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錦繡一聽他說這話頓時就惱了,她一把甩開他的手,自己動手整理衣裳。整個過程她面上的表情都是冷漠的。
紀泓燁也覺得有心無力,這種時候即便是想沉著也沉不下去,他無奈地妥協:“好了,別鬧了。”
納蘭錦繡心中的憤怒,爆發到了最高的一個點。她不知為什么,在他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后,竟然還能這么安之若素。
她,還從來沒被那么粗魯的對待過。完全不顧她的意愿,強硬著來。雖說后來他可能也控制著力道了,但她感覺自己還是受傷了。
她現在需要檢查一下,如果有不妥就要用藥。可他一直戳在這里不走,她就沒有機會。雖說能做的早就已經做過了,但她依然放不開。
“你覺得是我在鬧?”她反問,眼神譏誚。
“以前我對不住你,以后會加倍對你好。阿錦,你生氣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我不允許你繼續下去。”
“你…”納蘭錦繡氣結:“你一句不允許就可以了?”
“不然呢。”紀泓燁神態非常平靜。
“你自己剛剛做了什么,你不會這么快就忘了吧!”
“嗯?”紀泓燁還是那副樣子,只是垂下頭,離她更近了一些。聲音也透著一股子難言的沙啞:“那夫人告訴我,我剛剛做了什么?”
納蘭錦繡的滿腔怒火忽然就啞了,不僅啞了,還很不爭氣的臉紅了。她不知道他現在是怎么了,這種話都能問得出口。
紀泓燁似乎很享受此時的感覺,他低頭啄了啄她的臉頰,依然是用往常平平緩緩的調子說:“別鬧脾氣了,睡一會吧,我就在這守著你。”
“我沒有鬧脾氣。”納蘭錦繡執拗地看著他。
紀泓燁點頭,語氣有點無奈:“好,你沒鬧脾氣。”
這語氣完全像是在應付小孩子一般。納蘭錦繡本來想再說什么,卻忽然不想說了。三哥若執意裝聽不懂,她就是磨破嘴皮子也是白費功夫。
紀泓燁見她依然坐著不動,就給她拿了個迎枕靠著,低聲說:“若是不想睡,就這么坐一會兒吧!要不要看書?”
看書?他可真有閑情逸致,她都成這副樣子了,還有什么心思看書?納蘭錦繡氣得不想理他。
她想面朝里側躺下,好給他留個后背,結果一動身子就疼得不行。她蹙著眉頭,臉色看起來也不大好。
紀泓燁終于發現了她的反常,低聲問:“可是受傷了?”
納蘭錦繡不語,這讓她怎么說?想想都覺得難以啟齒,虧得他還能這樣一本正經的問。她閉上眼睛裝睡,看樣子是不打算要回復他的問題。
紀泓燁有些慌了。他剛剛是粗魯了一些,而且是在池子里,所以他也沒觀察的那么仔細。這時候就探手過去要檢查,卻被納蘭錦繡握住了手。
她臉頰紅得不成樣子,聲音小的像是蚊吶:“你干什么。”
“我看看有沒有傷到你。”
“沒有。”
紀泓燁當然不相信她說的話,他低頭柔聲誘哄:“我看一看。”
納蘭錦繡緊緊按住被子,搖頭。若是讓他給檢查,那她羞也要羞死了。誰知她越是拒絕,他就越是執著,最后還是把被子拉了下來。
“你,你不能這樣。”納蘭錦繡情急之下說話就有些磕巴。
紀泓燁全然不在意,依然是繼續著手上的動作。納蘭錦繡怎么也是拗不過他的,她只能兩手捂著臉頰,看都不敢看眼前的情景。
紀泓燁這時候沒什么旖旎心思,他確實是在看她有沒有受傷。好像是有一點紅腫,不過看起來應該不嚴重。只是傷的不是地方,估計是要受罪的。
“剛剛往背上涂的那個藥膏能不能用?”
紀泓燁剛給納蘭錦繡涂的藥是外傷用的,按理說有消腫的功效。只不過,他不確定能不能用在這里,畢竟,太過嬌嫩了。
納蘭錦繡的手依然捂在臉上,聞言小聲說:“我也不知道,你總得讓我看看傷。”
聲音實在是太小了,紀泓燁幾乎都把耳朵貼上了才隱約聽清。這一次,他終于知道她剛剛的冷臉子是為什么了,忍不住被氣笑。
他們是夫妻,她的身子有哪里是他沒見過的。況且孩子都那么大了,他們之間什么親密的事情沒做過。她到現在還害羞,真不知怎么會臉皮子這么薄。
他伸手把她捂在臉上的手拉了下來,低聲說:“還不快點兒,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那你先出去。”納蘭錦繡真想找個地洞鉆了,她一輩子都沒這么窘過。
“不要。”
“你…”
紀泓燁徹底被她打敗,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背過身子:“你檢查好了就告訴我。”
納蘭錦繡氣得想錘他,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迫于此時的形勢,只能如此了,雖然離得近了些,但好歹是不看著她了。
情況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她長出了一口氣,自己把衣衫重新穿好,才讓他轉過頭來。
這一次,紀泓燁表現的還算不錯,起碼聽話了。他見她臉頰上的紅暈未褪,就伸手捏了捏,柔聲道:“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害臊的。”
納蘭錦繡不說話。
“有沒有藥,我給你涂一些。”
納蘭錦繡點頭,說道:“藥箱里有個白色瓷盒,里面是淡黃色的膏子,你去幫我把它取來。”
兩人之間生疏了許多,唯一不變的就是她指使人的時候。不管他做了多大的官,手中的權勢又有多大,她使喚他的時候總是得心應手。
紀泓燁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把藥盒拿取來,作勢就要給她涂藥。納蘭錦繡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趕緊自己接過藥盒,說道:“我自己來。”
這一次,紀泓燁很識趣的走開了。
這藥就是消腫止痛的,用上確實能舒爽不少。納蘭錦繡涂好藥,忍著疼去凈手,又在手上涂了香膏,往回轉的時候紀泓燁進門了。
他手里端著個托盤,托盤里盛的應該是吃的。見她在地上站著,就蹙了蹙眉,說道:“去躺著。”
納蘭錦繡從善如流的上了榻,靠著迎枕坐下。她不是聽他的話,而是身子實在是不舒服。
紀泓燁端的是枸杞桂圓羹,出鍋前還放了兩顆紅棗,透著一股誘人的香氣。他把碗遞給納蘭錦繡,道:“吃了。”
納蘭錦繡看了看手上的東西,感覺沒什么食欲,本想拒了,又見紀泓燁一臉堅持,只好小口的吃。甜度不太濃,若是能再加點糖會更好。
紀泓燁見她像吃藥一樣,就問道:“怎么,不合口味?”
“不是。”納蘭錦繡搖了搖頭:“沒什么食欲。”
紀泓燁見她實在是難為,就伸手接過了碗放在旁邊的桌案上。兩人相對無言,空氣又有些尷尬。
納蘭錦繡想,三哥向來是這樣,話少的厲害。也不知道她從前怎么有那么多話,只要是在他身邊的時候,就可以喋喋不休。
她也希望自己能像從前那樣,不至于讓氣氛這么尷尬。可到底是時過境遷了,她再也找不回曾經的心態,努力了幾次還是不知該怎么開口。
紀泓燁似乎不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妥,他起身給她拿了一本書來,淡聲道:“話本子。”
納蘭錦繡伸手接過來,先是看了看封皮,又翻閱了一下里面的內容。發現不是自己的,就問:“這是哪里來的書?”
紀泓燁的神色一如往常平靜:“我帶來的。”
“你?”納蘭錦繡滿臉驚訝,在她印象中三哥從來都不看這個。從前她看的時候,他還時不時的要發表一下意見,大致就是在說完,全沒有用的東西看也是浪費時間。
但到底還是顧念著她,再是不情愿,出門的時候還是會給她買。這本她確定自己沒看過,而且看著紙張和封皮是沒人翻閱過的樣子,想來應該是新的。
“你什么時候買的?”
“忘記了。”紀泓燁沒說實話。這話本子就是他們婚后他才買的,那時候兩人還在冷戰期,他偶然在書店里看見,想著她喜歡便都買了下來。
這些話本子中是什么內容,他是看都沒看一眼。剛剛也只是隨意抽出來一本,想著讓她打發時間。
納蘭錦繡當然不相信他說的話,她三哥有過目不忘之能,做事情又謹慎有序。什么時候買的怎么可能忘了?他這般回答只是不想說吧。
納蘭錦繡低頭看話本子了,抄書這人的筆跡很俊秀,看筆鋒像是女子。她描了幾年的簪花小楷,如今漸有所得,對書法也有了不一樣的見解。
紀泓燁自己也拿著一本書,就坐在床榻邊的椅子上看。看了一會兒后覺得有些累,就想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起身之后,看見了納蘭錦繡手上的話本子,說道:“字不錯。”
納蘭錦繡眼皮都沒抬,只說:“嗯。”
“你還有看法?”在紀泓燁心中,納蘭錦繡的字已經丑到不能再丑。雖然是他親手教的,但有時候他自己都不想承認,自己還能交出這樣的學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