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怎么了?”納蘭錦繡見紀泓燁不知想什么出神了,忍不住搖晃著他的手臂問。
紀泓燁把他的手拉下來,放入掌心握著,溫和的笑了一下:“沒什么。”
“對了,廣蘭姑母送來了帖子,說她要做壽,想請我過去。”納蘭錦繡忽然想到自己收到的那張請帖,真是讓她十分頭疼。
紀泓燁也蹙了眉:“薛家人那日不是說要讓她去祠堂禮佛嗎?”
“是,只不過也不知廣蘭姑母用了什么手段,據說是沒幾日就被從祠堂放出來了。”
“薛常的夫人呢?”紀泓燁對吳雅凝記憶深刻,他還是第一次被女人扣那么個帽子,能不記住了么!
“吳雅凝沒被放出來了,薛家總要顧忌著你。”
“罷了,以后還是同他們少來往。”
“可她找祖母了。”
“那就同祖母說一聲,讓她安頓個人過去,你備份厚禮!”
納蘭錦繡聳拉著腦袋,無奈:“你想到的這個,廣蘭姑母也想到了。她給祖母下帖子的時候說,要我這個二品誥命去給她作壽,好讓她面上有光,你說我現在是不是不去都不行了?”
紀泓燁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頂:“看樣子是不行了。”
“我不想去。”
“那你就裝病。”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納蘭錦繡正被他拉著上馬車,腳下一軟,差點掉了下去。還好紀泓燁反應敏捷,伸手摟住了她的腰,硬是把她拉了回來。
她進了車廂,靠在榻上,萬分無奈的說:“廣蘭姑母嘴巴上的功夫,你又不是沒領教過,我怕她會說我恃寵生嬌,進而影響到你的名聲。”
紀泓燁動手整理車廂柜子里的東西,她最近往他這暗格也塞了不少東西,他要把用不到的拿下去。聽了她的話,也沒發表意見,只語氣清淡的說:“我的名聲也不是朝夕掙下來的,你大可不必考慮那么多,自己決定。”
納蘭錦繡確實已經決定要去了,三哥如今身居高位,不少旁支的親戚都想攀附。她若一味不同人往來,難免最后會被人詆毀,繼而牽連到三哥。
她想著自己就去吃一頓席,到那里少說話,盡量不和誰有牽扯,也不得罪人就可以了。她想的如此簡單,卻不知這頓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薛府人丁稀薄,而且漸有沒落的態勢,如今能被人叫上名來的,也就只有薛常一個。所以,當薛常的夫人吳雅凝沒出現的時候,就有不少人問到了。
薛紀氏臉上堆著笑:“她給我.操勞過壽的事兒,把自己累病了,我讓她好好將養,不用出來伺候了。”
于是眾人又贊嘆薛紀氏性格柔善,對待媳婦也能如此寬厚。納蘭錦繡心里卻清楚,吳雅凝婦德有失被關在祠堂禮佛的事,看樣子是被薛家瞞得死死的。
她和三哥本也沒打算把薛紀氏怎么樣,而且她已經吃到了苦頭,想來以后也會有所收斂。只要吳雅凝不被放出來,應該也生不出什么事來,他們兩家就維持著面上關系就可以了。好歹,薛紀氏把祖母哄好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席只吃了一半,屋外便起了火。這時吃席的人才發現,屋外被人倒了桐油,又燃了幾把火,火勢燒得正旺,想出去都難。
“這,這是要把我們燒死嗎?”吉祥如意左右護在納蘭錦繡身旁,發現屋里濃煙重重,有些害怕。
納蘭錦繡讓她們用茶水把衣袖打濕,然后堵住口鼻,不然肯定還沒被燒死,就先被煙嗆死了。眾人看她們那么做,也開始爭先搶茶水,人多水少,就有人動起手來。
打斗需要力氣,還需要不停呼吸,最后就是動手的人咳聲一片,奄奄一息。納蘭錦繡雖是大夫,但她也清楚,人性如此,不是她能左右的。
這時門外傳來眾多雜亂的腳步聲,不停的有人大喊走水了,看樣子薛府的人已經發現這里著火了,正在組織人救火。屋外的水一桶一桶澆上來,可火勢依然兇猛,有房梁開始掉落,沒躲開的人被砸在下面,痛苦掙扎。
吉祥如意哪見過這種場景,慌得不知該怎么辦。納蘭錦繡也覺得自己越來越呼吸不順,她掩住口鼻,看向周圍,火勢這么大想出去是不可能了,只希望外面能有人來救。重活一世,她才剛剛得到幸福,她不舍得離開三哥,不舍得死。
“夫人!夫人!聽得到我說話嗎?”門外有人大喊,納蘭錦繡聽出是葉丙的聲音。
吉祥知道她現在也呼吸困難,就努力沖著門外大喊:“葉護衛,夫人在。”
然后外面沉寂了一下,葉丙又高聲喊:“保護好夫人,盡量往門口移動,我現在進去救你們。”
吉祥喊完以后就劇烈的咳了起來,周身力氣似被抽光,靠著納蘭錦繡和如意的扶持才勉強能站住。納蘭錦繡帶著她們兩個盡量往門口走,門口火勢最大,房梁隨時都有掉落的危險,但只能搏一搏了。
葉丙和兩個身材高大的侍衛,頭上頂著澆濕了的棉被進來,然后把人包好,沖了出去。
納蘭錦繡感覺棉被捂著自己透不過氣,好像馬上就要被烤死的感覺。她被棉被包裹著尚且如此,那抱著她的葉丙不是要被火燒壞了嗎?還有吉祥如意那兩個丫頭,不知道有沒有事?
然后,她的意識就不清楚了…
薛家的火勢很大,驚動了城里的巡防營。巡防營一有動靜,刑部那里就知道了。龍義一聽說是薛家,仔細盤問發現就是早晨夫人去慶壽的那家,就把消息告訴了紀泓燁。
紀泓燁正在和元松牧探討新修法案的事,就見龍義步伐有些慌張地進來。
元松牧看了他一眼,眉眼含笑:“龍義,你走那么快做什么?難不成是身后有鬼追你啊!”見龍義不理他,他也不生氣,仍是笑瞇瞇的說:“慌什么慌,萬事都有你家大人頂著。”
龍義可沒心思跟他寒暄,兩手微拱,沖他行了個禮,就又快步走到紀泓燁身邊,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紀泓燁本來溫和從容的眼乍然一瞪,隨即又收縮回去,他起身道:“你現在速去巡防營,讓他們加派人手,無論如何都要即刻把火滅掉。”
龍義領命出去,又被他叫住:“巡防營人手不足,你派人去軍部,讓他們派些人下去協同。”
元松牧眉毛一挑,心中暗道:軍部的人什么時候要負責滅火了?看樣子紀大人是著急了,能見他失態一回,可真是不容易。他不由得有些好奇:“這是誰家的府邸起了火?”
紀泓燁心里也慌了,阿錦還在薛家,若是有了損傷,叫他如何是好?他沒回復元松牧,只道:“我現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改日再商討。”
然后急匆匆的出門,讓人備車去了。
元松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真不知這主仆二人是怎么了,行為實在是太反常了啊!
紀小白剛打了套拳,本來還懶洋洋的,一見龍義急匆匆的出來,正想問他發生什么事了,就見他快馬加鞭的走了。
他愣在原地,還沒做別的反應,就見紀泓燁又出來了,和剛才龍義虎虎生風的模樣一樣。若不是他心里敬畏主子,真是忍不住想問一句:“你和龍義一個兩個的都這樣,是火上房了嗎?”
當然,他不敢。
聽了紀泓燁吩咐,只能跑馬廄處出牽了兩匹快馬來。這一天,有不少人看見,素來沉穩從容的紀閣老在街上策馬狂奔。
第二日朝里還有幾位元老面圣,說紀泓燁身為內閣閣老,竟然帶著屬下在街道上策馬狂奔,來往行人商戶無數,有不少被他沖撞。這種行為實在是給百姓造成困擾,有損朝臣形象,一定要嚴懲不貸。
當時紀泓燁不在朝上,據說是他夫人在大火中受到了驚嚇,昏迷不醒,他在身旁陪著。這理由一出來,滿堂嘩然,斥責之聲更是不絕于耳。
“天地君親師,紀大人的夫人怎么就如此嬌貴?因為她臥病在床,他竟連早朝都不上。如此不忠不孝,分不清主次的行為,當罰!重罰!”
“古有云,紅顏禍水。不重公事,而把主要精力放在女人身上,不是什么好勢頭。”
“文武百官哪一位家里不是嬌妻美妾成群,今日這個病了,不來上朝,明日那個病了,不辦公。若真是人人都效仿于他,豈不是要亂套了?”
彭景是武將,性子最為暴烈,看著他們一個個吐沫橫飛的詆毀紀泓燁,忍不住道:“紀大人沒有三妻四妾,就這么一個夫人。”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后也沒有。”那個說妻妾成群的反駁道。
“那可不盡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像從大人一樣,把過多精力時間浪費在女人身上。”彭景直言。
“你…你…”
彭景正要再說幾句實話,就見元松牧對他搖頭示意。現下才算明白,昨日紀泓燁著急成那樣是為哪般。他有些想笑,果然是年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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