一碎了自己曾經塑造的公民規則,超體文明的公民秩序已經不復存在。
獲得大勢的大同,注視著熵。
它居高臨下口問道:“不可否認,你曾經是超體文明的救世主,是所有超體人心中的英雄,但你的時代已經結束了。現在你的偏執,已經成為超體文明延續的阻礙,成為所有渴望求生超體人難以逾越的新末日,我希望你能自我反省,放下自己的執念,走上正確的道路,再一次引領超體文明進入新的時代,成為全體超體人的救世主。”
“你們所有人,都要背叛我?”
面對大同的勸說,熵卻冷冷道:“你們的命,都是我給的,如今卻要背叛我,背叛你們的救世主?既然如此,我就收回你們的生命,沒有超體星的超體文明,將沒有任何意義!”
超體人之間的內戰,不可避免的開啟了。
本就損失慘重的超體文明,如今又開始了一場你死我活內戰,一時間甚至連天幕封鎖也出現了大面積漏洞。
直至數年以后。
即使大同獲得了絕大多數超體人的支持,但在熵近乎無可匹敵的強大戰力下,還是將所有反叛者超體人一一斬盡殺絕,重新建立起了新的鐵血統治秩序。
然而此時熵所面對的超體文明,卻是殘兵老將組成的一個絕望局面。
反觀星幕世界,雖然暴風大陸的失敗讓它蒙上了一層陰影,但更為強大的冰霜大陸,不但吸取了暴風大陸殘余勢力,更有一部分大同勢力殘兵敗將的支持,實力在不斷穩步提升著,超體文明將面臨著遠比暴風大陸遠征時,更緊迫的危機。
“發動厄爾尼諾大災變。”
此刻的熵,猶如一位沒有任何情感的暴君,它沾滿了鮮血,不僅僅那個土著世界內的生物,還有它的同族,無數的超體人。
在它的鐵血統治下,已經無法容下任何不同的聲音。
“是。”
而作為勝利者一方的追隨者們,情況也并不好受。
因為它們所面臨的缺失更加苛刻的法律,在這極度匱乏的資源條件下,超體文明已經容不下任何的失誤和浪費,任何錯誤,哪怕只是細微的改變,無法完美完成熵意志的后果,只有死亡。
“星體虹吸計劃仍在繼續,優勢還在超體文明一方。”
熵俯瞰向那顆被黃沙覆蓋的世界,喃喃道:“我將是超體星的最終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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