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從戒備森嚴的公主帶出人,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曲清嘉選了個特殊日子,就是國主生辰。
南楚國主生辰這一日是要萬民同慶的,公主府自然也不例外。因為公主府養的畫皮都是女子,而且姿容美麗,看起來十分養眼,所以每年公主府都會獻舞。
這些容貌艷麗的舞姬,既可以保證國主的安全,又可以助興,一直是生辰會的一道風景線。
清和公主強勢又好面子,此行又關乎國主的安全,她帶的當然都是心腹。所以那一日公主府的防衛,必然是最松懈的時候。
更讓納蘭錦繡想不到的是,穆離從那日進了公主府之后就沒出來。曲清嘉練出過一種丹藥,名為“奴嬌”。
奴嬌的精妙之處就在于,服食了它之后男子可維持女型七日。穆離已經把公主府一個不受人注意的低階畫皮殺了,自己取而代之。
他在公主府的這幾日,已經能確定徐錦策確實在公主府中,并且被藏在清河公主的寢房內。
曲清嘉表面上是個閑散王爺,但身為皇室之人,又怎么可能沒有自己的勢力?不要說是去和別人爭搶,就是自保的能力也是一定要有的。
行動很順利,穆離接到了徐錦策,成功帶出公主府。只不過在和納蘭錦繡會合的時候,卻遲遲等不到人。曲清嘉還在宴會上,他人生地不熟,就只能先回了慶王府。
入夜,曲清嘉總算是回了王府,聽說納蘭錦繡沒在接應地點出現,也意識到她肯定是被人盯上了。
席間他一直纏著曲連冰,以為已經萬無一失,沒想到還是出了亂子。保護納蘭錦繡的人一個都沒回來,就像是憑空消失了。
還有就是他們發現自己大費周章救出來的徐錦策,就像個人偶。他應該是中了攝魂術,而且還不淺,曲清嘉一時都沒有法子讓他清醒過來。
“我得去公主府要人。”和穆離對坐了一晚上,曲清嘉終于還是按捺不住。
“王爺如果這時候去,不就說明人是我們帶出來的嗎?”穆離這時候還算冷靜,雖然心里擔憂,但知道不能讓情況更壞。
曲清嘉又坐回了椅子上,他啞聲道:“囚禁徐錦策本就是國主的意思,若是讓他們抓到把柄是我做的,只怕我也自身難保了。”
“那王爺害怕嗎?”
曲清嘉笑了一下:“當然不怕,最多是從閑散王爺變成被幽禁,總之不會殺我的。”
曲清嘉說完這句話之后就沉默了。不殺他不是國主看中和他的兄弟情誼,而是國主欠他母妃一條命。
當初蘇皇后失勢,從貴妃逼宮。若不是母妃憐惜收留身為太子的他,那母妃不會死,他也不會登上今天的位置。
“郡主不會有事,清和公主不會傷害她。”穆離的語氣很篤定。
“怎么說?”
“郡主其實是清和公主的女兒。”這么多天相處下來,穆離已經能夠確定曲清嘉是可以信任的,所以在這個時候才會把這件事告訴他。
曲清嘉長出一口氣,他拍著自己的胸口說:“你們怎么不早說,害我擔憂了一晚上。”
“郡主本意不想留在公主府,這次怕是要吃苦頭了。”
穆離的聲音很平靜,但曲清嘉還是聽出了擔憂。他不禁開始正視這個侍衛,因為他不茍言笑,總是擺著一張木頭臉,他之前還真是沒好好看過他。
如今細細打量下來,還真是個俊后生,而且是越看越俊的那種。功夫高,腦子聰明,卻心甘情愿的供一女子驅使,什么原因?
“你是不是喜歡我的小弟子?”
對于曲清嘉如此坦誠的問話,穆離有些不知所措。他原本木然的臉上,出現了閃躲的神情,雖然沒回答,卻也已經算是默認了。
曲清嘉看了他這副樣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忽然覺得自己在這個青年面前,應該表現得穩重一些,因為他好歹也是長輩。
他本來還等著穆離先開口,只要他親口承認,那他就做個月老也無妨。反正他是挺喜歡這個青年的,和這樣的人一起生活才安穩。
他小弟子已經受了兩世流離,找個強大又事事順著她的男人最好,眼前這個簡直不要太合適。曲清嘉越想越覺得般配,奈何這個木頭小子半天不開口。
“你喜歡人家就得讓人家知道,你這樣悶在心里,她一輩子都發現不了。”曲清嘉早就看出他小弟子,在談情說愛方面是塊木頭。
“我…”穆離欲言又止,他當然也希望她能知道,但是每一次想要表現出來的時候,又覺得這是對她的褻瀆。
他沒有喜歡過旁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喜歡都這樣患得患失。但是他在心里尊重她,幾乎快奉若神明,他怎么能愛上神明呢?
“你是不是沒喜歡過旁人?”
穆離點頭。
曲清嘉覺得這孩子真單純,問什么就說什么。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推波助瀾,這塊木頭真有可能一輩子都不說。
“等到這次你們脫險,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她。”
穆離放在膝蓋上的手漸漸握成了拳頭,他低聲道:“如果她知道了,很有可能就不讓我繼續跟著她了。”
“這你都知道?”曲清嘉雖然比他們多活了幾年,但在情感上還是一片空白。
他其實不太能了解這種纏綿悱惻的東西,在他的認知中,喜歡就要在一起,不喜歡就一拍兩散。沒有什么好糾結,好擔憂的。
“郡主是個重情義的人,她一旦喜歡一個東西,應該就會一直喜歡。”穆離又想到了紀泓燁,那樣一個男子,注定讓人忘不掉。
曲清嘉覺得好凌亂,心里不禁為自己這么多年不曾對人動心而感到慶幸。以他這么怕麻煩的性子,若是絞在這種情感里,那不是要他的命么?
他們兩個大男人理不清感情問題,納蘭錦繡這頭,卻是面臨著巨大考驗。曲連冰把她關了起來,看樣子準備嚴審。
她現在所處之地是公主府的刑堂,這里一股腐.敗的血腥氣,各種刑具一應俱全。她終于感受到師傅所說,這里是南楚國主私設的刑堂了。
她被關進來之后,沒挨打,也沒把她綁起來,只不過是不給她東西吃。她想斷水斷糧,她也撐不了多久的,所以清和公主應該就快來了。
納蘭錦繡猜想的沒錯,曲連冰果然很快就來了。她似乎并不喜歡南楚的宮裝,在府里的時候,總是一身水藍色便裝。
她五官生的英氣,是那種雌雄莫辨的樣子,這一點和徐錦笙很像。納蘭錦繡如今就喜歡穿男裝,而且毫無違和感。即便有人覺得她生的俊俏,卻也絲毫不覺得女氣。
“姑娘,你膽子挺大的,敢在我的府上搶人。”曲連冰微俯下身子看著納蘭錦繡,眼神譏諷,又隱隱透著冰涼之意。
“可我不是沒得手嗎?讓我們順利帶走徐錦策,其實是在你的計劃之內吧!”
“還算聰明。”曲連冰直起身子,看著刑堂里的木頭樁子,冷聲道:“他中了攝魂術,除了我無人能解,你們帶回去的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終究還是要給我送回來,并且求我救他。”
“不知公主兜這么大一個圈子,有何目的?”
“目的沒有,只不過是我從徐錦策身上沒找到想要的東西,所以就把他放出去,說不定就有收獲了。”
納蘭錦繡了然道:“你要找的可是驚云令?”
曲連冰高深莫測的笑了一下:“是個爽快性子。”
“這世上若是有人能知道驚云令的秘密,那一定是徐錦策。你既然給他用了攝魂術,讓他受你控制,就應該知道驚云令失傳了。”
“不可能!”曲連冰的聲音忽然拔高幾度,她眼睛中出現一股濃重的戾氣,繼而又變得朦朧:“他不會讓它失傳的,如果徐錦策不知道,那就一定有別人知道。”
納蘭錦繡當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誰,她平靜地說:“但凡是玄甲軍的人就都知道,驚云令是北疆最后一道屏障,歷來都是由北疆之主掌管,旁人不可能知道的。”
曲連冰此時已經閉上了眼睛,她半仰著臉頰說:“我了解他,一定有后路。據說他收了個義子甚是器重,還有他的女兒…”
她停頓了一會兒才又繼續說:“但凡是和他有瓜葛的人,我一個一個的查,就不信會沒有線索。”
“鎮北王統領玄甲軍,和他有瓜葛的人實在太多了,你查得過來嗎?”
曲連冰聽了這句話睜開了眼,眼神已經恢復了平常的冰冷:“不過我很好奇你的身份,納蘭錦繡,是寧朝的人?”
納蘭錦繡知道自己不能暴露身份,不然一定會被她拘在這公主府中。而且聽她剛才的話中之意,明顯是懷疑徐錦笙可能知道驚云令的秘密。
如此一來,就更不能說了。
她看了一眼周圍放著的刑具,真是讓她大開眼界。她心中隱隱升騰起一絲恐懼之意,如果不說出自己的身份,她應該不會好過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