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錦策問到鎮北王府的人都安全否,問到離戈和女兒的時候,納蘭錦繡心虛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徐錦策本來也是個十分敏銳的人,見到她閃躲的眼睛,就意識到可能出事了。他一再追問,但都沒有得到明確回復。
他本想現在就去找離戈,但是潯王和紀泓燁在此,他不得不挪出時間來應付。所以心中即便是在擔憂,也得把他們打發了走了再說。
潯王見了徐錦策的態度,倒和對納蘭錦繡有很大差別。他擺出一副天家威嚴,而你們只能服從命令的態度,對徐錦策說:“我要帶白錦去金陵。”
徐錦策醒來以后已經從安時那里知道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對于自己的妹妹動用驚云令這件事,他也是吃驚的。
但是他又覺得,這也沒什么不好理解。如果換成是他,在那種情況下,但凡是有一點可能,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也是會那么做的。
他知道驚云令對于人們的誘惑,都說這是北疆的最后一道屏障,甚至也有人說得驚云令者便可得天下。經過這次來看,驚云令的威力確實巨大,那些傳說也絕對不是夸張。
他去看了那些吃了藥的人,在他看來那并不是簡單的藥物控制。因為按照常理來推斷,不可能有任何一種藥物的藥效能持續這么久。
所以,他懷疑妹妹并沒有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真正的驚云令到底是什么樣子,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聽安時說,服了藥的那三百個人,都是受她的琴聲控制。這東西聽起來太邪乎了,若不是有極大的危害,父帥不可能在北疆,陷入那么危急時刻的時候都不用。
這東西威力這么大,留在她身上還不知道是福是禍。而且看金陵那邊的態度,肯定是已經忌憚驚云令。被他們惦記上的東西,除非能讓他們得到,不然不可能有好下場的。
他現在最憂心的就是納蘭錦繡安全。
事實證明,徐錦策的擔憂完全是正確的。潯王在見到徐錦策之后,便拿出了一道圣旨。圣旨上的意思就是,鎮北王已逝,子承父位,將由徐錦策繼任鎮北王。
這本來就是理所應當的事,倒不會造成什么沖突。但是,圣旨上指名說鎮北王義子白錦,在這次和北燕的戰爭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因為有他,北疆才守住了,大寧國土也才保持了完整。對于他如此出彩的表現,圣意是要他親自去金陵接受嘉獎。
官話說的好聽,實際上還是為了驚云令。而且,外人都知道白錦深受鎮北王和徐錦策倚重,把他帶到金陵去,就等同于留了一個質子在身邊。
徐錦策當然不會同意,他沒有接圣旨,而是跪在地上說:“白錦為了能打贏這場仗,已經付出了太多。潯王殿下來了這些天應該也發現了,他身子不好受不得長途顛簸。”
潯王居高臨下的站著,用一種俯瞰的姿態看著那些跪著的人,冷聲道:“徐錦策,你這是想抗旨嗎?”
“臣不敢。”
“那就讓他跟我走。”
“如果圣上非要選一人去金陵,不如就由我去。”
“你是北疆之主,把你留在金陵,那北疆誰來治理?”潯王的臉完全沉了下來,看著跪在自己面前浩浩蕩蕩的人,冷笑著說:“你們玄甲軍兵驍勇善戰,所以是連圣旨都不用接了。”
底下跪著的人中,有幾位將軍。他們脾氣不算太好,聽了潯王的話就忍不住反駁:“北疆最艱難的時候,我們求助,金陵給的回復是什么?是讓我們自己撐著,如今戰亂剛剛平復,你們就要把白監軍帶走。你們再打什么算盤,我們都不知道嗎?不要把所有人都當成是傻子。”
納蘭錦繡知道從軍之人性格都豪爽,看見不平事就要出手。但她沒想到他們膽子這么大,竟然敢公然和潯王說這樣的話。
她看向安時,后者小聲說:“昨天晚上世子就已經把他們召集起來訓過話了,說潯王若是要帶你走,就不必顧忌任何事。”
“可這不是抗旨嗎?”
安時冷笑一聲:“抗旨又怎樣?反正是不能讓他們把你帶走。”
如果說是不感動,那幾乎是不可能的。納蘭錦繡一直知道兄長是真心愛護她,但卻沒有想過他寧可抗旨,寧可拿整個北疆來護她。
她拉了拉徐錦策的衣袖,小聲說:“你不要再說了,不就是去金陵么,又不是龍潭虎穴有什么好擔心的?”
徐錦策剛想說什么,就見她已經站了起來,對潯王說:“我身子不好,這些天一直在病中,兄長是因為顧及我受不了長途顛簸,并不是有心要抗旨。”
潯王有心要拉攏她,對她的態度自然不同,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要柔和幾分:“所以呢?”
“請潯王殿下多容我幾日,等我身子大好了就跟你走。”
納蘭錦繡此話一出,人群就暴動起來。一天讓她好好考慮,或者是不要顧及的話此起彼伏。
潯王這次是奉永隆帝的命令來的,自然是想把差事辦好。比起出兵大動干戈,當然不如兵不血刃的得到驚云令好。
而且,他看白錦畢竟年輕,心計也沒有那么深。如若他能待他寬厚一些,想必他會感念他的恩德。
如此一來,在和慧王的爭斗中他自然會偏向于他。徐錦策對他這個義弟也是十分看重,不然不可能冒著抗旨的風險也要護他周全。
他如果能把這件事情處理好,即便是得不到驚云令,那也得到了北疆的支持。北疆經歷這次戰亂,可以說是元氣大傷,但沒人可以否認玄甲軍的實力。
這一次若不是有南楚,甚至是金陵的一些資助,北燕怎么可能打敗北疆?徐錦策是治軍天才,只要給他一些時間,絕對可以重筑玄甲軍。
潯王算盤打的很精,他笑著說:“我正有此意,待你身子好了咱們再動身也不遲。”
說完后,他又伸手把徐錦策扶了起來,依然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王爺也不必太過擔憂,但凡是本王在金陵,就一定護得令弟安全。”
徐錦策又怎么會不知道他是在賣人情?只不過錦兒既然已經決定去金陵,那就不能得罪他,讓他覺得北疆還有利用機會,他自然會想辦法護著錦兒。
出于這種考慮,徐錦策對潯王的態度也一反常態,明顯就親和了許多。大家都是聰明人,也知道對方心中所想,所以局面竟然是皆大歡喜。
潯王走了之后,徐錦策頓時沉下面頰,冷聲對納蘭錦繡說:“你隨我來,我有話要同你說。”
納蘭錦繡有些忐忑地跟在他身后,她知道他脾氣不好,現在估計正在氣頭上,所以就打算著他說什么她都說好,一定要事事都順著他說。
“你和紀泓燁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天就都給我說清楚了。”
徐錦策一開口竟然不是怪她善做主張,竟然是私事。這讓納蘭錦繡準備好的一肚子草稿,一時都僵在肚子里,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在問你話呢?”徐錦策明顯不耐煩了。
“就是男女之間的事兒,你這么問,讓我怎么解釋?”
“我怎么感覺他好像不知道你的身份?”
“好像是這樣。”
徐錦策伸手捏了她的臉:“你又沒帶人皮面具,他怎么可能不認識你?這其中到底有什么事情,你一個字都不許隱瞞。”
納蘭錦繡被他捏疼了,不停的吸氣,很是沒骨氣的說:“你不要沖動,我都告訴你就是了。”
徐錦策這才放開她的臉,不過還是一臉嚴肅的看著她,大有她不據實交代,他就繼續捏她臉的模樣。
“就是我和相國打過幾次交道,他就認定了我同相國有染,后來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徐錦策又怎么可能聽不出來她是在避重就輕,所以,就挽起了衣袖,對著她的臉就要下手。
納蘭錦繡狼狽的逃開,兩手捂著臉頰,可憐兮兮的說:“你手勁兒太大了,別捏我,剛剛捏的都疼死了。”
“我根本就沒用力。”
納蘭錦繡把自己的手拿下來,往前走了幾步,用手指頭戳著自己的面頰,說道:“不信你看,是不是都紅了?”
徐錦策凝神細看,發現果然是如此。她皮膚生得嬌嫩,他剛剛那不輕不重的一下,確實讓她臉頰紅了好大一片,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疼不疼?”看有些后悔地問。
“不疼。”納蘭錦繡知道自己這就是安全了,走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說:“你丟的這根手指頭,我早晚都要給你討回來。”
“你不要考慮這些事了,還是想想去金陵以后怎么辦吧!”
徐錦策一提起這個事兒就頭疼。這是他的妹妹,兩人同甘共苦這么多次,他根本就舍不得讓她吃苦。但是北疆離金陵這么遠,她在那里就是受了苛待,他也沒辦法護著她。
“只要驚云令在我手上一日,他們就不能把我怎么樣。”納蘭錦繡心里明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