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們不能確定這味藥是什么,不如就當它是火靈靈吧。”林清揚有些自暴自棄地說。
納蘭錦繡嘆了口氣:“我現在調配的解藥就是把它當做火靈靈的,可結果并不理想。雖然已經延緩了毒發的速度,但是并不能完全清除體內余毒。”
而且這個藥里我也是加了一點點毒藥,確切的說就是六味劇毒調制成的解藥。只不過這話她沒有說出去,她怕村民們知道自己用的藥里,竟含有可以致命的毒藥,這會造成他們的恐慌。
“那也就是說,咱們搞不清楚的這個東西,肯定不是火靈靈了?”林清揚又道。
納蘭錦繡搖頭:“不能排除,在我們不確定這都是什么的時候,一切就都是未知數。又或者那并不是一味,兩味或者是更多也說不定。”
這一點,林清揚也是認可的。天地間孕育了無數種草藥,它們相生相克,這是規律也是法則。即便是醫術精湛到他們這個地步,也不能保證所有的草藥,所有的植物他們都是精通的。這世上有許多東西是他們沒見過的,其實要學的還是有很多。
“明天開始,我會讓所有人盡力嘗試,看看能不能一樣一樣的排除,最終確定這東西是什么。”
“除了這種笨辦法,現在也沒有其它可行的了。”
有辦法,總比毫無頭緒的要好,雖然這樣任務量會比較大,但若是有機會能求出一個結果,納蘭錦繡很愿意試一試。
三日后,疫區外傳來消息,就是臨近福和村的一個村子,也發生了同樣的瘟疫。納蘭錦繡的心突地一沉,難道不是毒藥?不然怎么可能傳染?還是說臨近的那個村子也被人下了毒?
林清揚派了兩名太醫院的御醫過去,讓他們去確定一下,新發生的疫情和這里的是否一樣。那兩人帶回來的消息是,一模一樣。
林清揚到現在才有一種事態嚴重的感覺。活了這么久,經歷過那么多事,還是第一次發生讓他如此意外的事。因為他發現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竟然發生了不可控的事。這種意外多半源自于他對自己的失望,以及對自己的醫術至高無上的認可。正是因為認可,所以才不能容忍自己失敗。
納蘭錦繡和林清揚商議過后,決定把他帶來的御醫都派了過去,他們需要知道那邊是不是也有同樣的傳染源。御醫們找得很仔細,卻是一無所獲。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這代表那邊的瘟疫有可能是福和村這里傳過去的。如果是那樣,那就麻煩了。
正在他們焦頭爛額的時候,徐錦策終于忍不住,帶了幾個貼身的親兵來了。他一看妹妹沒染上瘟疫,依然完好無損,不安的心才算是安定下來。又見她為此事勞心勞力,整個人清瘦了許多,更是堅定了要把她帶回王府的決心。這一次,不管父帥如何反對,他都不會讓她繼續留在這里。
“笙兒,你去收拾下,咱們要回赤陽城了。”徐錦策看著她道。
納蘭錦繡不解,不知道為什么哥哥一來,不僅不幫她排憂解難,反倒要讓她回赤陽城去。她在這兒呆了這么多天,才算摸到一些眉目,怎么能夠半途而廢呢?況且穆離身上余毒未清,調配不出解藥,她是不會走的。
“笙兒。”徐錦策見她一動不動,只呆呆的看著自己,又出聲喚了她一遍。
徐錦策在北疆是赫赫有名的將軍,人人都尊其為少帥,素來是說一不二的。納蘭錦繡也不敢在人前違逆了哥哥的心思,只好把他拉到沒人的地方,好言好語的商量。
徐錦策一直是蹙著眉頭的,自從他知曉福和村旁邊的村子也染上了瘟疫,心里就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笙兒在這里呆了這么久,沒能染上瘟疫,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他斷斷不能繼續把她留在這兒。
“你就不用試圖說服我了,今天就是綁,我也得把你綁回王府去。”徐錦策一副煙火不進的樣子,陰沉著臉說。
“我不管,你就算是把我綁回去,放開我后,我依然可以自己來。難不成你想一輩子都綁著我?”
“你…”
“本來要以身試藥的人是我,穆離一心記著自己的任務,時時刻刻要護我周全,所以才替我試了藥。我不可能置他于不顧,自己回王府去的。”
徐錦策有些生氣了,眉頭蹙得更深,語氣倒還算是平靜:“你回王府后,依然可以繼續調制方子。”
“那和現在怎么可能一樣呢?王府里沒有病患,我又不能第一時間捕捉到他們的變化。靠著憑空想象,如何能調制出解藥?”
“金陵已經派來了那么多御醫,這件事就交給他們了,你現在必須和我回王府。”
“他們是剛來的,根本就沒有我了解的清楚。”
“那你就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他們。”
“哥…”納蘭錦繡尾音拉得長長的,有幾分不忿,又帶了幾分撒嬌和討好。她記得,徐錦策最怕徐錦笙這樣,小時候一這樣叫他,他就會心軟了,什么事都由著妹妹。
“笙兒,我就你這么一個妹妹,一心都是為你好的。把你一個人放在這兒,父親和我都不放心,你乖乖和我回去,聽話。”
納蘭錦繡見這招也不管用,就只好跟他攤牌了。徐錦策是一個有自己信念的人,在他心里個人得失和北疆比起來,是微不足道的。她踮起腳湊到他耳邊說:“哥哥,我已經確定了福和村發生的根本就不是瘟疫,而是集體中毒。”
“中毒?”
“對。”
“那為什么又有一個村子出現了同樣的狀況?”
納蘭錦繡搖頭:“這個我現在還不清楚,但我想一定是有原因的,因為中毒不會傳染。”
徐錦策有些懷疑她這話的真實性。這丫頭從小就鬼點子多,現在有可能會因為不想回去,就隨便扯了這么個謊來唬他,也是有可能的。可她的眼睛清明透徹,沒有絲毫閃躲的痕跡,怎么看也不像是在撒謊。他只好道“:你確定?”
“確定。”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自然是盡心竭力調配出解藥。”
“可如果不成呢?”
“成不成總歸都要試試的。北疆是我的故鄉,也是父親和你全心守護的地方。我不能讓有心人用毒藥就摧毀它,守一方國土安寧,是哥哥的夢想,也是我的。我已經長大了,也有我自己的使命,也有我肩上的責任。你不能一直像看待小孩子那般看待我…”
徐錦策自然知道她說得有道理,鎮北王府出來的兒女,覺悟自然是要比旁人高,心性也更不是尋常女孩家能比得上的。可俗語說得好,狼不叼了誰的孩子,誰不心疼。
這要是別人家的姑娘,義正言辭的說出這些話,他就都要拍手叫好。可這并不是別人家的,這是他的嫡親妹妹,唯一的妹妹。他們兩人身上流著相同的血,他又怎么能狠的下心,看她以身犯險?
納蘭錦繡見他雖然沒再說話,但神色已經有了要動搖的意思,就上前拉了他的手臂,笑靨如花:“哥哥,你就放心吧,肯定不會有事兒的。你知道嗎?我這個人命可大了,就是死了到了地府,人家也不收,還是要送回來的。”
納蘭錦繡說出的這番話絕對都是實話,可徐錦策看著她的眼神都透著詭異。那是一種不可相信的態度,擺明了說她是在唬人,納蘭錦繡無語,她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也不知如今的世道是怎么了,謊話說的義正言辭,說真話的時候反倒沒人相信了。
“地府收不收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唬人的話。”
好吧!納蘭錦繡也知道自己的經歷,是常人不能理解的,聽起來是有點兒唬人。她雙手合十,對著徐錦策拜了幾下,完全是一副拜菩薩的模樣。
徐錦策也不知道這小丫頭滿腦子都是想的什么,她倒是很快替他解惑了,只見她很坦誠地說:“你看我現在夠虔誠嗎?”
“沒發現…”
“怎么會沒發現呢?因為你說我唬人,我就把拜菩薩的心都用上了。”
徐錦策無奈:“你就真的這么想留在這兒?”
“當然,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廢。而且我沒騙你,這次真的不是瘟疫,是有人下毒。”
“究竟會是誰呢?”若是北燕的探子,那就不可能把毒投放到福和村,而一定會是軍營。
納蘭錦繡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就解釋道:“投毒人既然沒有把它投到多瑪河,而是投到這么一口小井里,本意應該是不想傷害無辜的人。而且據我了解,這口井平時只有兩戶人家在用,就是里尹和他弟弟家。”
“你的意思是,里尹或是里尹的弟弟得罪了人,有人是想要他們的命?”
“嗯,不過我為了不引起村民的恐慌,一直沒說。現在你帶人來了,不如就著手查一下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