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成了!成了!”
正月十九,晴,武當山后小院中。
王升滿心歡喜的喊著,已是幾年沒有過如此激動;直接施展身法從坑坑洼洼的院前空地跑過,沖向了不遠處的樹林。
正坐在樹海之上靜心打坐的牧綰萱睜開雙眼,低頭看了過去,不由笑出聲。
只見王道長高舉著一把散發著寶光的長劍,身上的練功服卻就跟院門前的地面一樣,到處都是破洞。
王升那滿是喜悅和滿足的臉上也滿是焦黑,扎在身后的長發也有少許被燒焦…
但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王升鼓搗了兩天半,終于煉制出了一把能入品的飛劍!
“師姐,看!”
王升將手中長劍一扔,長劍立刻飛到空中,而后隨著王升劍指晃動不斷做出一些花哨動作;隨后,飛劍落回掌心懸浮,右了個響指,飛劍迅速融化,化作了一顆僅有十公分直徑的銀白色劍丸。
牧綰萱頓時雙眼放光,從樹梢飄了下來。
王升將劍丸遞了過去,笑道“送你的師姐,我已經得到了劍宗的同意,可以將飛劍的蘊養之法和化劍丸之法與你同享,但這是劍宗的立派根本,咱們不能對外流傳。”
“嗯!”牧綰萱喜滋滋的笑了,小心的捧過這顆銀白色的劍丸,捏在指尖,對著陽光仔細觀察。
王升不由莞爾輕笑,成就感頓時滿溢。
這兩天耗盡了從劍宗得到的寶材,總共煉制出了七把飛劍,這一把是王升用最為珍貴的一份材料‘最后一搏’,險之又險,但最后總歸是成功了。
看著師姐那欣喜的模樣,王升頓時覺得自己這兩天的功夫沒有白費。
王升笑道“回屋了師姐,我教你化劍丸之法和養劍之法,不過也不用太花費心力在這上面。”
“明白。”
師姐痛快的答應了聲,跟在王升身后,已經開始用真元包裹劍丸。
其實蜀山御劍術最為珍貴的并非劍招,反而就是這養劍、蘊劍之術。
御劍的劍招雖然威力有高有低,但大多可以自己摸索出來,只是花費時間長短罷了;這養劍、蘊劍之術,卻是其他劍修所不明的,也是當年清風真人的‘得意’法術。
牧綰萱對于修道之事大多一點就透,不用半個小時,已經將劍丸煉化,并可隨心收入掌心之中。
其實牧綰萱感覺最奇特的,無外乎這劍丸融入掌心之后,手掌不會有任何變化…
此時掌握了這般法術,頓時開始反復嘗試,眼中始終帶著點點亮光。
很厲害就是了。
王升在旁注視著自己師姐,想到自己從重活而來的這些歲月。
總覺得,老天爺上輩子為難了他十多年,這輩子對他卻也不錯…
人世間最難得之事,莫過于仙道可期;
而人世間最珍貴之事,便是與子同行。
王升這幾日練劍時,也多少拿定了心意。
若師姐對男女之事始終不是很在意,他便如此一直與師姐相伴修行;
若師姐那天突然‘開了竅’,心芽萌動,他窮盡心思,也不會讓師姐感到半分寂寞。
一句‘順其自然’說起來容易,但想要不去強求,卻是十分難做到。
“師姐,我去整理下院子,這幾天搞的到處都是坑洞。”
收了禮物的牧綰萱主動請纓,“我來…”
“我來就是了,這種粗活當然是師弟來做,”王升笑著應了聲,已經挽起袖子的師姐眨眨眼,順從的點點頭。
拿起掃把,王升開始打掃院落內外,他們兩個要在這里住一段時間,總歸不能太糟亂。
剛掃完院內,院外還沒來得及清掃,在山路之上有兩道身形緩緩而來,王升趕緊放下掃把,佇立相迎。
掃地有逐客之意。
走在前面的這位黑瘦道長,自是高始行,后面的那身著淺白色道袍、帶著一頂帽子的,不是周應龍又是何人?
等兩人上山,王升向前與高始行見禮,口稱師叔。
他還沒來得及跟周應龍說話,周應龍已是撩起道袍前擺,跪在了王升面前,直接行叩首大禮。
“周師兄,使不得。”
王升連忙向前攙扶,又擔心周應龍有傷在身不敢用力。
周應龍磕了倆頭直接跳了起來,對王升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了句“這是師父嚴令,必須要尊,我的命都是王師弟你救回來的,我欠自你這條性命。”
王升笑道“不必說這般話,那丹藥是藥神谷前輩給的,我已經白撿了你這兩個大禮…高師叔,周師兄,進來說話吧。”
“好,”高始行微笑著回應了一句。
這位武當山的劍癡道長總算從劍道之中走了出來,此時的微笑比起最初見面時的微笑少了許多僵硬,多了幾分自然。
牧綰萱自然早就知道外面有人,已是回了屋中換好了古裙、束起了云鬢,等王升三人在院內樹下安坐,她端著茶水、邁著輕盈的步子向前來,給三人上了茶水,又飄然而去。
那把一直圍繞在她身周緩緩旋轉的飛劍,頗有些扎眼。
她已然在摸索御劍之術,畢竟王升不能傳她太多蜀山御劍術,師姐剛剛下定決心,要領悟出一套‘純陽御劍大法’,也好以后跟蜀山劍宗一爭雌雄…
周應龍向前拉住王升,苦巴巴的問了句“這御劍術不是不能外傳嗎?”
“我只是傳給了師姐養劍之術,得了劍宗允許的,”王升笑著為高道長奉茶。
周應龍舔舔嘴唇,瞧了眼一旁的師叔,也不敢口嗨亂說話,只能用幽怨的眼神注視著王升。
王升問道“你頭發都剃掉了?”
“嗯,”周應龍摘下帽子,此時新長出的頭發已經有一寸多長。
但習慣了身著道袍、長發飄飄的周應龍,實在覺得這樣太過別扭,也就一直戴著帽子,等頭發慢慢長出來。
周應龍挑挑眉,言道“藥神谷的醫術當真厲害,我本來已經做好了今后做個丑八怪的準備,沒想到他們不但治愈了我燒傷,還幫我修了修骨,師弟你看,為兄是不是變帥了那么一點?”
王升仔細打量了一下,點點頭“應當是磨過骨的,但你模樣沒變,自然就是臉皮增厚了。”
“嘿嘿,”周應龍一陣傻樂,但笑著笑著,就緩緩嘆了口氣,神色頗為黯然,“那幾位師弟,卻是救不回來了。”
王升和高始行只得默然。
高始行道“應龍你安心修行,早日學好本領,修為追上來了,可親手為他們報仇。”
“我?”周應龍苦笑了聲,“我也想早日學好本領,但這一次受傷損了我太多元氣,藥神谷的前輩讓我多花十年時間在筑基期,不然今后壽元耗盡,都恐怕難成金丹。”
王升安慰道“修道之事各有機緣,師兄你當樂觀一些,你便在山中安心修行,這伙邪修,我自饒不了他們!”
“你突破了?”高始行眼前一亮,看著王升,“來幾招?”
王升自然求之不得,隨手將自己煉制的兩把飛劍從墻角招來,言道 “這幾日我用御劍術練了幾把飛劍,倒也算是法器,我留下兩把備用,師叔將其他的拿去填充道藏吧,給年輕弟子也能用一些時日。”
“好,”高始行手指彈了下王升煉制的飛劍,頓時察覺這些飛劍的‘與眾不同’。
其刃并不算太鋒利,能看出鍛造手法并不純熟,劍身也并非光滑如鏡,但這飛劍之中的靈性,卻是普通寶劍難以企及。
雖沒有蜀山御劍術也無法發揮這些飛劍的真正威力,但以此練劍,倒是對感悟劍道頗有益處。
少頃,兩人在院中相對而立,兩道虛丹境氣息互相沖撞。
王升一步邁出,高始行同時前沖,兩道劍意錚錚而鳴!
牧綰萱也站在屋門處觀戰,看了一陣之后,頓時打消了自己琢磨‘純陽御劍術’的想法。
師弟的劍,不知不覺已是如此高深,若是自己在陰陽之術上分了心,說不定很快就會接不下師弟的劍法。
大師姐的威懾力還是有必要要維護一下的,不然容易被師弟欺負的說…
一旁樹下,周應龍坐在板凳上注視著這一幕,目光之中難免會有些失落,但隨后嘿然一笑,卻是及時調整好了心境。
如今他或許都不曾察覺,經歷了一次生死,又漸漸調整過來心態的他,已是有了不少變化…
轉眼,院中已是布滿了劍影,兩道身影不斷交錯、挪移,各自步法都是頗為精妙,能看出高始行這兩年也在步法方面下了苦功。
但兩人并未太過‘用力’,過了百招之后就各自分立,回了樹下交流劍道。
這次因為武當早有明令,任何人不準前來這處小院,知道王升和牧綰萱回返武當山的,也只有少數幾位道長和周應龍罷了。
日暮遲遲時,高始行與周應龍各自提著兩把飛劍,與王升和牧綰萱告辭離開。
高始行臨行前不忘囑咐王升,讓他切莫怠慢了劍道修行,哪怕沒有感悟,每日也需拿出一兩個小時練習劍法,更不要對蜀山御劍術有太多依賴。
王升自是認真答應了下來。
等這兩位離開,王升準備打坐修行時,師父那邊突然來信。
第二階段的‘引戰’計劃已經得到了上面允許,調查組已經開始開會討論整個計劃和各種細節。
王升攥了攥拳,很快就靜心打坐。
爭取在調查組布置好一切時,自己能夠再有所突破吧。
哪怕只是虛丹境,哪怕只是一名劍修,沒什么排山倒海的手段,這次他也要放手一搏,一定將陰陽萬物宗對師姐的威脅降到最低!
縱使大開殺戒,心患殺念,又能如何?
戰后閉關十年二十年恢復這清明心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