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孫思勉塞進喬湘車后排之后,許卉關上車門,做到了前面副駕駛。
“把他送哪兒去啊?”許卉問。
“還能去哪?”
“不打算送回家嗎?”
喬湘已經啟動了車子,“算了,給他爸見他這樣子,明天早上起來免不了一頓罵。”
許卉看她到現在還為他著想,簡直想狠狠戳她腦門,“你都有言瑞森了,別再惦記他。”
“想哪兒去了。”
說起言瑞森,喬湘心里幾分想念。
那人去香港已經快一個星期了,好幾次她給他打過去,都是他的秘書小譚接的。
有時候他會回過來,有時候估計太忙,他也沒回。
林嬸送嘉楠上學的時候有跟她提到過,言先生經常出差,有時候走得比較久,小家伙在家里太想爸爸,就會(情qíng)緒不佳,本來胃口很好的,都不怎么吃得下。
喬湘覺得小家伙還是(挺tǐng)可憐的,從小沒有媽媽,連爸爸也經常不在家,得到的(愛ài)和關心都太少了。
半個小時后到家,喬湘和許卉一起,廢了好些力氣才把孫思勉安置在喬湘的(床床)上。
今晚喬湘只能和許卉擠一下了。
許卉看喬湘擼起袖子去浴室打了一盆(熱rè)水出來,臉上閃過一絲驚愕,“你干嘛啊,弄他回來還伺候洗漱?你是他媽啊!”
喬湘看她一眼,“他這樣子睡著不舒服,給他清洗一下。”
“給言大總裁知道了小心你的小命!”
許卉都快成了言瑞森的擁躉,成天言總前言總后,喬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任何事她都極有可能要跟言瑞森打小報告,狗腿子一樣。
孫思勉一米八四的個子,又高大又壯碩,體型跟言瑞森差不了多少,喬湘是好不容易才把他移到(床床)中間去的。
給他擦臉的時候,喬湘看見他眼角濕潤,心臟驟停幾秒,繼而聽他渾渾噩噩的聲音在說,“對不起,湘湘…”
喬湘拿(熱rè)毛巾的手停在半空。
“是我不夠好,湘湘,一切過錯,都是我。”
“思勉…”
喬湘心里(挺tǐng)難受的,雖然不知道他發生了什么事,才會一個人去喝酒,才會在喝醉酒的時候說出這些話,但喬湘知道,當年那件事發生之后,孫思勉對她一直都心存愧疚。
她早就不怪他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qíng),如果進行不下去,那就結束,沒有深仇大恨,何必弄得水火不容,所以這些年,喬湘和孫思勉一直都相安無事,成為知己也好,說出去也不會成為他人口中的笑話。
喬湘收拾好孫思勉,給他蓋上被子,關燈出了房間。
去浴室洗了個澡,再看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
許卉在(床床)上坐著看書等她,她一來,許卉就往旁邊移過去一些,給她留了比較寬的位置。
“睡吧,不早了。”
喬湘把她手里的書抽走放在(床床)頭柜上,許卉嗯了一聲,兩人一起躺下來。
許卉關了(床床)頭落地燈。
“湘湘。”
黑暗中,許卉蹭過來抱住喬湘溫暖的(身shēn)體。
“怎么了?”
“其實我一直很想知道,和孫思勉分開那一年多,你去哪兒了。”
許卉問她,黑暗中揚起脖子看她的表(情qíng),看她一臉平靜,又問,“后來你回來了,一直待在家里,也不出來見我和梁雯慧…我在想,你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可是你不提,我們也不敢問,因為我們都怕問了什么不該問的,會讓你難受。”
頓了一頓,許卉松開了喬湘,躺回了她原有的位置,望著天花板長長呼了口氣,“湘湘,你心里有很多秘密,我不是想窺視,只是有時候看你一個人發呆,明知道你有心事也幫不了你,我也會跟著你不開心。”
喬湘好半天沒有回應。她不是不知道的,這么些年許卉一直陪在她左右,不是不想問她,不開口,是作為對朋友的尊重,但明明是朋友,卻對她一無所知,想來也覺得挫敗。
喬湘轉過(身shēn),面對著許卉,雙手枕在側臉下方,“小卉,我并不是你們看到的那么光鮮,在不為人知的那兩年,我經歷了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的事(情qíng)。我有過男人,也有過孩子,可是到頭來,卻什么都沒有。”
許卉怔住,在喬湘平靜說出這些話來的時候,她一臉的震驚,卻被喬湘緊緊握住了手。
“我曾經想到過死,生命中經歷過一次又一次的絕望,再沒又比死更讓我期待的事(情qíng)。可我沒有,我還是想活下去,想安安靜靜得走完余下的人生,不是沒有勇氣去死,只是不想讓(身shēn)邊的人失望。
我不能不在乎我養父母對我二十年的養育和栽培,不能不在乎,我在乎的人在我死后好長一段時間的難過和痛苦,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總是會扮演著自己應有的角色,而我,我要做的,是一個好女兒,好姐姐。
我舅舅給我找了最好的心理醫生,治好了我,那時候我才知道活著遠比死了好。我想活,我想好好的活,所以我振作起來,上學,畢業,然后工作。
小卉,不是我不把你當朋友,也不是我不愿意開口跟你講那些事(情qíng),只是我現在活得很好,那些過去的事(情qíng)再提也沒有意義。”
許卉的雙眼已然發紅,她無法想象那些時光喬湘是如果度過的,一個人縮在毫無生氣的房間里,每天僅僅只面對從窗戶縫隙透進來的一絲微光,她封閉了自己,隔絕了外界,蒼白的面容,瘦骨嶙峋的(身shēn)體…許卉哽咽著問她,“你父母,不是親生父母?”
喬湘搖頭,“我媽的第一個孩子,剛生下來就沒有呼吸,恰好我被人遺棄在醫院,她和我爸就把我帶回了家。”
聽喬湘說這些事的時候,許卉能聽出她語氣里的淡然,“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和思勉分手后沒多久,我記得當時學校快開學了,那天晚上我從外面回去,經過爸媽房間的時候就聽他們不經意提到了這個事(情qíng)。”
“那…那個孩子…”
“沒有了。”
喬湘閉上眼睛,一條手臂搭在額頭上,“七個月的時候,我媽帶了好幾個保鏢把我綁到了醫院,她一邊哭一邊告訴我,她說湘湘,這孩子不能要,你不能害了你自己,你不能毀掉自己的人生。”
許卉攥緊了拳頭,“阿姨她怎么能這樣…”
喬湘笑了一下,“不這樣,還能哪樣?”
“可是孩子都七個月了。”
“一開始我很恨她,但是隨著年紀增長,我開始明白一個母親的顧慮,說到底她也是為了我好,她無非是考慮到當時我才剛好二十歲,二十歲大學沒畢業就帶了個孩子,名聲自然就壞了,以后哪個正經男人還敢要我?”
“孩子的父親是誰?”
“是誰…”
喬湘想到那個名字,那張英俊的男人臉,說出來的時候,連自己也有些恍惚。
“我說是言瑞森,你會不會覺得是天方夜譚?”
喬湘抿唇笑笑,很快,唇角泛起一抹苦澀,“認識他的時候,我才十九歲,接受不了自己不是喬家親生這個事實之后我離家出走,去了紐約,在那里遇到了他,然后在一起,然后有了孩子。”
“他知道你有過孩子這件事嗎?”
“沒告訴他。”
喬湘搖搖頭,“也不敢告訴他,再說他現在有嘉楠了,也不見得會在乎那個早就不存在的孩子。”
“你覺得他對你…不是認真的?”
“誰知道他圖什么呢。”
成年男女,喜歡跟你上.(床床),也能稱為喜歡,這種喜歡距離婚姻,距離一生一世太過遙遠,喬湘不敢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奢望。
許卉沉默了。
想起那天采訪時候言瑞森說那句“我很(愛ài)我的女朋友”,雖說是在接受采訪,但是他的一言一行,又不像只在應付。
可聽了喬湘說的這么多事,許卉也分辨不了那個舉手投足盡顯高貴的男人說出來的話有幾分真,(身shēn)處上流社會,習慣了逢場作戲,說幾句甜言蜜語哄女人高興又不是沒可能。
許卉覺得自己可能要重新審視言瑞森這樣的男人了。
“你們之間經歷過什么,既然都有了孩子,你又怎么會離開他?”
面對許卉的疑問,喬湘皺眉沉思,她也不知如何解釋個中緣由,只是搖了搖頭,不在應答。
但許卉心里有幾分了然,無非是言家二少辜負了喬湘,不然喬湘怎會那樣痛苦,連死都想到了。
許卉問她,“為什么還會選擇跟他一起?湘湘,喜歡你的男人不少。”
“喜歡他。”
喬湘絲毫沒有隱瞞自己對言瑞森的(愛ài)慕,連語氣里,都帶著一個女人對男人的纏綿。
“他是那種讓女人沒有抵抗力的男人,明知道面前有可能是個深淵,我控制過自己,卻控制不了,像一根繩子死死勒住自己的脖子,勒得太緊透不過氣來了,只能放棄。”
“你是隨時準備好,他突然離開你嗎?”
“現在應該不會,他好像是很喜歡跟我…上.(床床)。”
“湘湘…”
許卉很擔心她,她卻是一臉的云淡風輕,“我沒事,跟自己喜歡的人發生關系,是憑著本能,他是唯一一個我愿意把自己給他的人。”
“就連和孫思勉也沒有那樣過?”
“沒有。”
那時候和孫思勉在一起,彼此單純,就連簡單的親吻也顯得生澀稚嫩,喬湘的(性性)經歷全都來自言瑞森,除他之外,她再無其他人。
喬湘拿起(床床)頭柜的手機看了一眼,“睡吧,再不睡明天該起不來了。”
“好。”
今晚許卉格外安靜,喬湘說睡之后她就沒再纏著問這問那。
忍不住伸手抱住喬湘,喬湘把手給她打開,她哈哈的笑,“好了,知道沒有言瑞森抱著你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