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門后的第二日,紀泓燁便又開始忙碌起來。納蘭錦繡發現,他幾乎沒有什么空閑,早上出去,回來的時候卻已經是半夜。而且她很肯定,她三哥這一天都沒有閑下來。
即便是鐵打的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凡胎。納蘭錦繡接連幾個晚上,看著面帶疲色睡在自己身邊的人,都有些心疼,她說:“文淵閣不是有休憩的地方嗎?擬折子累了就宿在那里,不要來回跑了。”
他卻不同意,只道:“哪有新婚就把新娘子一個人放家里的?更何況園子這么大,我怕你一個人害怕。”
納蘭錦繡也不知說什么好,就控制著自己睡得安安穩穩,盡量不要半夜再往他懷里拱,希望他能睡得好一點。可每日清晨,依舊是自己的被子被踢到一邊,蜷睡在他的懷里。
小日子沒了的第一天,她忐忑,對將要發生的事又是緊張又是害怕。結果是她想多了,紀泓燁洗漱完連頭發都沒晾干就睡著了。
第二天的時候她照舊緊張,第三天,第四天…
納蘭錦繡不由得有點犯愁了,她覺得三哥實在是忙的有點過頭了。他每天回來,她早就睡下了,他怕吵到她,輕手輕腳的。這樣下去的話,他們不就是空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么?這怎么得了呢,要么她主動一些?
她思前想后,發現自己實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么開始,最后只能放棄,甚至抱了點自暴自棄的態度。她與他同床共枕這么多天,他卻連點反應都沒有,她可不是要該嫌棄自己了嗎?
她現在的身子本就不大好,如今又平添了憂思,飯用得更少了,精神頭也不如之前。她見自己渾身軟綿綿的,提不起力氣,索性就每天喝著師傅給的方子,安心調理身子。
“怎么?夫人食的還是那么少?”紀泓燁把手中的案卷放在桌案上,看著來回話的侍衛,蹙眉問。
侍衛一見閣老大人是這副模樣,頭也不敢抬。他也是聽廚娘傳達的,就又把這兩日納蘭錦繡吃了什么,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紀泓燁一聽,吃的確實有些少,就想著她可能是悶了,加之天氣又熱,所以才會食欲不振。
去北疆這段時間,案卷積累了很多,有許多都是需要他審批,而且他還要親自會審的。于是,他就是整日整日的忙,短期內也還是忙不完。他嘆息一聲,索性就給自己休沐半日,一來可以休息一下,二來想陪陪她。
“近日哪里有好玩的東西?”紀泓燁轉頭問紀小白。
紀小白想了想,尋常樂子怕是也入不了夫人的眼,就想到最近比較新鮮的花市。據說里面什么奇珍異種都有,讓金陵城貴女們爭相追捧。
“有花市。”
紀泓燁沉默,阿錦素來不喜歡花啊草啊的,大多時間都放在了打理藥材上。也不知她是不是喜歡花?不過喜不喜歡不打緊,主要是帶她出來散散心。
“你回府里把夫人接過來。”紀泓燁準備把手里的卷宗看完,就帶納蘭錦繡去花市。
紀小白親自去接納蘭錦繡,她在馬車上睡著了,車停了猶不自知。紀泓燁也剛好看完卷宗,換了一身便裝,見他們到了,徑直上了馬車。他見納蘭錦繡睡著,想著小姑娘的小日子應該已經過去了,晚上也許她會累,不如趁這個機會讓她睡一會兒。
說起來等這一天可是不容易,那日無意間聽到林院正和太醫院的婦科圣手討論,說是女子小日子后還要將養幾日才能同房,不然傷身。他就一日一日地數,今日是第四日,想來應該可以了。
想到這里,他無奈搖了搖頭,他這哪里像是丈夫,明明就是老媽子該考慮的。想是這般想,但是動作一點都不猶豫,湊過去,將腿放平,讓她躺在他的腿上。
納蘭錦繡迷迷糊糊感覺到他的動作,嘟著嘴唇,嘀咕了一聲三哥別動。那模樣十足的孩子氣,紀泓燁不由得輕笑了一聲。又見她抓著他的衣角,他伸手想要解開,見她抓得更緊,就由著她去了。
近來他發現小姑娘睡覺就是這樣,不是要握著東西,就是要攬著他的脖子,十分親近依賴。起初他還會因為自己離她這般近,心中難免會生出別的想的,想要避著她,可時間久了,他就變得安然若素了。
馬車停下的時候納蘭錦繡醒了,她對周圍壞境比較敏感,感覺車一停,就和之前不一樣了。她迷迷糊糊的睜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在家里,而是睡在了馬車上,還枕著三哥的腿。
她坐起身,蓋在她身上的披風滑下,紀泓燁伸手接住,給她披在身上,又將帶子給她系好。他的手指修長,系東西的時候分外好看,尤其是打的那個蝴蝶結,乍一看就像是出自蕙質蘭心的女兒之手。
納蘭錦繡最喜歡她三哥這個時候,溫溫和和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她伸出兩條手臂攬住他的脖子,聲音還有些迷糊:“三哥,我們這是到哪了?”
“天通街,紀小白說這里有花市。”
納蘭錦繡睡意還沒有完全退卻,正迷糊著,所以花市聽起來對她也沒有什么吸引力。她軟軟的靠在紀泓燁懷里,嘟囔:“吉祥如意玩心重,還說我需要鍛煉,上午拉著我踢了好久的毽子。玩的時候不覺得累,一停下來,就只想睡覺了。”
“累了么?”紀泓燁問她。
納蘭錦繡點頭,依然軟軟的賴著他,有點兒像沒骨頭。
“要么回去?”紀泓燁覺得是自己思慮不周,應該提前詢問她的意見。
納蘭錦繡搖頭,打了個哈欠:“來都來了,還是下去看一看吧。”
本來對花不感興趣的納蘭錦繡,最后反而是樂不思蜀的那一個。而且她發現自己又猶豫了,在眾多喜歡的鮮花中,不曉得要選哪一個。她也知道不能都買回去,所以十分糾結,最后也只是買了四盆最喜歡的。
他們在花市上徘徊了許久,看這看那,一直等到花市散了才回去。納蘭錦繡這時候還興奮著,靠著紀泓燁一直再說銀柳,上面系上那個紅色的同心結,好看極了。
她也會打同心結,只是從沒想過可以拴在花枝子上面,遠遠看去,就是紅紅火火的一片,喜慶極了。她和三哥是新婚,屋里面應該布置得喜慶一點,明日就帶著吉祥如意一起打一些,那幾株不開花的綠植上面都可以放幾枚。
紀泓燁伸手,用手指替她梳理著散亂的長發,他的小姑娘又偷懶沒挽發。以后還是要讓她習慣,出門時候梳夫人發髻,不然她年紀小,旁人還以為是沒主的。
這一下午,他形影不離的看顧著,就這樣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偷偷打量,她還是容貌生得太過出挑。紀泓燁的手碰到她的臉,發現有些微微涼,他低頭看著她問:“冷?”
納蘭錦繡搖頭,她沒覺得冷,雖然夜深了,較之白日里冷了一些,可畢竟早就已經是夏天了。
紀泓燁還是把她剛剛脫下來的披風,又給她披在身上了,柔和地道:“你剛剛一直走動著,所以會覺得熱,一會兒就感覺涼了,別傷了風。”
納蘭錦繡覺得從云水禪心回來后,三哥對她呵護得有些厲害,仿佛她是個易碎玉娃娃似的。她也知道那一次險象環生,只是這樣被人珍重著,她多少有些不習慣。
“今天高興么?”紀泓燁又問。
“嗯,高興。”納蘭錦繡點了點頭,看見她三哥清雋的側臉,溫和斯文,俊秀無雙,情不自禁的湊上去親了一下。親完之后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兩只烏幽幽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紀泓燁。
紀泓燁摟緊她,用鼻尖頂著她的鼻尖,道:“你親人竟也如此應付?”
“嗯?”納蘭錦繡不解。
“不夠認真。”
“我怎么就不認真了?”
紀泓燁就是在等她這句話,聞言貼近她,先是輕輕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分開些,之后又湊過來含了她的唇,一起糾纏。直到納蘭錦繡感覺自己已經透不過氣,他才肯罷休。
“這才是認真的親吻,小姑娘,學會了么?”紀泓燁的聲音沙啞,回蕩在車廂里,有一股曖昧不明的味道。
納蘭錦繡暈乎乎的,臉頰也跟著熱了起來,她把臉頰埋在紀泓燁的肩頭,只盼著三哥千萬別再說什么,也別再做什么了。不然車廂里這么小,她躲都沒地可躲。
索性紀泓燁也不準備繼續撩撥她,只平穩的抱著。車廂里一時陷入安靜,納蘭錦繡窩在他懷里,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加之馬車略微晃悠,竟又被晃出了睡意。
她強忍著困意,努力睜眼,想著現在不能睡了,不然一會回到府里,肯定會睡不著。可她三哥的懷抱,特別暖和,讓她不舍得離開。紀泓燁低頭看出她的糾結,在她耳邊輕輕一哄,她便倚在他懷里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