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王嘆息一聲:“箬兒是你妹妹,她在府里呆著自然沒什么風險。我是你父親,能為你做的事卻很少,就當這是我給你的補償吧!”
納蘭錦繡依然搖頭拒絕:“我不是您的親生女兒,您為我做的已經很多了,實在是…”
“我說你是我女兒,你就一定是。”鎮北王的語氣不容置疑。
“可我終究不是啊!父親,您還是自己收著吧!我若是真的收了,心里反而不安寧。”
有一瞬間,鎮北王覺得自己已經控制不住,要把真相告訴她了。但又覺得不妥,最終還是壓抑住了。
“我讓你收著,你就收著,若是別的理由說服不了你,那你就當成是軍令吧!”鎮北王見她依然站在那里不動,表情十分局促,又道:“累了一天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納蘭錦繡只好拿著軟猬甲出了軍帳。穆離依然守在門口,見她出來就默默跟在她身后。
納蘭錦繡覺得手上的這件小東西,真的是有千斤萬斤重。這樣的寶貝萬金難求,重點是它可以在戰場上發揮最大的作用。
父親執意給她,但她確實是不能收,不然心里總會過意不去。她是個行醫之人,應該也不會一直留在玄甲軍中。
等到和北燕的戰事告一段落,她就要和穆離一起浪蕩江湖了。穆離見她一臉嚴肅,仿佛在為什么事情煩惱的樣子,就忍不住問了。
納蘭錦繡對他素來是十分信任,也從不認為他們之間有什么不能說的。就把軟猬甲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既然王爺執意要給你,你就收下吧!”
“可這東西應該穿在他或是兄長的身上,才算是物盡其用。”
穆離想說,在我心里這東西就適合你。但看她眉頭緊鎖的樣子,這話也沒說出口。而是違心的問了一句:“那你打算怎么辦?”
“要不我們把他送到兄長那去吧!”
納蘭錦繡覺得這是最妥當的辦法了,就毫不猶豫的去找徐錦策。時間還早,徐錦策又因為一直在養傷,整個人閑得不行。
這個時間,依然就著燭火在看兵法。他見了納蘭錦繡進門,就開門見山的問:“都這時候了,你不休息來找我,可是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了嗎?”納蘭錦繡態度不怎么好的回了一句,然后坐在床榻旁邊的椅子上。把軟猬甲推到徐錦策懷里,道:“喏,這東西以后就歸你了。”
徐錦策拿在手上看了看,又原封不動的給她推了回去:“軟肋甲你留著吧!”
“你既然知道這是什么,就不要把它給我了,你知道我用著不會心安的。”
徐錦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這個模樣同鎮北王還真是如出一轍。他淡聲道:“既然是父帥給你的,那這里面就是他對你的心意,你怎么能將它轉給旁人呢?”
“兄長…”
“不要多說了,趕快拿上東西回去。”徐錦策態度堅定的下主客令。
納蘭錦繡只好拿著阮衛甲回了自己的軍帳中。她就是燭火看這個東西,心中還是感覺沉甸甸的,但更多的是一種熨帖感。
世上的每一個人,我都希望別人能夠尊重自己。這么珍貴的東西,父親和兄長都要給他,可見他們真是把她當成了一家人。
納蘭錦繡把軟猬甲穿在身上,這東西彈性好,穿在他身上也很合身。她不知道這軟猬甲的來歷;也不知道這個救命的法寶,以后真的是不止一次的,讓她能夠死里逃生;更不知這件東西,會成為她解不開的一個心結。
抓到了黑白無常應該就制衡了南楚,讓他們不敢再輕舉妄動了。畢竟南楚和大寧素來教好,兩個大國貿易往來十分頻繁,而且還有不少通婚的。
如今已經抓到了兩個畫皮,證明南楚對大寧心存歹意。只不過,南楚還是能找到借口,可以說她們是雙面間諜,也可以說一定是有人在從中挑撥兩國的關系。
如若他們再派人才來,而再被抓住的話,那就真的是百口莫辯了。所以,南楚暫時應該不會再冒險,起碼在現在這個風口浪尖上不會。
翌日。
鎮北王和徐錦策商議過后,向金陵上了折子。南楚之所以不和大寧正面交鋒。無非就是自己也沒有勝算。如若雙方真的要爭斗起來,最后的結果也是兩敗俱傷。
所以南楚就想煽動其他小國,讓他們來削弱大寧的實力,然后他們就可以坐收漁利。既然已經知道是南楚,在暗中資助北疆,那么就要在南楚和大寧交接的地方來一場軍演了。兵不血刃地讓對方知難而退。
鎮北王父子是這么想的,但是這折子到了金陵,還不知道那些弄權者要怎么決定。大寧如今的情勢并不樂觀,黨爭難以平息。朝堂里每發生一件事,都是和黨爭息息相關的。
徐錦策本來打算過給紀泓燁寫一封私信,把事情的原委說清楚,讓他暗中極力促成。只要南楚不再暗中資助北疆,那這場戰役他們就是勝利者。因為北燕人根本就打不起仗。
以前認為紀泓燁是難得的清流,是有心與他結交,尤其是在兩家結親之后。現在他實在是不想要再和他有什么牽扯,也不需要他給他們做什么。
鎮北王父子商議事情的時候,納蘭錦繡一直在他們身旁。見折子送出去了,兩人的面色卻依然凝重,心中隱隱也知道他們在擔憂什么了。
讓他們和北燕人打仗,他們自然是無所畏懼的。但若是讓北疆和南楚分個高下的話,那他們指定是要吃虧的。
“那父親上折子的時候,為什么不直接讓金陵相助?”
鎮北王搖了搖頭,沒說話,徐錦策給她解釋:“北疆山高皇帝遠的,圣上一直心有猜忌。只怕如今北疆和北燕戰事如此焦灼,金陵城有不少人都想看熱鬧。”
“你說有人想借別人之手削弱北疆的實力?”
“是。”
納蘭錦繡從徐錦策在神色中就能看出來,這種情況他們心里有數,而且一定是不樂觀的。她忍不住又道:“難道他們就不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嗎?”
“那些弄權者,就是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強大。你強大之后,他便會畏懼你。也許最后經過考量,他們會幫北疆。只不過也一定是在我們傷得體無完膚的時候。”
“那要怎么辦?南楚竟然摻合到這一場戰爭中,我們的勝算就已經很低了。”
“盡人事,聽天命。”
納蘭錦繡不禁想到了三哥。他如今的實力若想要促成這件事,應該是不為難的。只可惜他們現在的關系,不要說他會不會出手相幫,就是張嘴求他,她也是做不到的。
“那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徐錦策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鎮北王府管理北疆已經那么多年,更艱難的情況也遇到過,不是依然熬過來了嗎?”
納蘭錦繡哪里聽不出來,他就是在安慰她。金陵那里也許指望不上,但是他們可以自己變強大。金陵城里面的人猜忌北疆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之所以不動手,不就是因為北疆強大嗎?
她這么想著就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偷懶了。她竟然已經讓自己成了鎮北王府的一員,讓鎮北王父子做了她的親人。那她就不能夠再偷懶。
“我去演武場了。”納蘭錦繡說著話就已經出了大帳。
徐錦策在身后看著她的背影,轉身對鎮北王說:“笙兒今天有點奇怪,往常讓她去演武場,那敢上抽她筋、剝她皮了,現在怎么這么積極?”
鎮北王也是若有所思:“她算是看清楚了現在的局勢。”
“這性格跟父親真的是一模一樣。”
鎮北王笑了:“本來就是我的親生女兒,又怎么可能不像?”
徐錦策看著父親若有所思。他們父子二人這么多年,算是沒什么秘密的。當然離戈不能算在里面。而關于笙兒的身事,父親雖然沒有多說,但他隱隱的也猜到了一些。
其實自從上次南楚派了那么多畫皮,想要把她帶回去的時候,他就已經生疑。南楚的長公主一直有針對鎮北王府的行為,這一點她早就知道了。
不過以前他把原因想的很簡單。當初曲連冰同父親交過手,并且失敗了。以她那么要強的性子,想必那次失敗在她心里是一顆拔不出去的刺。所以我才一直針對鎮北王府。
但他現在覺得,原因也許并沒有那么簡單。其實他是不太能夠接受,父親和別的女人有感情糾葛的。雖說大寧朝崇尚三妻四妾,很多人也都是那么做的,尤其像他們這樣的門楣。
在他心里,母親已經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父親不該負她,也不能負她。但說到底,這些畢竟都是陳年舊事了,他不該作繭自縛。
雖然心里不能接受曲連冰,但笙兒確實是他的妹妹,他也是喜歡并且敬重的。所以再是有負面情緒,也絕對不可能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