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錦繡昨晚是真的累了,一覺到天明。醒來就發現自己靠著紀泓燁的胸膛,縈繞在鼻尖的是干凈熟悉的味道,抬起頭,目光所及之處是熟悉的面頰,清貴雅致,要命的好看。
她的心里瞬間變得特別安寧,這種安寧和幸福有關,原來一覺醒來,他在身邊的感覺是這樣好。緩緩湊近,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又很快的退開一段距離,靜靜看著他。
紀泓燁在外奔波那么久也是累了,所以這一覺睡的格外沉。唇上傳來微麻的觸感,他的唇角微不可察的淺淺一彎,隨即睜開了雙眼。
在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納蘭錦繡忽然把眼睛閉上了,她假裝自己還在睡著。就這么靜靜的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動作,更不見他說話。
她偷偷的把眼睛張開了一條縫,想看看他是不是又睡著了,誰知卻被他逮了個正著。她倏的把眼睛睜大,沒好氣兒的問他:“你裝睡做甚!”
他忍不住笑著摟住她的腰,說道:“這就是你不講道理了,我幾時裝睡了?倒是你…”
“我怎么了?”她端端的是理直氣壯。
“你趁我睡著偷親我。”
“呃…這個能算偷嗎?”
“不問自取是為盜。”
納蘭錦繡離他又近了一些,笑瞇瞇的說:“我可以親你嗎?”
如此直白,讓紀泓燁低笑了一聲,然后正了正神色,才道:“可以。”
納蘭錦繡作勢要親他,近在咫尺的時候,忽然就停下來了。她一副沒什么興致的樣子轉身,打算再賴會兒床。
紀泓燁本來還等著她送上門來,誰知一轉眼,她就變卦了。他知道,她這是在報復他呢。小性子!他從身后摟住她,讓她靠在他的胸口,溫柔小意的同她說了會兒話。
納蘭錦繡覺得三哥的懷抱很是舒服,旁邊又有他在說話,不一會兒竟是醞釀出了睡意。紀泓燁無奈地看著她,他是真的沒辦法理解,一個剛睡醒的人,為什么那么快就又能睡過去?
他把床幔拉開一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是該起來了。晨起時候空氣最好,溫度也適中,本來想帶她出去透透氣的,誰知道還沒說幾句話,她就又睡了過去。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昨晚又屬實荒唐了,還是從明日開始吧!
誰知一直到他晨練回來,她還在睡。他在床榻邊看了她一會兒,還沒入秋,金陵的天氣最是炎熱,她還把自己包裹的這么嚴實?他伸手到被窩里去捉她的手,想試試她的溫度。
納蘭錦繡卻嫌他吵著她睡覺了,她兩條秀氣的眉毛蹙了起來,表情極度不情愿地掙脫開,翻了個身,面朝里側睡了。
紀泓燁并不放棄,左腿半跪在床上,探過身子,手依然潛進被窩里,又去捉她的手。
納蘭錦繡在被窩里暖乎乎的,他的手帶著些從外面回來的微涼,讓她徹底醒了過來。她還沒睜開眼睛就聞到熟悉的氣息,還有微微的汗味。手依然被他握著,她迷糊著喚了聲:“三哥。”
紀泓燁俯身在她眉心啄了啄,低聲道:“可算是醒了,起來洗漱準備用早膳,我先沐浴去。”
納蘭錦繡還是不想睜眼睛,昨晚三哥已經很就著她了,但她如今還是倦的不行。她揉了揉眉心,暗暗告誡自己,畢竟是有身子的人,以后切不能再胡鬧了。
等丫頭伺候她梳洗好之后,早膳已經擺在了西次間,她見又有燕窩,自然是不想吃的。如意雖然還在養傷,但也囑咐過現在的丫頭,不論她怎么拒絕,都要哄著她把燕窩吃了。
兩個小丫頭一個叫花紅,一個叫柳綠,當時這名字狠狠的震了納蘭錦繡一下。細詢問了才知道,她們兩個出身貧苦人家,父母就給她們起了個富貴名兒叫金珠和寶珠。但府里的管事嫌她們的名字太過貴氣,怕沖撞了主子,就隨口改了這么一個。
吉祥如意,花紅柳綠,真跟商量好的似的…
花紅柳綠以前就是跟著如意的,很是聽話,每日都盯著納蘭錦繡把燕窩吃了。她若是不吃的時候,她們就可憐巴巴的看著她,說怕如意姐姐知道她們沒伺候好,要生氣的。
看著她們,又考慮到肚子里的孩子,納蘭錦繡每天真的是強迫著自己吃。即便再好吃的東西,讓你日日吃也是會膩的。她現在就是,看一眼都不想看。
這時紀泓燁已經換了辦公的常服進來,見她還沒動手,就問:“怎么不吃?可是不合胃口?”
“我在等你呀。”納蘭錦繡眨巴眨巴眼睛。
紀泓燁沒入座,看著她面前的燕窩,說道:“我讓廚房加了做奶酪用的牛初乳,還稍稍放了一些糖,你嘗嘗看。”
納蘭錦繡舀了一湯匙出來,確實有一股甜甜的香香的味道。果然還是三哥了解她,知道她喜歡吃甜食。她見他還沒坐下,問他:“你不吃嗎?”
紀泓燁搖頭:“孫大人有事找我,我還要去戶部一趟。”他想了想又說:“昨日說的事我已經同祖母打過招呼了,羅姨娘現在就被關在她院子里不得出。路統領我要調走,良山心思縝密,你可以交給他來問。”
納蘭錦繡點點頭,又看到他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就起身走到他身旁,半仰著頭看他,問:“三哥是在等我送你嗎?”
紀泓燁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眉目柔和:“還是算了,你好好吃飯吧!”
納蘭錦繡伸手牽了他的手,笑著說:“不當緊,回來再吃,送你。”
紀泓燁聞言輕笑了一聲,還是習慣性的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牽著她出門。路上有微風卷起她的發,他動手替她理順,柔和地道:“你心中既已懷疑了吉祥,還是盡早打發出去的好。”
“嗯。”納蘭錦繡心里有些不舍得,一是吉祥在外面沒有依靠,二是她當初伺候自己是盡心竭力的。只是,人總歸是變了。
“如意如今受著傷,我看你身邊的丫頭年紀太小,不如再選兩個掌事的過來。”
“算了,這兩個小丫頭年紀雖然小了些,但到底都是忠心的,我怕再選進來的人有二心。”
紀府后院因為女人多,比尋常大戶人家更容易生事。若是從別處挑選來丫頭,可真就不確定是誰的人了。起先她還是很信任依賴祖母的,如今對她來說這后院已無可信之人。
紀泓燁點了點頭,又道:“我讓龍義從外面找身家清白的,你是有身子的人,身邊沒有得力的人侍候不行。”
“都聽你的。”
兩人走到了大門口,龍義早就帶著人等在那里,見了納蘭錦繡,他拱手行了個禮。納蘭錦繡見他們整裝待發的模樣,就知道事情還是挺急的,也不再多說,和紀泓燁打了個招呼就回去了。
紀泓燁一直目送到她回去,才上了馬車。孫文杰既然讓他親自去戶部,想來是有極為要緊的東西給他看。而且這東西一定是帶不出戶部的,不然他定會留在私下里說。
事情同紀泓燁想得差不多,孫文杰要給他看的東西確實是帶不出來。而且這個東西還極為重要,是現任戶部尚書錢同仁私藏的一個賬本。這個賬本里應該是清清楚楚記載著,一個糧店的分紅。
如今他們只能通過鏡子折射,而看到極小的一部分,而顯現出來的東西,正是戶部商書的心腹,此時正在執筆記載的。那人并沒有翻看賬本,記好之后就把賬本合了起來,又藏在了暗格里。
紀泓燁和孫文杰對視一眼,兩人眉目都很沉重。龍義守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見有人過來了,就壓低聲音道:“三爺,該走了。”
紀泓燁和孫文杰并排出來,隨意扯了個話題來說,完全是一副老友見面,聊閑話打趣的模樣。過來的人是另一位戶部侍郎聞連,比孫文杰年長上十幾歲的模樣,是個深諳為官之道,處事圓滑的。
“下官見過紀閣老。”聞連拱手行禮,笑著道:“不知您今日怎么有空過來?”
紀泓燁是東閣大學士兼內閣次輔,多少官員見了他都是畢恭畢敬,多一個字都不敢說的。這個聞連同他說話的語氣,卻像是老友一般,高明的是,絲毫不會讓人覺得他在攀附權貴。
紀泓燁淡淡的點了下頭,權做是回禮了。
孫文杰接過話,語氣清淡的道:“今日是孫某的生辰,我二人忙里偷閑去喝茶,不知聞兄是否要同行啊!”他話音剛落,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著說:“不過我忽然想起來,還有嫂夫人和內子在,聞兄去怕是不方便,要等下次了。”
聞連臉上沒什么變化,仍是掛著一副和善的笑容。說真的,他這張臉生得挺討便宜的,明明是在阿諛奉承,卻怎么看起來都是純良的模樣。
“那下官就不打擾了。”聞連行了個禮,帶人離開了。
“嘖嘖嘖,我是真看不慣他。”孫文杰甩了甩衣袖,一副碰上了霉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