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納蘭錦繡有些執拗,這地方她呆著不舒服,尤其是看到外間伺候的那些下人。
紀泓燁見她這樣,是想訓斥她幾句的。但她的臉還很蒼白,聲音也很輕細,他便不忍心對她太嚴厲了,只輕輕握著她的手,緩聲道:“我讓人把東西搬過來,就在這陪你。”
“三哥,你若是不想讓我走動,不如就抱我回去吧!”她是鐵了心要回去的。
“真的沒關系?”紀泓燁真怕自己抱她回去的路上,不小心會傷到她。
“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納蘭錦繡語氣還是不怎么好,她明顯是焦慮了。
紀泓燁沒回復,他在想他的小妻子如今的脾氣確實見長。他查了資料,也問了人,有孕之后因為身體不舒服,孕婦的脾氣是會要差一些,而且情緒起伏也會很大,容易歡喜,更容易傷心。他默默忍受著,好脾氣的回復:“你是大夫,都聽你的。”
納蘭錦繡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是怎么同三哥說話的。她心里一陣自責,把手抽出來搭在他的手背上,輕聲解釋:“雖說整個紀府都是我們的家,但這個家對于我來說太大了,我現在只想回瑾園。這里的一切,我看了都不舒服,不可能養好胎的。”
紀泓燁低頭親了親她,低聲道:“好。”
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先試了試她的脈搏,他略通醫理,雖診不出什么病癥,但好與壞還是診得出來的。見她的脈相平穩有力,應該是沒有什么危險了,才讓吉祥收拾東西,自己則抱了她。
他的動作很輕柔,怕抱緊了她會疼,走得也很慢,每一步都特別穩當。納蘭錦繡把手臂攬在他的脖頸上,臉頰埋在肩頭,心里特別安寧。她明白,重活一世,能讓自己有這種感覺的只有三哥。
“三哥,他們是在哪把你找回來的?”
“刑部。”
“有沒有耽誤你的公事?”
“沒有,都是些不要緊的事。”紀泓燁說完又想到,自己明明是在核查那些判了秋后問斬的案件,應該算是十分重要的事了。可同她比起來似乎微不足道,其實,在她面前什么事都是不打緊的。
納蘭錦繡攬著他脖子的手又緊了些,她小聲說:“我很害怕,也顧不得會不會耽誤你的事,甚至不在意你回來能不能幫上忙,我只是想你在我身邊。”
紀泓燁的步子依然平穩,只是抱著她的手略微緊了些。他心里翻騰著一些感覺,很強烈,因為他知道,能讓她全心全意的依靠自己有多不容易。他想說些什么安慰她,但一時變得語拙,竟是什么都說不出口,只好低頭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她。
“三哥,你打算怎么處理宛如?”
“你有什么想法。”
“她心思不正,凈想一些歪門邪道,蛋蛋不能繼續留在府里。”
她倒是同他想到一塊兒去了。他準備把宛如和宛清的身契都給她們,以后就算是沒關系了,讓她們去別處謀生。
“本來要解雇個下人就是一句話的事,但宛如是祖母培養的,怕是…”
“這些不用你管。”納蘭錦繡還沒出口的擔憂被紀泓燁打斷,他淡聲道:“從現在開始你只需要好好養胎,然后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這期間發生的任何事,都不許管。”
納蘭錦繡覺得他這樣就有些霸道的過分了,剛想出口反駁,就又聽見他說:“想也不許想。”
“管不行,想都不行,那你每日讓我做什么?”她的語氣有些無辜。
這時正好進了屋,紀泓燁把她放到床榻上,自己在床邊上坐了下來,哄著她:“你就負責好好吃東西,保持心情愉悅。”
“簡單來說就是每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嗎?”
紀泓燁被她逗笑:“好像可以這么理解。”
“可若是那般養著,孩子健康與否我不知,我只知道自己一定會變成胖子的。”
紀泓燁動手脫了靴子,上床挨著她躺下,聲音柔和:“胖點好,肉嘟嘟的看起來會很可愛。”
納蘭錦繡今日累了,回到自己熟悉的家里,就有些昏昏欲睡。只是,她覺得自己身邊的人靠她太近了,天氣悶熱,她都出了一身汗。她用手輕輕推了推紀泓燁,小聲說:“三哥,我身上黏糊糊的,我想沐浴。”
本來閉目養神的紀泓燁倏然張開了眼,他看著她,語氣絕對的不容置疑:“不行。”
納蘭錦繡說出口就后悔了,她也知道不可以。她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養胎,其他的情況都需要克服,“那你離我遠一些,這樣擠著好熱。”
“不可以,一個人不好好睡,半夜總踢被子。”
“天熱,踢被子也沒事的。”她可不是因為熱才踢的么?
“如今不可以。你身子虛弱,最容易傷風,要精心護理著。”
納蘭錦繡只能忍受。又撐了一會便撐不住了,動手輕輕推他:“三哥,真的好熱,這樣下去我會長疹子的。”
紀泓燁起身,半支著手臂看她,眉目清朗,神態平靜:“你穿的多了些,為夫給你脫了。”
“你…”納蘭錦繡欲言又止,覺得他這會兒說話的語氣,有點兒像登徒子。
紀泓燁可沒這么覺得,他還厚著臉皮,神態自若的給她脫.衣服。
“我自己來。”納蘭錦繡緊緊護住衣領。
“我們是夫妻,你這般看著我,可是不大好的。”
在這方面,她三哥是沒有誠信的,納蘭錦繡怎么都不肯相信他。雖然她知道他不會做傷害她的事,但是她不敢保證他不胡思亂想。說不準,最后他還是要討她便宜。
紀泓燁本來是想逗逗她,但見她態度堅決,就召喚吉祥進來給她換衣服了。還接連囑咐了幾遍,動作一定要輕。
吉祥本來是貼身伺候的,對納蘭錦繡的一切都非常熟悉。誰知被三爺這么一叮囑,她竟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她滿腦子都是紀泓燁柔聲說話的模樣,雖然她知道那不是因為她,但她依然控制不住。
怪不得每次上街總有姑娘成群結隊的偷偷打量三爺,他的容貌氣度真的是太讓人著迷了。吉祥想到這里,忽然又記起夫人的醋勁兒大,每次遇到這種情況都是要生氣的,而且只有三爺才能哄好。以后,堅決不能再犯花癡了。吉祥如是想著,開始盡心盡責地伺候納蘭錦繡換上褻衣。
夏季的褻衣面料輕薄柔軟,穿在身上沒有那么熱了。但納蘭錦繡依然不讓紀泓燁離她太近,他摟著她的時候,體溫依然能熱到她。
她懷孕,她最大。
紀泓燁只能默默忍受她的嫌棄,安靜的躺在床榻的另一頭,不言不語,更不敢繼續伸手摟人家了。話說回來,懷里抱著個人,他也是又熱又累。尤其是她如今的樣子,他抱著她都要保持警醒,怕她不舒服了,怕自己攬得緊了。
于是乎,床榻上就陷入一種奇妙的情景。夫妻兩人中間明明沒有墻,卻像隔著楚河漢界,一人靠著里側,一人靠著外側,連衣角都未曾沾染到對方半分。
饒是如此,兩人卻均是一夜好眠。因為夜里睡得好,第二日都是早早的醒來了。
納蘭錦繡先醒的,她張開眼睛,感覺她都睡到自然醒了,時間應該不早了,就起身想要看看天色。她一動紀泓燁也醒了,他以為是晨光恍了她的眼,就攬住她的腰,翻身替她把照進床榻的微光擋了,還輕車熟路的揮手把外層床幔也放了下來。
床榻間又陷入一片昏暗,納蘭錦繡本來就是剛醒來,一這樣就又開始迷糊了。她靠在紀泓燁懷里,聲音略帶沙啞地說:“三哥,你是不是該起來了?”
“嗯。”紀泓燁從鼻子里發出個音節,動手輕輕拍撫著她的背,閉著眼睛,仿佛還要再睡一會兒。
“你再不起來的話,是不是就要遲了?”
“今日去刑部,不急的,你好好睡。”
納蘭錦繡雖然有些迷糊,但昨日她吃了藥之后,回來就睡下了,一直都沒吃東西,這會兒感覺很餓。她又往紀泓燁懷里鉆了鉆,閉著眼睛嘟囔:“好餓。”
這兩個字讓紀泓燁忽的就睜開了雙眼。昨日他擔心壞了,她也被折騰得十分疲倦,兩人回來便睡了,竟是把用晚膳的事拋到腦后了。
他放開懷里的人,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柔聲道:“我去看看早膳好了沒有,你再睡一會兒。”然后起身快速的穿好外衫,出去了。
納蘭錦繡又餓又困,勉強支撐著拉開床幔,看見外面天色還早,想著這個時候小廚房肯定沒東西可吃,就垂頭喪氣的準備再睡一會兒。
“吱呀”一聲,門開了,紀泓燁親手拎著個食盒進來。見她還窩在床上睡覺,就把食盒放在了桌案上,取出里面放著的粥,端過去準備讓她吃。
“這么早竟然有吃的,廚娘是提早上工了嗎?”納蘭錦繡坐起來,看著熱騰騰的八寶粥驚喜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