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綠到讓人心慌慌的空間,濃郁如水流一般的靈力在各處涌動,卻并不會讓人感覺有半分阻礙。
此情此景,讓王升突然想到了元洞。
也只有元洞中,他才見到如此純粹、如此濃郁的元氣,但此地的元氣更為難得,其內蘊含了無盡的生機。
仙識被擠壓在了身周無法延展,王升只能用雙目去觀察周圍的情形;
此時他被小木劍拽著不斷向前飛,并不知前面會有什么等著自己,但單純覺得小木劍不會害了自己…
畢竟這是自己的劍。
疾飛了一陣,周遭的綠色突然消失不見,流動的元氣也突兀消失,像是從一處湖面撞了出來,沖入了一顆‘圓球’中,前沖的身形又被一股反推的力道阻住…
視線突然開闊,小木劍掙開他的手指,朝著前方激射而去,還對王升傳達出了興奮、開心的意念。
而王升此時的注意力,盡皆被幾十米外的情形所吸引。
仿佛在詮釋何為物極必反,在這處空間的中心區域反而沒了蘊含生機的靈氣,只有一口木棺靜靜的懸浮,一抹抹灰色氣息在木棺周遭盤旋。
那是與生機完全相反的死氣。
木棺的后方懸掛著一面幡旗,旗面為淺黃色,其上彌漫著朦朧的霧氣,讓王升看不清旗面上畫著什么。
這木棺有三米多長,第一眼看上去,讓人感覺有些簡陋…像一位手藝很差的木匠,直接砍了幾個木板湊出了這么一口棺材,各處寬窄不一。
但看第二眼,就覺得這木棺非同小可,其上彌漫著某種深奧之極的道韻,像是天然形成的棺木,沒有任何不協調之感。
木棺,幡旗;
生機,死氣…
還有這種越體會越覺得高深、晦澀的道韻…
王升心底又突然有所明悟,這些是從棺木中流露出的死氣,只要頭發絲那么一縷飛過來,都能將真仙境后期、用天劫之力強化了肉身、得了媧皇本源之力的自己,瞬間碾成粉末!
這莫非是…
青華帝君的棺木?
王道長試著向前邁出一步,這次前方沒了阻礙,仿佛剛才那股推力就是為了防止他一頭撞上去,沖撞了木棺中安葬的帝君。
這里,當真是青華帝君最終的歸宿嗎?
右手的無靈劍散做仙光,瑤云已出現在了他身側,眼中帶著幾分哀痛,卻只是一言不發的注視著木棺的所在。
氣氛,頓時有些沉悶。
青華帝君雖與瑤云交情不深,但畢竟也是四御大帝,是天庭當年頂尖的大能。
“過去看看吧,”王升低聲道了句,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見到了一副讓他頭疼的畫面。
剛才飛走的小木劍,突然出現在了木棺上方,劍尖指著木棺,在那滴溜溜的旋轉。
它像是在跟誰對話,木棺閃爍出輕微的碧綠光華,將那些死氣盡數壓制回了棺內;
小木劍剛停下旋轉,又調整了下身位,劍尖對著那面幡旗輕輕一戳…
木棺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這笑聲清脆動人,但在這種環境襯托之下,讓王升一陣頭皮發麻。
可惜,師姐在上方寶殿中修行,若是見到這一幕,說不定就能主動縮到自己懷里…
瑤云在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位殿下其實很少做這種不雅的舉動,但此時當真是忍不住。
這種情形,這種地方,這家伙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都能是趁機跟自己師姐親熱!
中了名為師姐的毒,沒救了簡直!
小木劍發出一陣輕輕的劍鳴聲,那幡旗輕輕晃動,這兩件寶物似乎在交流著什么。
交流?
王升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低聲問了句:“瑤云,你聽說過嗎有五面身為先天至寶的旗子沒?”
“自然,先天五方旗之名自我幼年就總有人提及。”
“這五面旗子,有沒有哪一面是這種顏色的?”
王升指了指那邊跟小木劍進行交流的淺黃色幡旗,瑤云頓時一陣皺眉。
“你是說,那面旗幟有可能是…”
“莫要忘了小木劍的出身,”王升嘀咕了句,“而且,我突然有了一點不太好的預感。”
言說中,王道長默默的向后退了半個身位。
瑤云在旁一陣哭笑不得,“你覺得,那株青蓮會記仇到這種地步,從不記年歲的混沌,一直到今日?
這種先天至寶,其實是超越你我理解的存在,放心就是。
反倒是至寶在前,你竟還望后退。”
“也對,那種存在,怎么會跟我一個小劍修計較。”
王升注視著那面幡旗,正要向前邁步,那銀鈴般的笑聲再次浮現…
這次不只是笑聲,那幡旗對著木棺照出一道土黃色的光芒,木棺上出現了一縷縷淺綠色的仙光!
這些仙光匯聚,凝成了一道讓王升有些眼熟的身影。
她面容與師姐牧綰萱七八分相似,更像是王升印象中,元氣即將恢復前的師姐大人!
她身著碧綠羅裙,手中握著一只竹笛,歪著頭打量著王升和瑤云;小木劍從后面飛了過來,在這少女肩頭輕輕嗡鳴著。
少女輕輕頷首,那粉薄的嘴唇輕輕開合,嗓音直接出現在了王升心底。
“你就是當年傷了母親,強行帶走它的后世生靈?”
王道長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對這少女的身份有些搞不明白,但看此時這種情形,那‘母親’應該指的就是小木劍和這幡旗的‘母體’——
混世青蓮!
身為一個男人,王升自然要對自己當年做過的事負責;
他向前拱拱手,賠笑一聲,朗聲道:
“誤會,純屬誤會。”
木棺上坐著的少女輕哼了聲,對著王升遙遙的一點,王升瞬間出現在了木棺之前。
瑤云見狀連忙沖上前來,但瑤云身形剛動,少女目光掃來,瑤云瞬間定格在原地,只能看著這邊干著急。
接下來,這少女目露思索,而后素手輕搖,對著王升輕輕拍了一巴掌;
只見王升身前出現了五六米直徑的掌影,直接把他像皮球球一般拍飛了出去…
渾身骨骼瞬間被震斷,道軀各處近乎被碾碎,劇痛侵襲著王升的神經。
但他瞬間就撞入了濃郁的元氣中,一股股元氣灌入他體內,像是世上最珍貴的療傷丹藥,將他傷勢迅速復原,只留下了最真切的疼痛…
少女抬手一招,王升又出現在了木棺之前,緊接著又是另一只手掌抬起,將王升再次拍飛。
渾身骨碎、道軀近乎被震碎,還沒退卻的劇痛再次襲來,但他又撞入了那濃郁粘稠的生之元氣,傷勢快速復原,再次被拽了回去…
少女還要再抬手,小木劍輕輕一閃,出現在了王升身前,劍尖對準了少女的手掌。
它輕輕晃了晃,仿佛在說‘教訓一下就行了,你怎么還真打’之類的話。
少女悻悻的一笑,解釋道:“我們從混沌海被送來有形之界時,母親曾叮囑過的,但凡誰見了你,都要打你三下。
既然它為你求情,我的第三下就免了。”
渾身血污卻又沒什么傷勢的王道長頓時一陣無力吐槽,抬手將小木劍握住,手指在它劍尖上彈了下。
算你還有點良心!
‘我們’指的莫非是混沌青蓮所化的眾多至寶?但凡誰見了都要打他三下?
這里地形特殊,有濃郁的生機,可以讓他傷勢迅速復原;剛才被打飛時,那些涌向自己的元氣,應該也是這少女有意而為,并不是要真的傷他。
重點是打疼!
這,這找誰說理去?
現在是遇到了先天五行旗中的一面,要是遇到了老子的拐杖、天尊的如意,都要對自己打三下?
遇到青萍劍,也要對自己戳三下?
還有弒神槍化作的戮神劍,蓮蓬化作的乾坤鼎…
王升禁不住以手掩面,地球之外實在是太危險了,還是趕緊處理完地修界向外走的任務,然后回老家安心跟師姐呆著生兒育女什么的吧!
別人家的修士,都是成就太乙、大羅了,才敢惦記先天至寶,而自己…從真仙開始就要被一堆至寶惦記!
這面五行旗是手下留情了,要是以后遇到有點心氣兒不順的主,那豈不是要真的魂飛魄散?
瑤云也從遠處飛了過來,此時也算勉強搞懂了到底是何事;她與王升心念相通,自然知道小木劍的來歷。
但此時,這位天庭公主也只能滿額頭黑線,用一種憐憫又無奈的目光,凝視著自家劍主…
希望以后遇到哪些法寶界的大佬時,他們出手不會牽連到自己。
不過,想想以后,若是王升有機會面見三清這三位仙道至高大佬,三位大佬剛要嘉獎勉勵下他這個道門新秀,那玉如意、拐杖、青萍劍突然不受三位老人控制,變成了三名壯漢撲向王道長…
畫面也是相當帶感。
王升嘆了口氣,將這些胡思亂想壓下去,捏這小木劍和那面玉牌,對少女拱拱手。
“前輩可否告知身份?”
“我?”少女輕笑了聲,慢條斯理的說著,“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自稱,你可以當我是這面旗的器靈,但像我這般的存在,大道原本是不允許有器靈顯化。
還是當年那個青華帝君出手,將我與這株沒了靈性的先天靈根融合,由此有了我。
不過,你還是將我看做是此地守棺人,若按照你們修士的規矩,似乎還要報上姓名…你可以稱我做杏黃。
嘖,杏黃也不太好聽,你就稱我做杏吧。”
杏黃旗,果然是戊己杏黃旗!
傳說中的防御至寶,只要祭起這旗,萬法都不可侵!
王道長心底一陣波濤澎湃,青華帝君這也太客氣了,留下的道承被原本就是他徒弟的師姐拿走了,竟還留下了這般大禮!
少女杏兒似乎是看出了王升所想,又笑瞇瞇的道了句:“有些心思不要亂動哦。
心月狐將這玉牌給了你,你我都是守棺者。
我與這株神木、這口木棺、還有外面的大陣已是不可分割,你若想帶走我,就要有破開這些禁制的本領才行。”
王道長聞言點點頭,大手一揮,“還是聊聊守護此地之事吧。
這木棺里面…可是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