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錦策說這話的語氣特別驕傲,這種驕傲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這是因為他身為北疆之主,又從小長在玄甲軍中,深深銘刻進骨血里的。
“北疆男兒都是好樣的,既明也一定會如此。”納蘭錦繡神態堅定的說,既是肯定了兄長的說法,也是表達了她自己內心的渴望。
徐錦策牽了她的手,緊緊握住,心下變得十分安寧。他盡心盡力治理北疆,希望北疆百姓都能有更好的生活,希望他們再不用承受被欺凌的痛苦。
如今,雖然同他的理想還差了一些,但百姓也算豐衣足食了。他想把北疆的大好山河捧到一個人的面前,希望她能同自己一起分享喜悅。
這個人就是納蘭錦繡。
他們兄妹二人,一起經歷了北疆的滿目瘡痍,一起經歷了失去親人的痛苦。
最后她代他掌玄甲軍,把侵略者驅逐出境,他又在這片土地上,重新創建一個美好的領域出來。
這是他們共同努力的結果,是他們身為鎮北王府后人,為自己的土地自己的臣民,付出的努力。
“兄長,看到如今的北疆,我很開心,也知道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沒白費。”納蘭錦繡知曉他的想法,回復道。
這時候紀博衍終于控制住了狂奔的馬,他驅馬到到馬廄旁邊,下馬的時候感覺有些體力不支,還好牽馬的人扶了他下來。
納蘭錦繡和徐錦策并排走到他身邊,徐錦策拍了拍他的頭,表揚:“你剛剛做的很好。”
紀博衍聽到舅舅這一聲贊揚,心里當然是高興的。父親雖然很愛護他,但是也很嚴厲,他每次盡心盡力去完成父親交代的任務,也得不到一句贊揚。
當然,他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夠好。雖然別人都說他是天才,努力又認真,但是他心里清楚,父親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一定會比他做得更好。
可能是因為對自己要求高,所以別人對于他的贊許,他總是坦然視之。但舅舅不同,他雖然和父親不是同一類人,但不可否認的是他也足夠優秀。
能得到舅舅的夸贊,他認為自己剛剛遭受的困難,其實都不算什么了。他不然就特別自信,仰頭看著母親,問道:“您說我剛剛的表現好不好?”
納蘭錦繡正在用手帕給他擦拭額頭上的汗,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她想,孩子果然是需要鼓勵的。她笑著回復:“當然好。”
紀博衍轉頭對徐錦策說:“謝謝舅舅。”
徐錦策本來就格外的寵愛他,聽他說了這話,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是一家人,用不著這么見外。能夠看到你進步,對舅舅來說就足夠了。”
紀博衍自己動手整理有些凌亂的發,剛剛馬跑得太急,風已經把他的頭發都吹亂了。手剛觸及到發帶的時候,他就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納蘭錦繡也發現他都不對勁,拉過他的手放在手心看。本來白嫩的一雙小手,很多地方都褪了一層皮,看得她一陣心疼。
“早知道就給你戴手套了。”納蘭錦繡摸著紀博衍的傷處,低聲問:“是不是很疼?”
紀博衍剛剛已經忘了手上有傷,現在才想起來疼。不過他不想讓母親擔心,也不想讓舅舅內疚,于是就堅定的搖了搖頭。
“都傷成這個樣子了,怎么可能不疼呢?”納蘭錦繡捧著他的小手,說道:“咱們回去吧,母親給你上藥。”
徐錦策從衣袖中拿出一個小藥瓶,拉過紀博衍,說:“這個藥治你手上的傷最好,我小時候練騎馬手也經常受傷,每次都是用這個藥的。”
紀博衍由著徐錦策給他涂藥,舅甥兩個有說有笑的,看起來十分和諧。納蘭錦繡知道自己的擔心又是多余了,紀博衍明明就很樂在其中。
這時候有人來報,說是武安侯和九公主已經到了王府。徐錦策聽了后沒什么反應,依然是不緊不慢的給紀博衍上藥。
“九公主來府里了,咱們不回去嗎?”納蘭錦繡被他的反應搞得一頭霧水。
徐錦策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淡聲回復:“你沒看見我正在給既明上藥么?”
“這藥不能到了馬車上再上嗎?”
“不能。”徐錦策言下之意就是,九公主再金貴也趕不上他的寶貝外甥,現下最要緊的就是給紀博衍上藥。
納蘭錦繡無語,她有時候真的是看不懂兄長。為什么她覺得重要的事情,他反而不在意,而她覺得不重要的事情,他卻那么在意。
想到這里她覺得好像又有些不對,既明受傷要上藥當然是最要緊的,但若是和九公主比起來,好像還是后者比較當緊吧。
不管納蘭錦繡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徐錦策,最后還是給紀博衍上好藥又包扎好之后,才動身回王府的。
他們剛進府,就見徐戀歌正圍著紀泓煊,手里拿著一把精致的小弩,在和紀泓煊請教該怎么用。
“你的用法是對的。”紀泓煊說。
“但是我覺得這個弩有點兒太小了,六叔,你能不能再給我做個稍微大點的?”
紀泓煊對她表現出了驚人的耐心:“你如果想要大的,那就應該用弓,這個弩之所以做的這么小,主要就是為了方便攜帶。”
“可是它體積這么小,我有點懷疑它的殺傷力。”
“你這是不信任我做的東西。”
“當然不是的。我只是覺得,它好像還沒有做姑姑的簪子長,你說它能殺死人嗎?”
紀泓煊一臉的痛心疾首:“我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好歹是個姑娘家,不要張口閉口的就殺人。”
“你給我這個東西不是讓我殺人,難不成是讓我玩兒的?”
“我就是給你玩兒的。”
“那你說這東西怎么玩。你費了那么久做的,我總不能拿它去射兔子吧!再者說了,兔子跑得那么快,面積又那么小,我就是想射也射不準啊。”
“你射不到兔子,還不能射點別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阿爹,他的規矩多得去了。他總說北疆這兩年發展的太快,飛禽走獸被獵殺的也多,如今是越來越稀少了。
他起草了一份文書,就是要把北疆所有的地方都劃為獵場,只有在特定的時間內,人們才能打獵。其余時間如果隨意獵殺飛禽走獸,那都是要治罪的。
你說就他那個嚴厲性子,肯定會先從身邊抓起。這個檔口上我若是打只兔子也就罷了,你還想讓我獵別的家伙,是擔心我阿爹不打死我嗎?”
“兄長什么時候開始有這種想法的?”
“他早就有了,尤其是在姑姑回來之后。姑姑是行醫之人,有好生之德,說北疆平時獵殺動物的太多了,要禁獵。他們兩個最近還在敲定具體的文書,估計不久之后,這東西就要在北疆實施了。”
“這也是好事。”
徐戀歌明顯不贊同,她小聲說:“你說殺人是犯罪的,現在殺動物也是了。估計我以后只能玩玩彈弓,要么就是找哪個傻大個,試試我這個小弩的威力。”
徐錦策在門口聽了半天,最后忍不住斥責:“徐戀歌,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能整日喊打喊殺,你到底還記不記得你自己是個女孩子!”
徐戀歌一臉的無奈:“你看我就說吧,我阿爹一定會跟你說同樣的話。你們不要總拿我是女孩子說事兒,笙姑姑還是女孩呢,她還做過我們玄甲軍的統帥,你們怎么不說她呢,厚此薄彼。”
徐錦策卷了卷衣袖,他真的很想把這孩子打一通。聽聽她說的那些話,是越來越刁鉆,也越來越難管了。
“我阿爹要打人了!”徐戀歌一下子就跳到了紀泓煊的背上,大聲喊道:“笙姑姑你快來救我呀。”
納蘭錦繡拿這孩子也是沒法了,她怎么從來就沒見過這樣的孩子,這也忒難管了些。她有點同情兄長了,也難怪他每次說起這孩子,總是一副無奈的表情。
“兄長,我覺得戀歌和她母親特別像,離戈每天就是這么不著邊際的。”納蘭錦繡怕徐錦策真生氣,趕緊打圓場,就希望他能看在離戈的份上,不要再同戀歌置氣了。
徐錦策忽然間就不想打了,離戈就是他的命門,但凡是有人提起的時候,他就是有天大的火氣,那也發不出來了。
徐戀歌也知道父親這次是真生氣了,她很乖巧的走到他跟前,伸出左手,小聲說:“阿爹,你若是生氣了,那不如就打我手板吧,但是咱們可得約法三章,你不能打得太重了。”
徐錦策哪里還能打得下去?當即被她氣笑了:“你這么說,好像我平時打你重了似的。”
“那倒是不至于,不過比平時打別人的時候輕了一些。”徐戀歌煞有其事,說得跟真的似的。
徐錦策蹙了蹙眉頭,問道:“你好好給我說清楚,我什么時候打過你?”
“嘻嘻嘻,阿爹一直最疼我了,當然不舍得打我。不過你剛才要打我,所以才提前給你演練一遍,免得你哪天控制不住脾氣打了我,到頭來還是你自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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