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靈官,大概是弄錯了吧。
王升雖然很想直接將這話說出來,但看著面前越發眉飛色舞的祖師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自己是重活了一次的,如果真的是媧皇留下的什么圣靈,自己怎么可能上輩子那么倒霉,地球靈氣開始復蘇之后,庸庸碌碌十多年,最后還死在了一根銀針之下…
死在…
呃,莫非重生并非重生,而是類似于讀檔?
“祖師,此事未免太過匪夷所思。”
“是不是在回憶自己一路走來的軌跡?”純陽子溫聲道,“突然聽到這個消息,對你來說確實是有些難以接受。
據貧道推測,上古時,仙帝陛下出手陰了圣靈之后,必然想方設法取走了他的氣運乃至命格。
如今你以仙帝陛下的親生骨肉為劍靈,借此繼承了天庭數成氣運,一飲一啄,當真是妙不可言。”
“瑤云她,此前就知道此事吧,”王升苦笑了聲,心底又泛起了少許黯然。
如果此事是真的,這應該就是她一直隱瞞著不告訴自己的原因吧;她之所以愿意成為我的劍靈,難道是因為心底有所愧對?
“祖師,就算此事是真的,也并不代表什么,”王升嘆道,“王靈官又為何非要殺我?”
“這個人十分矛盾,”純陽子搖搖頭,“怕你的身份暴露,從而毀掉仙帝的威望,進而讓天庭最后一點人心破滅。
但他又有忌憚,不知是否要對你出手,畢竟你此時已經聚起了天庭氣運,儼然成了復興天庭的關鍵。
此人對天庭的忠誠自不用多言,如今他也是進退兩難,不知自己該如何自處。
所以主動對我吐露了此事,想讓我在他手中將你救走…這確實有些荒謬。”
王靈官有點人格分裂的傾向?
“所以,非語你看此事該如何處置?”
純陽子手指輕輕敲打著膝蓋,“做師祖的總歸要站在你身后,且王靈官猶豫不定,本就無心取勝,貧道手握幾樣寶物,隨時可將他擒下。”
“全憑祖師安排便是,”王升嘴角一撇,“若弟子此次得存,今后能與他一戰,自會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依照貧道之見,與王靈官最好還是何解為妙,”純陽子道,“你若要想真的走復辟天庭之路,王靈官身后所站著的天庭勢力至關重要。
且此人本領十分高強,對乾坤之道的理解更是堪比遠古那幾位大能。
他今日無心與貧道爭鋒,若是與貧道生死搏殺,勝負當真也只是在五五之數。”
王升嘆道:“祖師爺,若我說心里話,與其復辟天庭,倒不如重新建立一個勢力。”
“哦?你為何會如此想?”
“個人愿想罷了,”王升搖搖頭,輕輕吸了口氣,心底那股壓抑的氣息,突然就翻涌了上來。
王升仰頭注視著遠處的星空,緩緩吐了口氣…
“從很早之前,就有人在我耳旁反復提及天庭之事,瑤云雖然最初就說不會強迫我去復辟天庭,但她心底的期盼,弟子其實是能感覺到的。
弟子對瑤云頗為看重,將她當做了自己的摯友一般,也想去盡力幫她。
還有其他諸多事,將弟子完全捆綁在了天庭二字上。
因為天庭,家鄉面對無盡星空來的威脅,那里有無數生靈想要安穩生存,沒有仙道他們甚至能生活的更安穩,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因為天庭,青華帝君將師姐從我身旁帶走,要她去繼承生之大道。
因為天庭,我必須從家鄉走出來,面對著無盡的星辰,拼命去修行,因為這樣才能保護后面的那些人。
是,天庭為我的家鄉、為我的人生帶來了另一種可能性,但它完全沒有給我們半點選擇的權力,就將今天的命運強加在了我們身上。
弟子被困在血礦中許久,那時候就在想,如果沒有天庭弟子的人生會是如何的…
但總歸,我是不該有怨恨的,比起那些因為仙道而生活更糟糕的家伙,起碼我還是獲益者,因為我遇到師父、師姐,還有大姐懷驚他們…”
王升話語一頓,苦笑道:“抱歉,祖師,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說了這么多沒用的話。”
“非語…”
一只手搭在了王升肩上,輕輕拍了他一下。
王升仰頭看向身旁,卻見純陽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身旁,面前的桌椅都已經消失不見。
純陽子嘴角的笑容越發溫暖,溫聲道:“放松下,莫要給自己加太多壓力。
修仙問道本是為的逍遙一世,給自己增加太多包袱,你要突破長生境時恐怕會頗多曲折。
這件事我幫你處置,你且稍候,等這件事告一段落,本師祖帶你去四處浪蕩一番,讓你領略領略這無盡星空的繁華盛景。”
“祖師,我…”
王升還要說什么,就聽純陽子大笑三聲,身形悄然消散。
而王升也從這般玄妙的狀態中掙脫開來,睜開雙眼,已經是廢星大陣之中那漫天灰霧煙塵的情形。
祖師爺?
王升坐在空中不自覺有些出神,此時還是消化不了純陽子所說的那些話。
一直在劫云中坐了半日,王升拍出一掌,散去了漫天劫云,從空中緩緩落了下來。
“主人,”靈笙向前行禮,輕輕喚了聲。
王升點點頭,看著熟睡的虎昌,開口言道:“稍后就有人來救咱們出去了。”
“嗯?”虎昌剛才還閉著的雙眼頓時瞪成了銅鈴,直接跳了起來,“真假?”
“我家祖師已經出手,很快就有結果了,”王升道,“虎昌,此刻你還有唯一一次選擇的機會,要么稍后我請求祖師抹掉你與我有關的記憶,放你自行離開。
要么,今后就必須追隨聽命與我,不可再有二心。”
“這個…”
虎昌看看靈笙,又看看王升,那張大餅臉頓時擰巴了起來,“怎么突然就給我一條生路了?抹掉記憶什么的,會不會傷了我元神?
其實吧,我倒覺得跟老王你混也不錯,我家老爺子也把我趕出來,讓我闖出點名堂在回去見他。
以后有沒有放我回去探親的機會?”
“自然,”王升看著虎昌,正色道,“你若選擇留下,我必以禮相待。”
“老王你讓我考慮考慮,”虎昌滿是糾結地低頭一陣沉吟。
“留下吧,”靈笙突然開口道了句,聲音十分柔軟。
虎昌眨眨眼,隨之一拍大腿,對著王升抱拳喊道:“大哥在上!以后我虎昌的半條命就是你的了!”
王升:…
突然有點嫌棄呢,稍微。
黑幕之中,大陣之外,此時剩余的仙人已經聚集在大陣入口之前,各自盤腿打坐,一個個面容都有些灰暗。
進退不能、左右為難,他們不敢進陣,也無法離開,只能在此地等那大能露面。
大陣之內的慘烈情形多多少少能展露在陣外之人眼中,潛藏在其內的妖魔當真太過恐怖,內外這兩張枯木面具,當真都太難對付了些。
突然間,外圍黑幕出現了少許波動,乾坤出現了一道道波痕。
一雙雙眼睛同時睜開,成千上百道仙識立刻開始探查黑幕,可這些人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動作,黑幕突然裂開一條縫隙,一道淺白色的光暈橫掃而來,這群仙人還沒來得及做出半點應對,瞬間昏厥了過去。
成片成片的人影東倒西歪,元神被封、六識無定,而那白色光暈也瞬間沖開了那座大陣,將這顆廢星彌漫著濃煙灰塵的大氣層瞬間掃空…
火山口中,三道人影仰頭看著頭頂突然變得‘澄亮’的天空,忍不住輕聲贊嘆。
就聽一聲笑聲自外傳來:“出來吧,無事了。”
虎昌頓時留下了兩行眼淚,一旁靈笙則喊了聲主人,主動化作了一抹綠光,回到了乾坤戒中,恢復本體纏繞在了固靈茶上。
“辛苦了,”王升對著乾坤戒如此道了句。
少頃,王升突然感覺到了幾股自己頗為熟悉的氣息,正從地下沖天而起。
他連忙沖出火山口,朝著側旁看去,卻見兩道純白色的光柱托著兩顆圓球沖出一條地縫,那兩只圓球同時炸碎。
“非語!”
懷驚大喊一聲,一旁瑤云也露出少許微笑,身形化作無靈劍,直接飛回了王升身旁。
王升目光略微有些遲疑,但很快就搖頭輕笑了聲,張手握住了無靈劍劍柄。
“回來就好。”
“嗯。”
與此同時,在相反方向傳來一聲龍吟,龍劍破空而來,在王升身周盤旋兩周,隨之便自行貼在了王升背上。
“阿彌陀佛,”懷驚先是頗為穩重的念了句佛號,而后便匆匆忙忙沖了過來,“我那手柄呢?你幫我收著沒?那可是三十周年特別紀念版!小僧費了很大勁才拿到的收藏品!”
王升額頭頓時掛了幾道黑線,但那只游戲手柄,確實是忘在了啟靈仙宗。
當時只想著人是生是死了,哪里還有時間考慮這點細微末節。
又聽純陽子出聲道:“出來再談吧,在那風景太過煞人了些。”
“誒?呂洞賓?”懷驚頓時明白了點什么,而無靈劍也輕輕顫鳴,化作一抹流光飛回了乾坤戒。
顯然,十三殿下對某個曾經讓自己幾位王姐神魂顛倒的花心蘿卜相當不忿。
懷驚和虎昌互相打量著,兩人同時出聲:
“這位是…”
“怎么還有個和尚?”
“先出去吧,”王升目光掃試了一眼周圍,看到了那些殘軀斷體,心底倒也沒多少波瀾。
這無盡星空,若不殺他們,死的便是自己。
三道流光沖天而起,但沖出大氣層時,王升又看到了那些漂浮在空中、被封了元神的眾多仙人。
“祖師,該如何處置他們?”
“隨便找個地方流放了吧,”純陽子傳聲道,“你若覺得不妥,我也可直接抹殺了他們。”
“流放便是,”王升如此道了句,隨后便道,“大師,虎昌,咱們兵分三路,找準那些長生仙、太乙金仙,搜一搜他們的儲物法寶,算是他們的買命錢。”
虎昌頓時笑瞇了眼,當先就直接沖了出去,顯然是想多搞點油水。
懷驚卻是有些哭笑不得:“呃,幾年不見,非語你倒是…務實了許多。”
“每個長生仙的積累都堪稱恐怖,”王升搖搖頭,“去過一家賣藥的仙宗,我才知道‘財’這個東西有多重要。
能搞就多搞點吧,家里總歸要用上。”
懷驚頓時豎了個大拇指,踩著自己缽盂慢悠悠的飄向前去。
黑球之外,純陽子哭笑不得的看著其內這三個‘江洋大盜’,也是一陣哭笑不得。
他身周飄著一座三尺搞的寶塔,寶塔仙光氤氳,塔中鎖著一名枯瘦的身影,寶塔正上有一小小的牌匾,能見‘昊天’二字,來歷實屬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