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客廳,言瑞揚走到言瑞森旁邊坐下,打量了一番喬湘,然后問他,“帶回來是要商量婚事了?”
言瑞森嗯了一聲,接住他扔過來的煙,這才介紹給喬湘,“大哥。.org”
喬湘禮貌的喊,“大哥。”
言瑞揚看著喬湘,唇紅齒白,模樣清秀,跟當年的盛一希多像啊。
無意想起這個人,心頭揪了一下,但(陰陰)霾的(情qíng)緒很快就過去了。
兄弟二人抽著煙,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言嘉楠從別處捧著一個足球過來,拿到言瑞揚跟前,“大伯父,家里有氣槍嗎,這個足球漏氣了。”言瑞揚摸孩子腦袋,“放那兒吧,回頭大伯父給你加氣。”“哦,謝謝大伯父。”言嘉楠又跑到別處去玩了。
家里到處是他的玩具,應有盡有,看得出這一大家子對這孩子的寵溺,上到言司令,下至保姆傭人…也是,言家的小金孫,誰不疼呢。
喬湘感慨,雖然這么多年她不在嘉楠(身shēn)邊,那么多人替她(愛ài)著這孩子,也是孩子的福氣。
樓上言司令的書房內,楊阿姨剛把(情qíng)況一說,董韻文就忍不住大罵。
“帶回來干嘛?宣示主權嗎?要跟我提結婚嗎?門都沒有!”
董韻文氣言瑞森先斬后奏,更氣他的死心眼,這女人跟她媽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遺棄嬰兒犯罪的她們知道不知道!言司令倒是沒這么激動,起(身shēn)安撫她,“兒孫自有兒孫福,言瑞森非要娶她,你又有什么辦法?他今天帶人回來,就算是先斬后奏,也比在外面結了婚不讓你知道的好,他就喜歡她,這你能有什么辦法?”董韻文很是震驚的看著言煜昆,看了很久,搖著頭,不可置信的,“哎呦,言司令,你腦袋被門夾了哦?這種兒媳婦你敢要哦?”言煜昆被她損的沒面子,抹了把臉,也沒真的在意,只說,“他娶媳婦兒是他的,什么我敢不敢要?你這個人就是心態有問題,言瑞森(挺tǐng)靠譜一個人,他自己的事(情qíng),自己會沒分寸?”“這不是分寸的問題!”董韻文拍桌子,覺得她跟每個人都說不清了,喬家那種不負責任的家庭,有什么資格跟他們家結親?喬湘有什么資格給嘉楠當媽?
董韻文覺得言煜昆沒生過孩子,不知道母子十指連心,他感受不到孩子和母親失散的那種痛苦,她沒法和他說。
“你們吃飯別叫我了!”
董韻文說著就要回自己臥室,言煜昆看她來勁了,也是火大,一把揪住她的袖子,對楊阿姨說,“你讓他們先開飯,不用等我們。”
楊阿姨站在原地,覺得不妥,“司令啊…”言煜昆瞪她,“你他媽磨嘰什么!”“你罵人干什么!”楊阿姨是董韻文找來的保姆,跟了她這么多年,感(情qíng)(挺tǐng)好的,自己的人被他罵,本來就火大,這會兒像火山爆發似的,“言煜昆啊,我是對你太好了,你得寸進尺了還是怎么樣啊?你吼誰呢,你吼楊阿姨不如直接吼我啊。”楊阿姨嚇壞了,趕緊擺擺手,“沒有沒有,夫人啊,司令沒有吼我啊。”“言煜昆我告訴你,這個家里有那個女人,就沒有我,你自己看著辦!”“…”
老男人招架不住女人的威脅,一方面又不想看到兒子不幸福,雖然言瑞森從不介意他人的意見,但作為子女的,誰有真的不希望得到父母的祝福呢。
言司令嘆了口氣。
行軍打仗,部隊里上萬人都管過,就自己家里的破事處理不好,說出去不是給人看了笑話嗎。
他張開雙手摟了摟妻子,讓她息怒,對她說,“排除大人的是非對錯,我就問你,你覺得言嘉楠該不該和自己的親生母親在一起。”董韻文別開臉,“這是兩碼子事。”男人很認真,鐵骨錚錚一(身shēn)凌然,“這就是一碼事。”董韻文受不了他這語氣,抬頭怒視,“可…”沒等她說后面的話,男人打斷她,“你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如果非得為了一口氣,而置孩子于不顧,你和喬湘的母親,也沒有區別。”“這能比嗎?言煜昆你覺得那女人能和我比嗎?”“是不能。但你其實清楚,事(情qíng)由頭到尾,都跟嘉楠的媽媽沒有關系,這么些年她不比誰好過。”言煜昆無奈的搖搖頭,回頭看楊阿姨,語氣溫和,“去吧,叫他們開飯,我們馬上下來。”
他知道,他終究會說服這個固執的女人。
楊阿姨點點頭,轉(身shēn)下樓。
書房里一陣安靜。
董韻文一(屁pì)股坐在沙發上,抱肘看著別處,沒有搭理言司令。
男人笑呵呵的過去哄著,好聽的話都說盡了,最后問她,“你想不想再要孫子,你說?”董韻文翻白眼。
言司令又問,“嘉楠這么可(愛ài),他們倆很會生,小孩肯定一個比一個乖巧,你心癢不心癢?”“…”“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不能永遠活在當下。你兒子選的人,不會太差。”
楊阿姨在走廊上碰到心事重重的唐婉瑩,本來平時不大喜歡她,好歹在同一屋檐下,楊阿姨還是跟她打了聲招呼。
“婉瑩,你怎么不下去?司令和夫人讓開飯了。”
唐婉瑩霍然抬頭,像是受了驚,“啊?那個…我馬上就下去。”楊阿姨奇奇怪怪的看了她幾眼,沒再理她。
到了客廳,見兄弟二人在和睦攀談,楊阿姨叫他們可以吃飯了。
言瑞揚率先站起來,問道,“我爸和阿姨呢?”楊阿姨看了一眼喬湘,尷尬笑笑,“估計還有一會兒呢。”喬湘實在是不好意思,都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放。
言瑞揚不知道這個中緣由,也只當喬湘是害羞,他朗聲笑笑,讓喬湘隨意一些,就拿這里當自己家。
喬湘覺得言瑞森的大哥比言瑞森好相處,為人隨和,尤其笑起來的時候,特別有親和力。
楊阿姨去叫言嘉楠吃飯,言瑞揚走前面去餐廳,言瑞森拉著喬湘的手走后面,順便問他,“婉瑩不在嗎?怎么還沒下來?”
言瑞揚拉椅子坐下,笑笑,“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估計回臥室了,別管她。”
言瑞森替喬湘拉椅子,喬湘正要坐下,突然覺得有點急,便問,“洗手間在哪里,我先去一下。”一會兒長輩來了,在餐桌上,她要是想去上廁所那就不合適了。
言瑞揚盛飯,一邊說,“一樓的衛生間壞了,你去二樓。”說完抬手指了一下路,告訴她怎么去。
喬湘點點頭,說謝謝大哥,轉(身shēn)去那頭上樓。
喬湘永遠不會知道,時隔六年,她會在言家再次見到當初那個女人——
沿著木質樓梯一步一步上去,喬湘閑適的打量言家的裝潢。
房子不算小,但屋內不算豪華。喬湘自幼家境良好,家中陳設講究,所以在她看來,言家的布置是比較簡潔明凈的。
但言家的落地鐘應該比較值錢,是古董,喬湘這個眼力勁還是有的。
到了二樓走廊,喬湘要找洗手間。
不經意看見有個女人站在不遠處,她想著可能那就是言瑞森的大嫂,正要走過去詢問,那個女人在這時抬起頭來。
喬湘剛要張口,在她和女人對視的瞬間,整個人僵住。
“瑞森對你不是真心的,我們有婚約,他和你就只是玩玩而已。”“他終究會回到我的(身shēn)邊,我也不介意婚前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請你趁早離開,不要再繼續糾纏他。”六年了,每當夜深人靜,那些聲音一次又一次的響徹她耳邊,就是這些聲音讓她放棄了她和言瑞森的感(情qíng),甚至,差點徹底失去了他們的孩子。如今,這個人再次站在她眼前,她還跟以前一樣,擁有漂亮的面容,高貴的氣質,但就是這個人,曾經毀掉了她的一切。
唐婉瑩也是呆住了,她完全沒有想到喬湘會突然上樓了。
此刻,從喬湘的表(情qíng)她可以斷定,她是認出了自己。
該怎么辦,該怎么辦呢?她要如何偽裝?她能如何偽裝?
唐婉瑩心肝脾肺腎都在顫抖,她顫巍巍的張著雙唇,毫無底氣的開口,“你是…瑞森的女朋友嗎?”喬湘平靜無波的一雙眼睛,就那么盯著她。
她在裝,在裝著跟她不曾相識,她這么問,就是在試探喬湘。
喬湘沒有回答她,而是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向了她。
唐婉瑩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有一種十面埋伏的錯覺,她覺得自己是躲不了了,也許就在今天,她被揭穿,之后就會被掃地出門。
喬湘在她面前站定,淡然開口,“是,我是瑞森的女朋友。”唐婉瑩點點頭,“這樣啊…見到你很高興。”“我也是。”喬湘一瞬不瞬瞅著她,眼底結了冰,一秒鐘都沒有錯開視線。她那么溫和的女生,此時全(身shēn)充滿了戾氣,唐婉瑩自然是察覺到了,所以在喬湘面前,她根本不敢抬頭和她對視。
喬湘看了她好久,這才說,“我們是舊識了,不是嗎?”唐婉瑩頭埋得很低,雙唇顫得厲害,喬湘把她((逼逼)逼)到了墻角,咬緊牙關一個字一個字的問她,“我記得說過,你是瑞森的未婚妻?我有沒有記錯?”
“…”唐婉瑩差點順著墻角滑下去,喬湘用力抓住她的衣服布料,((逼逼)逼)得她抬頭看她。
唐婉瑩雙目通紅,是因為害怕,恐懼,喬湘自然知道她在怕什么。
“如果我沒猜錯,你是瑞森的大嫂?你明明嫁給了他大哥,又怎么可能是他的未婚妻?”
唐婉瑩雙手捂著臉,一下就哭出來了,“對不起,對不起…”喬湘竟笑了。
這就是一場設計,這個城府極深的女人,因嫉妒,設計她離開了言瑞森,她目的何在?自然是為了得到她想得到的男人。
可是,她哪里能算到,就算言瑞森和喬湘分開了,他也絕對不會看她一眼,即便他們分開六年,他的心里記掛的人,依舊是她。
喬湘看著唐婉瑩緩緩蹲下去,抽動著肩膀低聲抽泣,嘴里不斷的重復,“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
喬湘拿前所未有的冷漠目光注視著眼前這個狼狽的女人,這一刻,她知道為什么她之前不敢下樓了。
“早就知道我是嗎?在送嘉楠去幼稚園的時候就知道是我了,對嗎?”喬湘也蹲下去,近距離的看著她,唐婉瑩沒有回答,但喬湘已經有了答案。
喬湘小聲在她跟前說,“你知不知道,當年你的那些話,不僅讓我離開言瑞森,更讓我失去我兒子。我以為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我病了好久好久,那些(日rì)子你在做什么呢?你在盼望著言瑞森娶你嗎?可你依舊沒有如愿以償。”停頓片刻,喬湘漫不經心看著窗外,淡淡啟唇,“言瑞森不會再(愛ài)其他女人了,就如我不會再(愛ài)其他男人一樣。”
由始至終,唐婉瑩都不敢再說一句話。
因為害怕,她埋著臉一直在哭。
喬湘說得差不多了,起(身shēn),居高臨下看著她,對她說,“我要告訴瑞森。”她剛要轉(身shēn),唐婉瑩用盡力氣拉住她。
唐婉瑩站起來,她個子比喬湘高,哪怕此時喬湘氣場占上風,但真要用力氣的話,她根本抵不過唐婉瑩。
唐婉瑩一副楚楚可憐相,她哭著求喬湘,“不要告訴瑞森,他們知道后,我就完了。”喬湘平靜的說,“當年,我也走投無路,我只是把你應得的還給你。”說著喬湘甩開她的手,她往前走了幾步,就聽(身shēn)后咚的一聲,那聲響,像是撞在她心口,讓她雙腿灌鉛動不了了。
唐婉瑩跪在地上,給她磕頭,連連磕了好幾下,她說,“我懷孕了,我有了孩子,如果這個時候被家里人趕走,我的孩子怎么辦呢?”孩子…喬湘閉了閉眼睛。
孩子,是她心里永遠抹不去的傷痛。
只要一想起那個小小的襁褓在寒冬臘月被扔在人家的家門口,喬湘的心口就刀割一般鈍痛。
她沒有回頭,只小聲的問她,“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孩子?”沒有再在原地久留,喬湘連衛生間都忘了去,快不下了樓。
唐婉瑩跪在那痛哭,她知道自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