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錦繡覺得紀泓燁撣灰那兩下,真是要多隨意就有多隨意。這若是別人也就算了,但若是放在他三哥身上,就屬實是很有違和感。她低頭看著正在給自己系斗篷帶子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一點不規則的地方都沒有。
他本是那么喜好干凈的一個人…
“三哥,你不換件衣服嗎?”她抬起頭看著他低垂的臉,這個距離這個高度剛剛好,足夠親密,能保持彼此呼吸相聞。
斗篷帶子早就系好了,可紀泓燁依然不想退開。他把頭低得更低了一些,離她也就更近了,然后在她鼻尖上啄了一下,眼含笑意:“說是別人弄臟了我的衣裳,我就不要了,你是個例外。”
納蘭錦繡忍不住笑出了聲,唇邊那兩顆小小的梨渦,看起來十分甜美可人。紀泓燁覺得真是沒有人比他的小姑娘更適合笑了,又甜又萌,他忍不住低頭又在她梨渦處啄了啄。
“我這個梨渦生得是不是特別好看?”上一世的時候,她也生了兩個一模一樣的梨渦,這種小梨渦要比長在臉頰上的酒窩少見,比較巧的是,徐錦笙也有。
納蘭錦繡此時仰頭看著紀泓燁,眼睛亮晶晶的,一副等著他夸獎的樣子。這時候他還能說什么呢?再者說,她就是好看,即便沒有梨渦也一樣好看。
“好不好看?”她沒耐心了,兩手抓著他的手使勁兒搖。
“自然好看。”
納蘭錦繡高興壞了,一時有些得意忘形。她踮起腳尖,兩條細細的手臂圈上了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笑嘻嘻地說:“這才是親人呢。”
紀泓燁只覺得親自己的那個小姑娘,眉目清然、肌膚如玉、紅唇生香…他暗道了聲不好,自以為心若磐石,卻無意間又被這小丫頭給撩了。
“你到底還走不走?”他沒好氣兒的說。
“走就走。”納蘭錦繡徑自先出了房門,由他在后面跟著。心里還在暗暗指責,原來三哥是個不解風情的,誰讓她好心好意的親他,他反倒對她橫眉冷對的!活該他一輩子單身。不對,不久后好像她就要嫁給他了…
紀泓燁看著前面怒氣沖沖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好笑。他快步趕上她,捉了她的手握在掌心,她也不矯情,由他牽著。納蘭錦繡面上雖然沒表現出來,但心里還有點別扭,猶豫著要不要擺個臭臉給他看。
紀泓燁大抵是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她如今是一點虧都不肯吃。也罷,反正她是要嫁給他的,他總歸也是要寵著她的。他用手指輕輕刮了刮她的掌心,明顯是在哄她。
納蘭錦繡被他這樣孩子氣的動作,弄的心都柔成一灘水。她三哥以前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如今也才不過二十一歲,做事情卻是進退有度,甚至比那些不惑之年的人都要穩重許多。她一直覺得三哥是不太懂情趣的那種人,總是一板一眼的教訓她,卻原來也會這般討好人。
“好了,我原諒你了。”她笑瞇了眼睛,側頭看著他。
“那我要好好感謝你的,寬、宏、大、度、了。”紀泓燁故意把那四個字斷開來說,打趣意味明顯。
“哪有你這樣的?”納蘭錦繡嘟了嘟嘴,覺得他又欺負人了,一副有點兒委屈的樣子。
“哪樣?”
“就是,同個傻小子一樣。”
可不就是個傻小子嗎?連喜歡人家都不會表達,也就是她心大,換了別的姑娘,才不會上當呢。她這么想的時候,都沒有意識到,紀泓燁本身有多少女孩子喜歡,即便是他什么都不做,也有大把的姑娘忘穿秋水。
傻小子!紀泓燁有生以來,從來還沒被人這樣形容過,他一時有些怔仲,以為她說的同他想的不一樣。可他仔細一想,傻小子就是傻子,哪里還有其他的解釋?
“徐錦笙!”他瞇了瞇眼眸,眼底有幽光一閃而過。
三哥從來都不連名帶姓的叫她,若是這般喚她了,一定就是生氣了,她趕緊討好著說:“我說的傻和你想的傻不一樣,就是很萌很可愛的意思。”
“萌?可愛?”紀泓燁輕聲道,明顯在懷疑她話語里的真實性,況且他一個男人,不喜歡這兩個形容詞。
別看三哥年紀不大,人可聰明著呢,都快成精了。納蘭錦繡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三言兩語馬虎過去,就甩了甩兩人交握著的手,堆著一張笑臉:“我哪有說錯嘛!只有那些比較年輕的小孩子,才會像咱們這樣手牽著手走路啊。”
她這么一說倒是提醒了紀泓燁,他總覺得她玩心重,走路時候也不專心,所以習慣在走路的時候牽著她。其實,兩個大人這般走路是不大好看,只是,他還是想牽著她。于是,他絲毫沒受她的話影響,依然牽著她。
納蘭錦繡忽然就想起,三哥第一次牽她走路的情景。那時還沒有情愫暗生,即便是他牽著她的手,她也沒一點風月無邊的感覺,如今卻是連周遭空氣都變甜了。她覺得以三哥這種端方識禮的人,按理說不該跟女子那般親近,就模樣認真地問:“三哥,你第一次牽我手的時候,是不是就喜歡我了?”
紀泓燁睨了她一眼,淡淡的說:“想多了。”
“真的?”納蘭錦繡持懷疑態度。
“自然是真的。”
“那你是動不動就牽女子的手?”納蘭錦繡眼含笑意,“看不出來啊!三哥竟是這般放得開。”
“我對小孩沒有興趣。”紀泓燁不看她,說得一本正經。
“喂!”納蘭錦繡動手捶了他肩頭一下,嘴角撇了一下:“你也沒長我幾歲,好不好?”
“你還沒過十五歲的生日,未成年。”
“那你還不是要娶我!”她實話實說。
紀泓燁但笑不語,眉眼看起來十分溫和,重點是受了她的擠兌,他心情好像還是很好的樣子。納蘭錦繡覺得三哥是真的很想娶她,不然怎么就能高興成這樣子,卻沒發現他眼中的笑別有深意。等到后來,她終于明白三哥今日為何這般開懷的時候,卻已經是被人吃干抹凈了。
兩人到了目的地,見良山正親自蹲守著。他周邊還有七八個黑衣人,均是高手,收斂著氣息,幾乎已經與夜幕融為一體。良山一見他們正要起來行禮,就被納蘭錦繡按了肩膀,她也在草叢中藏身,低聲問:“人都在里面了嗎?”
良山點頭,他對納蘭錦繡的感情比較深刻,因為當初是她救了他。她看著比自己就年長一兩歲,處事卻很成熟,一點都不符合嬌養在閨閣中的郡主形象。他心里尊重她,暗暗覺得她同自己的姐姐一般。雖然他出身低微,又經歷過那樣的事,自然配不上做她弟弟,不過,他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她。
“已經確定他們沒有同伙了嗎?”納蘭錦繡現在也有點擔憂,急著出手,會不會打草驚蛇?就看著良山道。
良山不知如何回答,他也是聽路統領指示,路統領名路金程,是紀泓燁帶來的千機營首領,目前整個侍衛隊都聽從他的調遣。路統領肯定是聽紀閣老的,只是紀閣老為什么不回復郡主?
“我在問你話呢,你不回答,看著他做什么?”納蘭錦繡對著良山道,她有些不大服氣,良山明明就是哥哥派給他的侍衛,為什么看起來卻是在聽三哥指派?
良山被她問得怔住,不知該怎么回答。他本性聰慧,知道現在如果自己不解釋,郡主肯定會覺得他吃里扒外,就想了一會兒才道:“我對情況不大清楚,要不叫葉丙大哥過來回話?”
“你不是已經在這邊一整天了嗎?”納蘭錦繡覺得良山年紀小,很有可能被紀小白和葉丙強迫著替他們守夜,他因為經歷,骨子里可能有些逆來順受。越是這么想,她越覺得自己必須要護住他,就淡淡的瞥了紀泓燁一眼,話卻是對著良山說的:“你是我的侍衛,以后只能聽我的,他們讓你做什么,你直接拒絕就是了。”
紀泓燁挑了挑眉頭,看著良山一臉茫然的點頭,顯然是沒能理解這丫頭是在護犢子。好在徐錦策指來的這小子年紀小,而且人還安.生,不然,他可不愿意看她這般護著旁的男人。
“三哥,不是要捉人嗎,讓他們去吧!”
“路金城。”紀泓燁看著眼前的民舍,淡淡的吐出三個字。
“屬下在。”隱在暗處的路金城現身,態度恭敬,神情肅然。
“動手。”紀泓燁這兩個字說得是云淡風輕,而一群黑衣人,則動作迅猛的沖進了民舍。
良山古怪的看了納蘭錦繡和紀泓燁一眼,想不通剛剛還要問個明白的郡主,為什么現在什么都不問了。難不成,郡主不敢問?應該不會吧…
納蘭錦繡當然想問,只不過她更清楚,凡是三哥決定的事一定有他的考量,她問了也是白問,索性不如直接等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