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湘一想到他說“你對我其實從無真心,所以你才嫌那孩子拖累了你”,忍不住閉了眼,掩面痛哭。
管家自樓下上來,搞不清這個姑娘是怎么回事,看她哭,也就跟著著急。
這姑娘有這房子的鑰匙,由此可見和言先生關系不一般,但她說她最后一次來了,還把鑰匙交給他,這又是為了什么?
眼下她哭得這么傷心,小小的(身shēn)子在臥室門口縮成一團,管家想過去扶起她,又覺得男女授受不親,不敢貿然上前——大戶人家很講規矩,管家怕自己做了錯事,傳到了言先生那里可是不好的。
“這位小姐…”
老管家猶猶豫豫的開口,站在距離喬湘兩米開外的地方,用著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道,“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幫到您的?”
喬湘緩緩抬頭,一雙木訥的眼睛看向他。
老管家和藹的微笑,雙手交握于(身shēn)前,“我姓桂,言先生叫我老桂,您也可以這樣叫我。”
喬湘失語從徽城一直持續到了香港,除了剛剛進了大門跟老桂說了那句話,之后就再也開不了口。
此時,她靠著墻蹲在地上,看著老桂好半晌,瑩潤的眼睛里都是淚,哽咽著嗓音,斷斷續續的重復,“孩子沒有了…真的沒有了…他會怪我…會恨我…我知道…我知道的媽媽…”
老桂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姑娘受了什么刺激,怎么還叫媽媽了。
老桂站在原地束手無策,“小姐,要不您先站起來…”
“他不會原諒我了…可我只想要他…只想嫁給他…孩子怎么就沒有了呢…”
喬湘說著就又把臉埋進了膝蓋,止不住的嗚咽,聽得老桂心都在顫,莫名心疼。
想著要不然去給言先生打個電話吧,讓他來處理,又覺得這個時間言先生肯定在忙,而且忙的都是動輒幾億的大投資,不敢去打擾他。
老桂到底還是上前扶了喬湘,輕言細語問她,“小姐,你跟這房子的主人言先生是什么關系呢?”喬湘木然的看著腳下地板,失神的搖頭,沒有回答他。
“是言先生的…女朋友?”
老桂再問,喬湘依舊沒有回應。
到后來,老桂也只能憑著自己的想法猜了個大概,勸說喬湘,“上流社會的男人啊,不輕易容易動真感(情qíng)的,小姐,言先生拋棄你了吧?言先生又有了新歡吧?但我猜測,言先生肯定待你不薄,拿了錢財,就獨自去生活吧。”
喬湘聽了,眼簾緩緩地往下垂。
她多想告訴這位老管家,他不是沒有動真感(情qíng),是他的感(情qíng)太濃烈,而她沒有珍惜,是他太(愛ài)她,而她辜負了他。.org雅文吧 喬湘很想告訴老桂,這些,都是她的報應。
老桂給自己做午餐,好心的想要留喬湘吃點東西再走,喬湘走出宅子,最后看了一眼這棟豪宅,頭也不回的離開。
她再也不會到這里來。
喬湘在香港租了房子,一居室的小房子,夠她一個人住了。
她不知道會在這里住多久,也沒有帶多少行李,但她知道,現在,她是回不去了。
買機票的時候,是下意識的買了香港的航班,她想到這里來,至少這里或多或少也有她和言瑞森的回憶。
說她病了也好,魔怔也好,從太平山一聲感謝的話,男子將頭盔從頭上摘下來,望著她冷笑,“見過智障的,沒見過你這么智障的!”
“…”喬湘。
對方(身shēn)著白色尖領t恤,牛仔褲,腳上一雙馬丁靴,頭發留得有些長,再看那張玩世不恭的面孔,倒有幾分英俊。
“謝謝你。”
喬湘翻看了錢包,里面一分錢都沒少,證件也在,連連給男子道謝。
那男子嘴角一勾,手腳按著小偷,卻瞅著喬湘打趣,“給你的恩人說謝謝不知道笑一下?你家里死人了啊拉長個臉!”
喬湘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都不知道如何笑。
對方再是對她有恩,這番出言不遜,她也不會給他面子。
喬湘看他一眼,調頭就走。
“喂喂喂,你有沒有良心!”
男子在(身shēn)后喊,喬湘停下腳步,半晌,轉(身shēn)看著他。
“有誠意的感恩,至少也該請吃頓飯。”
他笑著,露出雪白一排牙齒。
他撩了一下劉海。劉海都擋住眼睛了,殺馬特似的,喬湘對他沒有好感。
“你看,你說國語,我也說國語,我們都是大陸人,也算是半個老鄉。”他簡直歪理不少。
喬湘抿抿唇,沒接他的話。
沒立馬就走,是因為他還鉗制著那小偷。
喬湘報了警,等警察過來。
等警察這短時間,喬湘就靠站在天橋欄桿上,一言不發盯著那大陸“老鄉”,以及被他壓制住的小偷。
“哥你放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得罪你的妞了。”
小偷求饒,不想被抓進去留前科,一口不大標準的普通話甚是喜感。
“你哪只眼睛看出這是我的妞。”
那人樂了,再次咧開嘴笑,露出大白牙,伸手拍小偷的臉,拍得啪啪的。
喬湘轉開了臉,看天橋下車水馬龍。
很快警察就過來了,把小偷帶走。
至此,事(情qíng)告一段落,喬湘就要走了。
“我叫魏曉。”
男子騎著摩托車跟在她(身shēn)后,腳尖點地,慢慢怠速前進。
“你叫什么?”
喬湘沒有打算隨便跟一個路人認識,走自己的路,越走越快,只想快點把他甩掉。
哪知道,那人突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這一拉把喬湘嚇一跳,“你做什么啊!”
“請我吃飯!”
喬湘覺得自己遇到了無賴。
這跟之前那小偷又有什么分別。
但是抬頭看他那樣子,穿著,怎么都不像地痞流氓,喬湘站定了問他,“你是沒錢吃飯嗎?”
他坐在他的座駕上,雙手點地,雙手環(胸胸),厚顏無恥的點頭,“正解。”
喬湘皺了眉。
他笑笑,“別以為我找借口泡你,沒那么低級。”
對面是翠華餐廳,喬湘看了一眼他的車,指了指對面,“就這一頓,吃完走人。”
魏驍點了海南雞飯,瑞士雞翅,魚蛋,菠蘿油等一大桌子吃的,狼吞虎咽,不帶喘氣的。
喬湘托腮一眨不眨的看著坐她對面的人,好半天才問他,“你多久沒吃東西了?”
魏驍喝了口絲襪(奶奶)茶,繼續往嘴里塞吃的,頭也沒抬的回答她,“三天吧。”
喬湘揉揉額頭,“你至于那么窮嗎?你一分錢都沒有嗎?”
“投資失敗,被人追債追到公司,逃的時候(身shēn)無分文。”
“那你住哪里?”
喬湘一問,這下魏驍停了嘴,似笑非笑的看她,“之前睡天橋下,這不認識你了嗎,借你地方一住。”
“免談。”
喬湘說著就起(身shēn)要走,魏驍按住她的肩膀,“好人做到底。”
喬湘淡淡一笑,“你幫我拿回錢包,我請你吃飯是酬謝,除此之外,我沒打算做好人。”
“你怎么這樣!”
魏驍豁然起(身shēn),聲音又大,弄得餐廳里所有人都往這邊看,喬湘掃了一眼,各位都拿異樣眼光看她,她忍不住發怒,“魏驍你別死皮賴臉。”
魏驍嘿嘿的笑著,“記得我名字了,第一印象應該不錯。”
喬湘:“你給我放手!”
魏驍:“老婆我錯了,原諒我!”
聲音之大,整個餐廳無人不知。
喬湘拿手捂住臉,真的,她是栽在這人(身shēn)上了。
從餐廳出來,喬湘坐在了魏驍的摩托車上。
“你欠了人錢,被債主找到會拖累我嗎?”
喬湘一手搭著他的肩膀,盡量避免跟他(身shēn)體接觸。
魏驍開著車,迎著呼呼大風大聲回答:“不會。又不是黑道尋仇。”
“那你今晚住了就走。”
“我以為我都這么說了,你應該會留我長住。”
“你認為可能嗎?”
“你的(胸胸)戳到我的背了。”
到了喬湘的出租屋,魏驍直接把菜和(肉肉)拎進廚房。
“我看看今晚要做什么菜。”
他把菜分門別類,眼睛放光,像看見兔子的豺狼。
喬湘靠在他(身shēn)后的墻上,無語道,“你不是才吃過嗎?”
他回了下頭,然后又開始認真的分類,“我才吃半飽。”
這人是豬。
喬湘沒再理他,他要吃什么,要做什么,都隨他。
喬湘回了臥室,把客廳留給他。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從來沒有過這樣子,對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毫無防范。
不過魏驍的確也沒有去打擾她,她在里面,他在外面,頂多偶爾叫她一聲。
“老鄉,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不多時,某人拿著鍋鏟過來敲她房間,沖她擠眉弄眼。
喬湘精神不是很好,一張臉分不清是皮膚白皙,還是膚色蒼白。
她眨了下眼睛,想了好一陣才說,“不如你給我起個名字。”
魏驍驚訝,睜大眼睛像在看一個神經病。
半晌,他咳咳兩聲,“你對我不信任,連名字都不告訴我。好吧,我也不勉強。”
喬湘笑。
難得釋然一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樣笑過。
魏驍冥神苦思,琢磨了好久好久,然后對她說,“我以前養過一只貓,叫招財,不過后來跑丟了。你我也算有緣分,不如我以后就叫你招財?”
“你滾。”
喬湘關了門,外面震天的笑聲。
喬湘抵著門板而站,笑得肩膀都在抖。
她真是很久沒有這樣開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