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www.mht.la
納蘭錦繡起初是冷的睡不著,但那么多湯婆子放到身邊之后,她也感覺到了暖意。她抱了一個湯婆子放在懷里,吸取著上面的熱量,然后緩緩的也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感覺不像之前那么冷了,但到底也是不大舒服的。她把身子蜷縮起來,摸了摸懷里的湯婆子,發現還是很熱,想必是在她熟睡期間有人給她換過。
“醒了?”紀泓燁進門,手上端著個托盤,托盤里有一個白色的陶罐,陶罐里裝的應該是熱湯。
納蘭錦繡依然沒起來,只緩緩睜開了眼睛,聲音聽起來沒什么力氣:“嗯…”
紀泓燁本來是在書房辦公,想著肯定會在他做完事情之前她就會醒來,沒想到他看完卷宗之后,她這邊一點沒動靜。
他派人過來看了兩次,每次都說夫人還在睡著。他總覺得白日里睡這么久不好,懷疑她可能是身體不舒服,所以就親自過來看。
如意那個丫頭平時是很忠心的,誰知今天卻一反常態,說是夫人不讓任何人進去。當然,如意跟他說話的時候底氣不足,自然也攔不住他。
他進屋后看到納蘭錦繡竟然蓋那么厚的被子,以為她是受了風寒,去摸她額頭的溫度,卻發現她整個人都是冰涼的。
這種涼幾乎是從骨子里透出來,連帶著皮膚都是冰人的。這讓他猛然想起她當初以身養蠱之后的情況,身子就是這般寒涼。
當初他也很擔心,但在精心調養下,她的身子已經好了很多。尤其是在生了既明之后,雖然說是傷了身子,但已經不是這樣虛寒了。
“小廚房給你煮了熱湯,要不要喝一點?”紀泓燁大概是怕她會拒絕,動手掀開了蓋子,一陣熱氣撲出來,裹夾著濃烈的香氣。
納蘭錦繡這個時候不可能有胃口,她搖了搖頭:“我暫時還不想喝。”
紀泓燁倒也沒說什么,只是把蓋子重新扣好,低聲道:“既然不想喝,那就晚一點再喝,反正現在正熱著。”
這之后兩人就陷入沉默,誰都沒有再說話。納蘭錦繡還是覺得有點冷,就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下。腳也去找還在被子里的湯婆子,希望能暖和一點。
紀泓燁走到床邊坐下,把她的手輕輕握住,感受著寒涼的溫度,漸漸蹙眉:“你這是怎么了,身子怎么這般涼?”
“生產后身子一直沒調理好,有些虛寒,不礙事的。”
紀泓燁心里當然清楚,情況沒有她說的這么簡單。人的身子就是再虛,也不可能冷成這樣。他記得自己以前看醫書的時候,曾在一本古舊的孤本上見過一種病,名為寒癥。
上面記載著患了寒癥的人,在發病的時候身子就會冷如冰,隨著病癥加深,這種情況會越來越長,知道最后人會變成冰人死亡。
當時那本醫書上并沒有詳細記載,人為什么會患寒癥。他也知道很多醫書都是隨便寫的,只是隨意看了一眼并沒有去求證。
難不成阿錦就是患了寒癥?
納蘭錦繡不想和他多說,說得多露餡兒的機率就可能更大。尤其是他那么敏銳,只怕多說幾句話就會被發現。
但兩人這么面對面坐著,難免會尷尬。她權衡了半天,也沒有想到合適的話題,最終只能借口說自己還有點困,想要再睡一會兒。
這個過程中紀泓燁什么話都沒說,只靜靜看著納蘭錦繡,似乎要在她臉上看出一朵花來不可。聽她這般說了,就低聲道:“你已經睡了許久,不能繼續睡了,還是起來把湯喝了。”
納蘭錦繡看著遞在自己唇邊的湯匙,服從不是拒絕也不是。她轉了一下面頰,眼睛看著垂落下來的床幔,說道:“我自己來吧。”
“我來喂你。”紀泓燁表現的不拒絕。
“我這么大的人了,哪還用人喂?”納蘭錦繡認為自己如今已經是夠坦然的了,這一刻卻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紀泓燁神色未變,語氣一如既往的清淡:“你還知道自己是大人了?”
納蘭錦繡眨了眨眼睛,模樣看起來有些無辜:“此話怎講?”
“不舒服也不看大夫,做好的東西因為沒胃口就不吃,這不是小孩子才有的行為嗎?”
納蘭錦繡被他堵的無話可說,只能低頭配合的喝了一口湯。她覺得這湯煮的不怎么美味,隱隱中透著一股羊肉的腥氣,就蹙起了眉頭。
“怎么,不合口味?”紀泓燁見她一臉苦像,就自己嘗了一口,沒發現什么不妥。
“我不喜歡喝肉湯。”
“可這個湯喝了暖身子。”
好吧!他又成功說服了她。納蘭錦繡只能忍著不情愿,小口的喝。喝了幾口之后就漸漸感覺不出腥氣了,反而喝得很起勁。
等到一碗湯都喝下去之后,納蘭錦繡感覺身子確實暖了一些。可能是因為喝了熱的東西,也可能是寒破這一波的發作要過去了。
紀泓燁見她臉頰上有了血色,心里稍安,沉默的把東西收拾下去。納蘭錦繡看著他出門的背影,感嘆,他還真是同從前一樣,事事都習慣親力親為,一點官架子都沒有。
紀泓燁把東西交給門外的婢女,轉身又回了寢房。這一次他沒回床榻邊上,而是自己去書桌那里拿了一本書看。
日頭已經落下去了,婢女進來掌了燈。燭光柔和,他穿著身青色衣袍,看起來愈發的溫文爾雅。納蘭錦繡本是無意的一眼,卻不想竟是看癡了。
紀泓燁感受到她的目光,眼睛從書本上移開,目光平和的看著她。
偷看人被發現,本應該覺得不好意思,可納蘭錦繡卻一點這樣的認知都沒有。在她心中,她眼里的這個人本就是屬于她的,她當然看得。
這種念頭出現在她心里的時候,讓她驟然清醒。這種想法對她來說挺危險的,她一定要控制住,以后要少同她相處。她起身,隨意找了件外袍穿好,然后去了外間暖炕上做針線。
往常紀泓燁看書的時候,都能心無旁貸,今天卻怎么都看不到心上。他嘆息一聲,把書放下,起身去外間找納蘭錦繡。
“晚上不要做針線,傷眼睛。”
納蘭錦繡才剛縫了幾針而已,聞言也不抬頭,只說:“不礙事。”
紀泓燁走到她身邊,看著她手里的東西,像是一件褻衣。很是細軟的料子,加上細小的針腳,看起來是足夠用心了。
他目測了下大小,確定不是做給他的,又看了看樣式,是男子的款式。就淡聲問:“給既明做的?”
“嗯。”
“不是之前才做了新的嗎?”
納蘭錦繡手上的動作沒停,回復:“小孩子長的快,明年肯定就不能穿了。趁著有時間多給他做幾身,留著以后用。”
紀泓燁不太喜歡她現在說的話,會讓他覺得她好像隨時都打算離開。他本不想讓氣氛凝滯,可是這時候也難表現出歡喜來。
納蘭錦繡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再說話,只好抬頭看他。見他神色一如往常平靜,只是低垂著眉眼,看起來是不大高興的模樣。
雖說紀泓燁的情緒難有波動,但他們彼此都很了解,對方只要不刻意隱藏情緒,就不難發現的。她以為他是因為她沒給他做衣服不高興,就說:“你若是想要的話,這件做完就給你做。”
紀泓燁真是想氣都氣不起來,只能古怪的看著她。他就想不通她腦子里都裝些什么。他是那么幼稚的人嗎?會因為一件衣服吃醋?
納蘭錦繡見了他那副模樣就想笑,她把手里的衣服放下,笑著問他:“那你說你為什么不高興?”
紀泓燁看著她言笑晏晏的樣子,竟然有一瞬間失神。不是她忽然間就變漂亮了,讓他移不開眼,而是在他的印象中,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過了。
從前的她很愛笑,就連看著他的時候都是眉目含情。只是自她從南楚回來后,性子就與從前大不相同,幾乎是冷冷清清的。
他不由想到了他們婚后的那段日子,他們從來都不是相敬如賓的,只是比平常夫妻更加親近自然。那時候他心里也是幸福的,后來分開了那么久,他又修了碧落黃泉,就漸漸的把她忘卻了。
他如今雖然找回了曾經的感覺,但較之從前總還是覺得差了點什么。其實,就是差了她的態度吧!她總是和他保持距離,似乎從來都沒有同他交心的打算。
不管他想不想承認,事實都是存在的。這種感覺讓他很挫敗,說起來,以他如今的身份和手上的權力,還真是難有這樣的感覺了。
納蘭錦繡見他一直沉默,就走到他身邊,依然是笑著說:“你餓不餓,要不要讓小廚房傳飯?”
“你剛喝了湯,這會子有食欲嗎?”
“有。”納蘭錦繡無奈,即便是她不想吃也不能承認,總之他們得找點事做,不能一直這么尷尬下去。
紀泓燁何等聰慧,又怎么會不知她心中所想。他沒說什么,而是跟著她去吃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有的是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