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煜昆回了部隊,言瑞揚也去了外地出差,家里除了保姆一個人都沒有,保姆楊阿姨自然成了她的出氣筒。
其實楊阿姨一直都覺得唐婉瑩這人(挺tǐng)假的,平時的和顏悅色也不過是裝出來的,在言司令和夫人面前總要裝得賢良淑德,那才是言家的好兒媳婦兒。
楊阿姨在言家做了有些年頭,是上一任保姆張嬸兒退休之前介紹過來的,為人勤懇老實,言司令夫婦都(挺tǐng)看得上她,在這一做就有差不多十年了。
這言家的事(情qíng),楊阿姨多多少少也是了解一些的。
唐婉瑩的父親和言司令是戰友,大概二十年前,唐父因公殉職,留下唐婉瑩和她母親,言司令夫婦為人善良,一直有在經濟上幫助那對母女,后來唐婉瑩的母親再嫁,嫁給了一個外國人,并且又有了孩子,唐婉瑩跟過去過得不開心,言司令和夫人一商量,就把她接到了言家,這一住就是十幾年,拿她當親生女兒對待,后來還把她送去了國外留學,學成歸來,又讓她嫁給了大兒子言瑞揚,言家這恩(情qíng),叫楊阿姨都感動了。
可是在人人面前都是一副溫婉可親的唐婉瑩,楊阿姨不止一次受到她的頤氣指使,人前明明是隨和有禮,可是人后在面對家里下人的時候,又是另一副高高在上的臉孔。
而且唐婉瑩一個明明結了婚的女人,竟然三番幾次趁家里沒人的時候去小叔子房里,楊阿姨不止一次看見她在言瑞森房間里坐著發呆,要么就是翻言瑞森的抽屜,書柜——言瑞森是很不喜歡別人動他東西的,也都跟楊阿姨打了招呼,沒事就不用給他收拾房間了,反正他也很少在這邊住。
可唐婉瑩當自己是誰?她一個大嫂,也不能算是言瑞森親密的人,她怎能去他的房間隨意動他的東西?直到有一天晚上,楊阿姨終于理清楚唐婉瑩對言瑞森那些齷齪的心思。
那天言司令夫婦不在家,去了北京沒有回來,家里就言瑞揚夫婦二人。
晚上下起暴雨,楊阿姨想起晾在頂樓的衣服沒有收,趕緊上樓收衣服,卻在路過他們房間的時候,不小心聽見他們(床床)笫間的私密話。
大致的(情qíng)況就是言瑞森在外面應酬了回來,借著酒勁在(床床)上對唐婉瑩施虐,家里沒人,外面又嚇著瓢潑大雨,唐婉瑩就放肆哭喊出來。
她罵言瑞揚是強(奸jiān)犯,她說她恨他一輩子。
她說就是因為他,才害得她不能嫁給瑞森。
之后就是言瑞揚譏諷的笑聲,伴隨著笑聲,他好像還動了她。
你他媽這((賤jiàn)jiàn)樣子,你也配嫁給言瑞森?
唐婉瑩你跟你媽一樣低((賤jiàn)jiàn),一個想著勾引我爸,一個又想嫁給我弟,你們他媽的配嗎?那時候楊阿姨才知道,原來外表溫柔知書達理的唐婉瑩竟然暗地里有著這些算盤,更沒想到,她的母親曾對司令抱有那樣的念頭。
只覺得人心太可怕了,言司令夫婦對她們母女如此,一個不顧及朋友(情qíng)分,一個又在嫁了人之后不守婦道,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楊阿姨再看唐婉瑩,只覺得這個女人虛假勢利,打從心底不愿去尊重她。
今天她從外面回來,因為只有她一人,楊阿姨就想著簡單一點給她做個兩菜一湯,她不樂意了,逮著楊阿姨就開始罵,罵的那些話簡直是無法入耳,楊阿姨簡直覺得這人浪費了言家送她去國外念書那些錢。
中午楊阿姨給唐婉瑩做了四道菜兩個湯,但唐婉瑩也不過草草吃了兩口就上樓了。
其實她不是故意要那么挑剔,不是非要讓楊阿姨做那么多菜,只是她內心恐慌,一時找不到傾瀉的出口,家里只有楊阿姨,好像只有對她萬般刁難,心中懼意才會有所減少。
可是總有一天她會面對面見到喬湘,她無法想象,到那個時候,喬湘指著她對言瑞森說“這個女人當初騙了我,她說她是你的未婚妻”的時候,言瑞森會是怎么樣一種表(情qíng)。
唐婉瑩最害怕的,就是言瑞森瞧不起她。
下午放學之前,喬湘接到佟淑儀的電話。
佟淑儀在電話里說,外婆生病,她舅舅從新加坡回來了,晚上一起吃個飯,吃完就去醫院看望外婆。
舅舅回來,喬湘很開心。
佟墨云是佟淑儀的弟弟,今年三十七歲,一直在新加坡做生意,至今未婚,一年難得有幾天呆在國內。
佟淑儀上面還有個哥哥佟子良,跟他的妻子都是大學里的教授。佟淑儀嘴里“成為他人茶余飯后談資”的侄女佟岑岑,就是佟子良的女兒。
佟墨云年紀不大,能和年輕人談得攏,他是所有長輩里面,喬湘最愿意交心的人。
五年前喬湘失去了孩子被帶回國,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是佟墨云在開導她,說服她接受心理治療的人,也是佟墨云。
喬湘離開學校,去地鐵站的路上,4s店打電話來說車已經保養好了。
喬湘平時不是(愛ài)冷嘲(熱rè)諷的人,這次也忍不住酸了對方一句,“怎么這么快就好了,這才一個月不到呢。”
對方灰頭土臉的,說了幾句客(套tào)話趕緊掛了電話。
喬湘乘地鐵花了二十五分鐘就到了離宗元華府最近的一個站,從地鐵站出來,去水果店買了些家人(愛ài)吃的水果,最主要是給舅舅買了他中意的蓮霧。
拎著一袋子水果從大門進去,人還在門口就聽到里面喬悅在跟久久撒(嬌交)的聲音。
喬悅說,“舅舅,你還欠我一次箱根溫泉呢,上次就說了我放假帶我去看富士山,到現在都還沒有實現!”
幾聲低笑之后,是男人穩重內斂的說話聲,“事務纏(身shēn),我走不開,有那時間我早就去給你找個舅媽了。”
“借口!”
“悅悅你別跟舅舅鬧了,他平時事(情qíng)也多,煩著呢。”
喬湘在門口站了很久很久,聽著里面的說話聲,在某一種時刻,覺得自己其實是多余的人。
他們有著割舍不斷的血緣,可她沒有。
叫一聲爸爸,叫一聲媽媽,再叫一聲舅舅,其實她清楚,她是分走了喬悅一半的親(情qíng)。
耳邊有了響動,在喬湘反應過來的時候,門已經開了。
佟墨云出來接電話,拉開門看見喬湘站那兒,不由得一怔,“湘湘,站門口做什么?”
喬湘笑笑,“剛到呢,正要開門。”
佟墨云嚴肅的看她一眼,往里面抬抬下巴,示意她進去。
喬湘進了屋,(身shēn)后響起佟墨云說話的聲音。
他的確是公務繁忙,做生意的人,要養那么多員工,哪里由得了自己。
就好像言瑞森,溫香軟玉在懷的時候也忍不住說一句,真想就這么一直賴在你(身shēn)上。
要是可以,他今天也不想去香港。
“姐。”喬悅蹦跶著過來拉喬湘,順手結果喬湘手里的水果,拉開袋子往里面瞅,“有我喜歡的山竹嗎?還有車厘子。”
喬湘笑,“有。”
“噢,你實在是太好了。”
喬悅摟著喬湘的脖子在她臉上用力親了一口,喬湘嫌棄的看她,“你的初吻能留給你未來的老公嗎?”
喬悅沒好氣的翻個白眼,拿出一個山竹開始剝,“拜托,除夜留給他已經很給他面子了行嗎?”
這話沒給佟淑儀聽見,聽見了是要拿雞毛撣子抽她的。
喬湘笑著坐在了沙發上,剛坐下,佟淑儀就從廚房里出來了,“湘湘回來了。”
“媽。”
佟淑儀過去坐在喬湘旁邊,拉過她的手,笑呵呵的,心(情qíng)格外好,“周末都和言瑞森在一起呀?”
“…周六那天是班上的親子活動,全班的學生和家長都參加的。”
“言瑞森也跟他兒子去參加了嘛,你們也的確是見了面嘛。”
喬湘點點頭。
好吧,這樣也算的話。
“哎唷不得了啊,現在流行找帥大叔,喬湘你也要順應潮流了啊。”
喬悅往嘴里塞了一顆車厘子,望著喬湘不懷好意的笑,“還是結過婚有孩子的大叔,你喜歡給人當后媽么?真夠重口味的。”
喬湘覺得自己應該幫言瑞森說點什么,“他比我大不了多少,也就六七歲,不算大叔吧。”
“三十幾歲的熟男,你駕馭得了么?”
這時候佟墨云接完電話進來,笑著問,“誰要駕馭什么,說來我參謀參謀。”
喬悅趕緊跑到佟墨云跟前,狗腿子似的,“報告舅舅,湘湘她有男人啦,而且還是一個結過婚帶著孩子的老男人哦。”
佟墨云聽了一怔,然后看向喬湘。
喬湘也不掩飾,大大方方告訴舅舅,“就是這樣的。”
佟墨云緩緩坐下來,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唇邊勾起薄笑,“湘湘,談戀(愛ài)是好事,能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更是好事——舅舅很高興。”
“謝謝舅舅。”
喬湘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頭,不再看佟墨云。
坐一旁的佟淑儀開始跟弟弟介紹女兒的男朋友,“那位還(挺tǐng)出名的,因為家世顯赫,外表出眾,是本城那些名媛都想要追求的。說起來也不知道他看上了我們湘湘什么,傻不拉幾的姑娘,一點心計都沒有,我都擔心她以后跟他家里人相處要吃虧。
佟墨云放下茶杯,雙手放在膝蓋上,寵溺的目光看向喬湘,“說不定就是看上她傻。”
喬湘:“…”
“男人還真不一定喜歡聰明女人,湘湘這樣的,已經夠了。”
好吧,說起來還是在夸她的。
喬湘笑瞇瞇的看著佟墨云,之前那點兒怨念消失無蹤。
喬應承是半個小時后之后回來的,以往回到家里,再累都跟女兒無話不談,但今天小舅子在,他更想跟小舅子好好敘舊,沒空搭理兩個小孩。
這讓喬湘和喬悅分外不滿,吃起了舅舅的醋。
席間喬應承和佟墨云喝了點小酒。
佟墨云酒量好,但容易上臉,幾口酒下肚,臉頰已然泛紅。
眸底微醺,側頭看喬湘,淌過一絲復雜(情qíng)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