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劍飛出別墅,找個偏僻的山頭,轉了半圈沒現什么天然洞穴,就索性將閉關的位置選在了一處山林中。
和師姐稍微討論了幾句,王升帶著幾分無奈的盤腿打坐,牧綰萱則在他周圍開始忙動忙西,將一塊塊蘊靈石打入林間各處。
她一連布置了六道陣法,有匯聚周遭元氣的聚靈陣,有遮掩元氣波動的封元陣,也有阻礙生靈接近王升閉關之處的迷蹤陣。
等她布置完全,一小片山林彌漫起了裊裊白霧,周遭元氣源源不斷的朝著此地匯聚。
而后,牧綰萱藏身于陣法外圍,與王升直線距離不過三百米,方便有情況隨時去策應。
就如同當年靜云在終南山替青言子守關時的擔心,師姐此時也有些心神不寧,擔心王升修行突破出什么差錯。
林中,王升盤腿坐在樹蔭中,靜心凝神,慢慢閉上雙眼,內視自身,摒棄雜念,沉入了修行。
王升并非只是要自己突破境界,他還要將自己如何突破的,突破元嬰時有何等異象,各處兇險之所在一一記下來,給師父和師姐做參考。
之前都是拿師父和師姐的破關經驗,現在也該他這個小師弟為師門做點貢獻了。
天府境巔峰,元魂已圓滿,可稱之為‘虛神’。
金丹,道之顯;
元魂,靈之軀。
成元嬰最難的一步,就是讓元魂、或說虛神,沉入金丹之中,與自身之道完美結合。
那茫茫天府內,‘虛神’睜開雙眼,注視著周遭蒼莽的天地,最后將‘目光’落在那已是完整殿宇的靈臺。
待凝成元嬰,天府將會繼續演變,最后化為元神所居的‘廟宇’。
心中浮現出《純陽仙訣》元嬰篇總綱,這次毫無顧忌的主動尋求突破,心底自然而然泛出了諸多感悟。
調運虛神,由虛反真;
純陽歸玄,破丹成嬰。
天府境,靈臺之內,氣海上空的星空投射出點點星光,渾身各處出現了微弱的電弧。
法力鋪橋,星芒為引,王升心念微微一動,‘虛神’自靈臺大殿飛出,朝著下方那一片混沌沉去。
這時,心魔忽起;王升明明白白的知道這是心魔,但心神還是會被動搖。
心魔所呈現的畫面,很多都是王升心底擔心會出現的情形,比如家人出事、師父遭欺凌、地球突然遭外來仙人攻占。
也有許多王升百思而不得之事,最要命的還是師姐大人在現實中從沒有過的嫵媚一笑…
還好他們師姐弟也算情投意合,并非王升苦苦追求而不得,王道長也不必留戀心魔幻境,很快便闖關而過。
這些幻象輪番出現不知多久,王升感覺自己和身體失卻了聯系,自己心神停留在‘虛神’之上,在自己體內浮浮沉沉。
忽而有星辰流光,忽而見漫天雷霆;
又遇一片枯寂沙漠,偶過山水縫隙中的某處桃花山谷…
就在這般虛實之間不斷穿梭,王升心中始終默念《純陽仙訣》,每每覺得自己有些浮躁了,就轉念《七蓮安靈法》,
不知過了多久,‘王升’闖入了一片天地之中,下方是亮金色的汪洋大海,頭頂是變化莫測的深邃星空,而一顆璀璨的金色巨劍懸浮在一處巨大的旋渦之中。
總算尋到了,氣海、金丹。
虛神向前踏出半步,霎時間天搖地晃,星空之中仿佛出現了三道虛影,仿佛有一雙雙眼睛注視著自己這‘脆弱’的虛神。
氣海泛起滔天波浪,劍形金丹散出一道道清晰可見的波痕,王升眼前出現了種種畫面。
一只金色拱橋在氣海中緩緩浮起,落在王升腳下,盡頭便是那巨劍的劍柄。
王升負手向前行走,每走一步,眼前就會出現一幅畫面。
這是他在審視自身所走的大道,也是他心象之投影。
第一幅畫面,是他在雪中練劍;第二幅畫面,是他在劍七十二中閉關…
幾步邁出,他似乎已經走過了萬里路徑,劍形金丹觸手可及。
‘自今日起,仙路再向前一步。’
王升輕嘆了聲,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嘆息,心底又為什么會有一些失落。
振奮精神,前路有璀璨的修道大世等著自己,有無盡星空等著自己去闖蕩,更有佳人為伴,有劍相隨。
‘愿摘長生果,不為輪回人。’
虛神之影并起劍指,向前跨出一大步,徑直從金橋躍起,沖入那劍柄與劍身連接之地。
霎時間,王升體內光芒爆閃,心神在一瞬間回歸自身,但氣海之中已是天翻地覆!
王升閉關之地像是出現了一口黑洞,不斷吞噬周遭元氣,周圍三百里之內的天地元氣已經被引動,離著此地的大華國氣脈節點甚至都被影響。
牧綰萱已經站在空中,靈識朝著各個方向散開;
此時,距離王升開始閉關,已過去了半個多月,王升在體內遨游時,并沒能察覺到時間變化。
調查組和特事組同時在關注此地,戰備組甚至出動了一個大隊,在附近山林警戒。
只能說,王升此前東奔西走,并沒有白白出力。
吞噬元氣的過程進行了三天三夜,根本無法計算有多少元氣被王升納入體內,但在那片山林中,那股統御萬物、鎮壓萬靈的威壓,已經十分厚重。
哪怕修為境界如師姐,都不得不升得更高些。
然而,當王升停下吸納元氣,那股威壓依然不退;牧綰萱的秀眉自皺起,就沒能舒展開,目光擔心的注視著王升閉關之地。
先前布置的陣法已經有大半失效,這次突破需要的時長,遠他們師姐弟此前的預料。
擔心王升的并不只是師姐,師父青言子時不時會來信息問候,懷驚和尚他們不敢打擾,但也不斷打聽有沒有王升突破成功的消息。
一般來說,突破這種大境界時,只要到‘瘋狂吸納元氣’的階段,基本就是十拿九穩;
但誰都不知道破丹成嬰會有何種異象,說不定吸納元氣只是為了破開金丹之壁…
別墅中,能確確實實感覺到那份威壓出現在的王小妙也是有些坐立不安,她修為境界還太淺薄,這幾天已經完全無法靜心打坐。
“哎呀,小妙你別擔心啦。”
兮蓮大姐癱在沙上,腳丫輕輕翹著,手中握著冰可樂,一旁擺著幾袋零食,投影出的虛擬屏幕中播放著經典的戀愛動漫。
“大姐是過來人,突破元嬰時雖然容易把自己玩死搞殘,但你哥突破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王小妙不由據理力爭:“修道本就多災多難,這些都是說不準的!”
“什么多災多難,你老哥那是鴻運當頭!”兮蓮翻翻白眼,“放心吧,跳下地靈封禁都沒掛,以后想死就難了。
現在的修士大多不太明白何為氣運之說,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這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要我說,你就來這里老老實實的坐著,不想修行就陪大姐一起追番看劇,這種擔心純粹多余。”
“好吧,”王小妙努努嘴,盤腿坐在沙旁的地毯上,抱著抱枕,對著屏幕一陣撇嘴。
“怎么了?不喜歡這種戀愛番?”
“我要看《海盜王》!”王小妙攥著小拳頭,“屬于我傳奇故事,剛剛起航!”
兮蓮頓時笑瞇了眼,拿著手機開始操作,眼中滿是寵溺。
茅山后山,某處竹林小居。
一身白袍的柳云志,端著托盤從林中小徑而來,進了籬笆墻,到了那竹屋前,將手中托盤恭敬的放下。
“師祖,這是為您煉制的回元丹藥。”
竹屋門打開,其內有個白白須的老道站著,抬手將托盤招到身前,輕嘆了聲,“給你們添麻煩了。”
“師祖說的哪里話,”柳云志輕笑了聲,隨后道,“若師祖無事交代,弟子便回去復命了。”
“云志,”這老道緩聲問,“此前我修行時,心血來潮神游周虛,聽聞門中弟子談論,說是現如今已有修士開始突破元嬰境,此事當真?”
柳云志眨了下眼,低頭道:“確實如此。”
“那人,當真是與你差不多年紀的同輩?”
“是,”柳云志笑道,“弟子與這位即將邁入元嬰境的修士也算交情不錯,只是弟子修為淺薄,難以與之相提并論。”
“這般資質,在千年前也是數百年難出一個,你不必太過介懷,”老道安慰了一句,隨后面露感慨,“長江浪打浪,我這把老骨頭快要被拍散在前灘上了。
如此,倒也不必多擔心修道界會被外敵所侮了。”
柳云志笑著點點頭,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老道擺擺手,柳云志告退離去,離開這處籬笆院時,周遭的禁制形成了輕微阻力。
邁出籬笆院后,柳云志也稍微松了口氣,低頭離開,并未扭頭多看。
而等柳云志走得遠些,竹屋中的太上長老漸漸收斂了笑意,面容露出了幾分陰沉之色。
元嬰?
雖此時不足為慮,但修道之事復興二十余載就得元嬰境,卻是不得不防…
“如此看來,貧道與諸位道友所謀,卻也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這老道將托盤中的丹藥隨意收起,目光流露出了少許思索。
(第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