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親情有的時候就是這么奇妙,在見到離戈的那一刻,徐戀歌幾乎就已經確定,這個人就是她母親。
“過來給你母親問安。”徐錦策看著徐戀歌說。
往常最里鬧騰的孩子,這次表現得出奇好,竟是跪在了離戈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女兒問母親安。”
離戈呆呆的看著徐戀歌一步步走過來,想到自己帶她的那段時間,仿佛就在昨日。小小的女童如今是真的已經長大了。
離戈伸手抱住徐戀歌,再一次哭出了聲…
此時,金陵紀府內,也是一片慌張。葉丙剛剛帶回來消息,說是紀泓燁中箭受傷,讓納蘭錦繡去救。
朝中本來就不太平,慧王登后不實行仁政,黨爭的居多,朝堂上四品以下的官員,幾乎每天都面臨著被刺殺。
“三爺現在在什么地方?”納蘭錦繡一邊往外走,焦急的問。
“就在平陽路。”
平陽路是進宮必經之路,離紀府有很長一段距離。納蘭錦繡心急如焚,連轎子都來不及坐,直接騎了馬就走。
葉丙在身后跟著,后面是紀府的內院護衛。到了平陽道之時,納蘭錦繡發現街道上特別安靜,連個人影都沒有。
“葉丙,你確定是平陽道嗎?”
“是,屬下絕對沒有聽錯。”
納蘭錦繡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祥的感覺,她低聲道:“中計了,快走!”
剛掉了頭,后面已經出現很多士兵。他們剛才應該就隱蔽在兩側,如今把納蘭錦繡一行人團團包圍了。
“靜安公主,下官蒙贏,奉太后娘娘口諭,邀您進宮一敘。”
蒙贏是大內侍衛統領,慧王對其十分信任。
納蘭錦繡知道這一定是慧王的把戲,她如果進了宮,只怕就沒命出來了。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她只怕自己成了三哥的弱點。
“既然要進宮見太后娘娘,那還請容我換身衣裳。”
“公主這樣就很好,太后娘娘還在宮中等您,請不要耽擱了。”
納蘭錦繡依然端坐在馬上,聲音透著不容拒絕:“我是一品誥命夫人,怎能穿著常服進宮!”
“那下官就冒犯了。”蒙贏打了個手勢,那些士兵便準備搭弓射箭。
“蒙贏,你好大的膽子!”納蘭錦繡冷聲道。
蒙贏剛想在說些官話的時候,納蘭錦繡已經扣動了手腕上的蝶影,沖著蒙贏的眉心而去。
蒙贏能做到侍衛統領武功自然不差,但蝶影在兵器譜上也赫赫有名,他情急之下只能拉身邊的人做盾牌,蝶影箭刺穿了那人的眉心。
蒙贏用那人擋在自己身前,大聲道:“放箭,除了靜安公主外,一個活口不留。”
紀府的侍衛都是培養的死士,十分忠誠,他們用自己的身體推開一條路,讓葉丙護著納蘭錦繡離開。
納蘭錦繡看著那些人,他們臉上沒有對死亡的恐懼,似乎他們的命來換她的,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她忽然間就不想逃了。自己身負驚云令,逃也逃不過,又何必讓這些人搭上性命?
不要說他們都是三哥精心培養的,守衛著家宅安全。就是他們作為獨立的個人,也沒必要為她犧牲性命。
“住手!”納蘭錦繡一出聲,蒙贏就示意士兵們停手。
“我跟你們走就是了,你們不要傷人。”
葉丙一聽她這話就著急了,閃身擋在她面前:“你們要想帶走我家夫人,就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納蘭錦繡心里當然感動,葉丙在當年那場大火中,已經救過她一命。如今,還要用自己的性命護著她,她都不知這份情義該怎么還。
“葉丙,就算是賠上你,賠上這里的所有也保不了我。不要做無謂的犧牲。”納蘭錦繡從馬背上翻身下來,步伐沉穩地往蒙贏那邊走。
“夫人!”后面的聲音此起彼伏:“我們不怕死,絕對不能不戰而逃。”
納蘭錦繡回頭看著他們,笑了笑,拱手道:“你們的心意我領了,都回去吧!”
然后又對著蒙贏說:“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要保證讓他們離開。”
蒙贏當然也是驕傲的,自己剛剛被一支蝶影逼成那樣,現在就想找回點面子:“靜安公主是不是太天真了,你覺得你現在有跟我講條件的權利嗎?”
“我現在逃是逃不了,但若是選擇自殺應該還能做到,除非你想帶回去的是一具尸體。”
蒙贏當然不敢,所以心里再不忿也只能忍著。只不過他清楚,納蘭錦繡這一進宮就別想再出來,到時候再報復也容易。
納蘭錦繡坐上了提前預備好的轎子,上轎之前對葉丙說:“三爺若是問起來,你就轉給他三個字,勿掛念。”
紀泓燁知道之后,將硯臺擲在了葉丙身上:“你說你跟著我多少年了,這種時候怎么能犯這么致命錯誤,阿錦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十條命也賠不起!”
紀泓燁這次是氣狠了,他沒想到葉丙竟然連這樣的錯都能犯,那不是辜負了他的信任嗎?
葉丙身姿筆直的跪在地上:“請三爺想營救之策,就是拼了屬下這條命,也一定會救夫人出來!”
“一個蒙贏你尚且對付不了,難不成還想闖皇宮內院?你真當大內侍衛都是養來玩的,可以由著你來去自如!”
葉丙也知自己今日犯了大錯,他不想為自己辯解,只希望能有彌補的機會。
“我現在就進宮,我倒是看看誰敢動我的夫人。”紀泓燁神色冰冷,隱隱透著霜雪之意。
皇宮內,慧王和納蘭錦繡面對面站著,時間仿佛回到了當初再慧王府,他們兩個人也是這樣看著彼此。
“朕之所以沒選擇在御書房見你,就是想讓你想想曾經的事。你可以繼續把我當成是王爺,然后是不是覺得你怎么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納蘭錦繡覺得慧王這幾年好像也沒什么長進,因為他的好勝心還是這么強。她靜靜的看著他,問道:“那又能怎樣?當初在王府您把我藏的那么嚴,最后還不是被人找到了?”
那件事是慧王心頭的一根刺,本以為自己可以得到驚云令,然后輕松得到這江山。沒想到兜兜轉轉了這么久,他才坐上皇位。
納蘭錦繡看著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繼續說:“你的皇位是造反得來的,名不正言不順,但凡是皇室血脈就都有資格討伐你。
正是因為你的江山不穩,所以你才需要我的東西,你希望借此來威懾天下人,用暴力讓他們對你俯首稱臣。”
慧王哈哈大笑,形態有幾分瘋狂,他笑夠了才啞聲道:“你真是聰慧啊,可惜你是女兒身,不然拿著驚云令也能做成一番大事。”
納蘭錦繡冷眼看著他:“原來你是覺得女人就不能成事?”
“最多也就是在后院折騰,得到男人的青睞,能夠成為一家主母,就已經是頂峰了。”
“看樣子你還是不了解女人。”
“我知道你骨頭硬,對你用刑沒用。那我就讓你從這個世上消失,我得不到的東西,我就親手毀了。”
納蘭錦繡知道,他是害怕她把驚云令練給了三哥。三哥中正,在坊間素有賢名,朝中很多大臣都信任于他。加上現在門生遍布,若真是想做點什么,還真是少有人能攔住。
“不過我又有點后悔了,讓你死會不會太簡單?”
“你是想留著我這條命威脅我三哥,那你應該是太小看他了。都說成大事者,不能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他心中都是家國天下,我于他而言只是一個合適的妻子,平時他會保護我,但是絕對不會為了我誤江山。”
慧王這時候坐到了椅子上,他端了一盞冷茶,緩緩的倒入口中:“你知道我什么時候開始喜歡喝冷茶的嗎?”
納蘭錦繡覺得他這個問題很沒營養,就直接當做沒聽到。她不想和他閑話家常,也覺得沒有必要。
“當初還是太年輕,以為一定能得到驚云令,沒想到到頭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你知道一個有奪嫡勢力的人,一下子就失去了這項權利的時候,那感覺有多難受么?”
慧王像是想起了什么傷心事。整個人都消極了很多:“我當時每天讓自己坐在寒涼的地方,因為那樣可以讓我足夠清醒。
母妃派我身邊的人,每天都給我送一盞冷茶,那茶特別的涼,透心的寒。我喝了一個月冷茶之后,母妃差人給我送了一封信,只寫了四個字,你知道她寫了什么嗎?”
納蘭錦繡對青選侍有些好奇:“東山再起?”
慧王搖頭。
“臥薪嘗膽?”
慧王依然搖頭。
“是我在等你。”
慧王陰郁的眼睛中浮現一絲柔和:“母妃就是這樣,她知道怎樣說服我。因為我們同甘共苦,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是我們共同見證的。
我好不容易熬過來,不能輕易放棄,所以我就潛心謀劃,治理自己的封地。你們以為那是窮鄉僻壤,現在卻比金陵城一點都不差。
我知道你是個心懷天下的人,你是不是考慮要選我做驚云令之主,因為我是帝王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