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錦繡聽了紀泓燁的話一陣毛骨悚然,她發覺以前自己害怕宗玄奕,是因為他行事如魔鬼。如今害怕他,卻是因為對三哥心有愧疚。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這個人永遠都不要出現在他們生活中。但是他同三哥同朝為官,在朝里又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不碰面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現在又擔心萬一宗玄奕當著眾人的面就發難,那她要如何應付?若是他把真相公之于眾,那三哥以后又怎么在朝里立足?只怕會成為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三哥為什么要請他?”
這問題問出來她就后悔了,如果可以的話,三哥自然是不想和宗玄奕碰面。只是宗玄奕貴為國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大寧朝堂里哪個官員辦宴席不得給他發請柬,去不去是他的事,請不請就是你的事了。如若三哥把對他的敵意表現得那么明顯,是會引來不少變動。
再者說,三哥做事情素來謹慎,他既然請了,那就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她身為女眷留在后院,盡量少露面就是了。她就不信宗玄奕再是手眼通天,還真敢公然闖入后院來糾纏于她。眾目睽睽之下,他就是有賊心也要收斂著。
“我沒有請他。”紀泓燁沉默了許久才道。
納蘭錦繡不解:“你竟然沒請過他,剛才又為何會那樣說?”
“但我感覺他會來。”
不請自來?納蘭錦繡覺得不大可能。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宗玄奕不喜歡湊熱鬧,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他若是來鬧事也不是沒可能的。
“他來府里不會找麻煩吧!”
紀泓燁諷刺的笑了一聲:“我覺得會。”
“那…”
納蘭錦繡欲言又止,她真是一個頭有兩個那么大。經過一個月她和三哥的關系,終于又恢復到了之前那般,甚至比之前更和諧了。
因為他們之間有了一個小小的孩子。雖然他還不會說話,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睡覺,但不可否認的,他連接著三哥和她,讓他們成為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她真是怕今日萬一宗玄奕再來弄一通,三哥生了氣,兩個人的關系又跌入冰點。宗玄奕,真的是讓她感覺如芒刺在背。
紀泓燁也用了這一個月的時間,來消化她曾經是別人.妻子的事實。每次一想到她曾經和宗玄奕親密無間,他就嫉妒的要發狂。
她生產那日的危險尤在眼前,她能活下來,能陪在他身旁已經是蒼天莫大的恩賜,他應該惜福才是。所以他低頭啄了啄她的面頰,柔聲道:“你不要想太多,更不要害怕,萬事有我。”
納蘭錦繡覺得自己真是很幸運了,他即便是知道了真相,還在處處顧及她的感受。她曾經設身處地的想過,覺得若是三哥是那個有過去的人,她也應該會嫉妒的發狂。新八一m.
感情都是自私的,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對方的唯一。正是因為她明白,所以才更能知道三哥的可貴。無底線的包容和愛護,不是因為他欠你的,而是他足夠愛你。
她的心在這一瞬間變得很平靜,不管之后還要經歷什么,她都不再害怕。宗玄奕想來便來,如果他真的不肯放過她,那她就咬死不承認好了。借尸還魂這種事情,基本上是沒人相信的。
紀泓燁帶她去看孩子,紀博衍如今已經滿月了,比剛出生那會兒不知道漂亮了多少。他的皮膚已經褪去了出生時的紅,變得非常白皙嬌嫩,而且乳母很用心的帶他,他現在就是白白胖胖的一個小肉包。
納蘭錦繡接過乳母手里的撥浪鼓,對著紀博衍搖晃,小家伙聽到動靜,就沖著他母親笑。他笑的時候很好看,眼睛漆黑明亮得像是上好的寶石,露出的牙床粉粉嫩嫩的,看起來很萌。
紀泓燁如今已經可以抱得很好,小家伙在他的懷里總是很放松的狀態,時不時的就沖他父親笑一下。即便是紀泓燁這種情緒波動不大的人,也會因為他的笑容豁然開朗。
“三哥,你有沒有覺得既明特別喜歡笑啊!”納蘭錦繡一面搖著手里的波浪鼓,一面伸出手指輕輕劃過紀博衍的小臉蛋兒。感受著手指下柔嫩的觸感,心里柔軟的不成樣子。
紀泓燁早就發現了自己的兒子天生就是一副笑臉,尤其是快到滿月的時候,明顯比之前長了許多,也愈發的玉雪可愛。
納蘭錦繡見他三哥不回答,她也不介意,只是看著小家伙那么可愛的模樣就有些手癢。她半仰著頭討好一般的說:“能不能讓我抱一抱他?”
紀泓燁搖了搖頭。
納蘭錦繡頓時就覺得自己委屈上了。辛辛苦苦的生下孩子,因為難產,孩子和她都沒少受苦。孫太醫說養月子的時候最忌勞累,所以三哥基本上是不讓他見孩子的。即便是他抱著孩子的時候,也只允許她在旁邊看著,都不讓她抱。
那時候他說是怕她勞累,怕她手臂酸。如今已經滿月了,他怎么還不給自己抱?難不成他是喜歡孩子喜歡的厲害,所以不想讓別人碰?可她又不是旁人,她是孩子親生母親呀!
“你養月子期間都沒抱過他,小家伙肯定會有些認生的。”紀泓燁解釋道。
“才不會呢,你看我剛剛逗他的時候,他笑得多開心。”納蘭錦繡是打定主意了,以后紀博衍必須由她自己來帶,咱都同她生疏了。
紀泓燁本來是覺得她如今裝扮體統不容易,若是孩子一哭鬧,把她衣衫弄凌亂了,她還要費一些功夫整理。但見她執拗成這樣,他也不好再繼續拒絕了。
納蘭錦繡剛接過紀博衍,把手里的撥浪鼓遞給紀泓燁,小家伙就很不給面子的哭了起來。這讓她有點挫敗,兩手牢牢的抱著孩子,十分委屈的對他說:“既明,你這樣可就不對了啦,我是你娘親,是親的呀!你怎么能一到我的懷里就哭?”
紀博衍聽不懂他母親在說什么,只哭的聲音更大了。他動了動自己的小腿兒,一雙烏黑烏黑的小眼睛渴望的看著紀泓燁。
“他應該是想找我。”
紀泓燁平穩的伸出雙手,要把孩子接過來。納蘭錦繡哪肯輕易罷休,她抱著紀博衍來回走,還哼起來了綿歌。可是這孩子格外不給她面子,依然是哭得傷心。
“為什么還哭呢?我見乳母就是這樣給他哼歌的,每次他聽了都會乖乖睡覺。”納蘭錦繡不情不愿的把孩子遞給紀泓燁。
紀泓燁把孩子接過來的時候,他還在哇哇大哭,他便把他放在桌子上,給他伸了伸手腳,又重新把小被子包裹了一下。他也只是見乳母包過,包起來并不是很順手。但小家伙就是買他的帳,眼淚還掛在臉上,又露出了一個笑容。
紀泓燁大概是太喜歡這個小家伙了。低頭在他臉上輕輕啄了一下,柔和的對他說:“你怎么能欺負你母親呢,她是為你付出最多的人,長大后要記得對她好。”
“你笑什么?”紀泓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見她笑得前仰后合的,忍不住問道。
“他現在才剛滿月,哪能聽得懂你說話,你還和他說那么多。”
“他是聽不懂,但是他娘親能聽懂。”
納蘭錦繡這一次笑得更厲害了,原來三哥是為了哄她才說出那一番話的。她伸手抱住他的一條手臂,臉頰靠在他的肩膀上,靜靜看著他懷里的小家伙。
空氣安寧,她守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納蘭錦繡覺得重生這一次總算是沒有白活。兜兜轉轉的經歷了那么多,能走到今天,是該感恩才是。
紀泓燁看著他小妻子柔和的眉眼,心里也是一陣安寧。不管外面怎么風云變幻,家里總是這么和氣,有孩子有她,這便是他畢生所求了。
紀博衍又睡著了,他真是總也睡不夠。納蘭錦繡看著紀泓燁把他放到嬰兒床上,見小家伙動了動腿兒,姨夫要請過來的樣子,又趕快晃悠著他。
嬰兒床晃悠了幾下,紀博衍便又睡著了。紀泓燁直起身子,握住納蘭錦繡的手,柔和地說:“今日過來都是賀滿月的,你總要出去見一見,是不習慣就跟在我身邊。”
“就是見咱們家的那些親戚,有什么不習慣的?”納蘭錦繡覺得她三哥,現在就是把她當成一個小孩子。
“可不要小瞧這些親戚,手段多了。只不過是沒用在正道上而已,不然想必早就鄭出副名好名聲來了。”
納蘭錦繡聽他這般說就想起了薛紀氏,雖說她有自作自受的成分在,但總體上還算是枉死的。
深宅大院里那些不見天日的女人們,有的時候狠下心來真是比蛇蝎還要厲害,所以三哥的話也不算是危言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