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陽城”是北疆的核心城池,鎮北王府就建在赤陽城的中央。納蘭錦繡和徐錦策一行人到王府的時候,已經有人提前回去通報,王府門口浩浩蕩蕩的站了一大群人,成列隊狀,井然有序。
鎮北王的軍隊名為“玄甲軍”,玄甲軍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親兵,故又有人稱之為“徐家軍”。王府里的守衛,也和尋常官眷家的護衛不一樣,是徐錦策從親兵里抽調出來的,都是正常有番號的軍隊。
王府里守衛這么嚴格,也是因為北疆不安生的原因。寧國北疆與北燕接壤,兩國以蒼龍嶺為界。蒼龍嶺以北是平原,均為北燕地界。北燕是游牧民族,水草肥沃,牛羊眾多,共有7個部落。那里的人天生兇悍好戰,又仗著兵強馬壯,時常在北疆引起戰亂。
即便是赤陽城,也埋伏著很多探子,時常就會打一場不大不小的仗。鎮北王府的府兵,也時常會出去巡邏。
吉祥如意,從來沒見過這種陣仗,只覺得無比壯觀,竟是興奮得不知道該說什么。納蘭錦繡也覺得這就有些夸張了,她不過是回個家,至于這么勞師動眾的嗎?被這么多大男人看著,別說吉祥如意了,就是她也有點兒不敢下車了。
車停了,騎著馬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徐錦策利落的翻身下馬。王府門口站著的一個青年,跑過來和他擁抱了一下。距離太遠,納蘭錦繡看的不太清楚。只覺得那個青年生得很高,看起來十分利落。
許是等了許久也不見納蘭錦繡下車,徐錦策大步過來,對著車內的人道:“笙兒,怎么還不下車?”
納蘭錦繡掀開車簾,看著徐錦策道:“哥,你讓門口的人都散了吧!”
徐錦策眉眼含笑:“怎么?不好意思了?”
“有點兒吧!”
“怕什么?這都是府兵,以后是要護你周全的。知道你回來,他們還準備了禮物。”
“禮物?”
“北疆人豪邁,沒有金陵城那么多繁文縟節。再者說將門虎女,你是咱們王府里唯一姑娘,講究那么多可是要不舒服的。你只管下來,和大家打聲招呼就是了。”
納蘭錦繡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就扶著徐錦策的手下了馬車。她剛走了沒幾步,就看到剛剛和徐錦策擁抱的青年,咧著嘴笑,露出一排如玉般潔白的牙齒。不是紀泓煊又是誰?
“六哥。”納蘭錦繡見到他也是欣喜的。
紀泓煊大步過來,看那模樣是想要和剛剛擁抱徐錦策一樣,也抱一抱她。納蘭錦繡身子往后一錯,如此熱情,她可有些吃不消啊!
好在紀泓煊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只是拍了拍她的頭頂,笑瞇瞇地說:“終于把你盼回來了。”
納蘭錦繡這才發現,原來只比她高一點的紀泓煊,如今已經比她高了大半頭。這不到兩年的時間,他是不是光忙著長個子了?
“錦兒,你有沒有發現,我長高了并且變帥了?”
納蘭錦繡仔細看他,發現還真是這樣。他的眉眼越長越像三哥,只不過三哥的更溫和,而他的更深邃,這樣細細看來,竟是有五六分的相像。她心里忽然又開始不舒服,只怕以后都不敢再想起他了。
后面列隊的士兵,齊刷刷地道:“恭迎郡主回府。”
那聲音又洪亮又整齊,就像是行軍打仗中喊出的口號一樣。淡定坦然如納蘭錦繡,也被這個場景震懾到了,支支吾吾了半天都說不出來一個完整的字。
好在紀泓煊了解她的局促,幫她解圍:“郡主舟車勞頓,現在應該是餓了,咱們開飯吧!”
他這么一說,大家就都散了。沒有那么多人站在跟前,納蘭錦繡的一顆心也才掉回了肚子里。她跟著徐錦策和紀泓煊進府,抬頭看了看“鎮北王府”四個大字,端端是筆鋒剛正,氣勢雄渾。
“這四個字是父帥親手題的。”徐錦策常年在軍中,也很少回到王府,稱呼父親從來都是父帥。
納蘭錦繡一路風塵,鄰近北疆地界基本上就沒有驛館可以居住了,她都是在馬車上睡。這時候特別想要洗個熱水澡,就問徐錦策:“兄長,我的院子在哪?”
紀泓煊搶著道:“都已經安排好了,我這就帶你過去。”
徐錦策也打算去收拾一下自己,就讓紀泓煊帶著納蘭錦繡過去,只道快點收拾,過會兒一起用膳。納蘭錦繡應著好,就跟著紀泓煊走。
許是在北疆長了見識,又許是經歷過了戰事的洗禮,紀泓煊一年前離家之時,面上還尚帶一絲少年人的稚氣,再見面已經隱隱有了青年人的沉穩氣度。
納蘭錦繡忽然覺得,她的年紀好像沒長,而他卻是一下子長大了很多。這么和他并排著走路,都能感覺到壓抑了。輸人不能輸了氣勢,她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這一年多還好嗎?”紀泓煊笑著問,心情看起來特別好的模樣。
納蘭錦繡點頭:“還算不錯,你呢?”
“我很好啊!若不是要等著你回來,我就跟著元帥一起去平谷了。”
納蘭錦繡猜想她口中的元帥一定是鎮北王,就問:“平谷?是在打仗嗎?”
“不是,現在正在修筑一項大工事。”
“什么工事這么重要?還要父親親自去監工?”
“這不是春天了嗎,水草肥沃,北燕人一定會蠢蠢欲動。”
“還有這種規律呢?”
“當然,北燕氣候寒冷,一到冬天的時候,就會大雪封路,寸步難行。他們只能安安生生的待在原地,休養生息。而春天的時候萬物復蘇,他們就總想著打仗,搶點兒糧食什么的。”
納蘭錦繡覺得兩軍交戰,都是要擴大版圖,爭奪地盤的。而被他這么一說,就顯得小家子氣很多,聽起來莫名覺得好笑。
“這里雖不如金陵城繁華,但天高海闊,是個非常自由的地方。如果沒有北燕人不停來騷.擾,那真是個生活的好地方。”
納蘭錦繡被他的笑容渲染了,打趣:“你這是了。”
“是吧!反正我是挺喜歡在這里生活的,以后,我還真不打算回去了。”
“以后的事那么遠,誰又能知道呢。”
紀泓煊哈哈大笑,忽然用肩膀撞了撞她,半開玩笑的說:“你說這才一年多不見,我怎么覺著你瘦了許多,可是想我想的。”
瘦?納蘭錦繡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這段時間她心情不好,茶飯不思,想來應該是瘦了不少。只不過這一路上都忙著趕路,她也沒怎么好好看看自己。
“好像是瘦了一些吧!”
“哪有好像,明明就是瘦了很多,你看你的手,以前胖乎乎的像個小肉包子似的。”
納蘭錦繡一臉黑線,相信沒有哪個女子,喜歡聽別人把她的手說成肉包子。紀泓煊也不介意,仍是笑得十分爽朗:“有機會我帶你去蒼龍嶺看看,那的風景特別美。”
“蒼龍嶺,可是北燕與大寧的交界線?”
紀泓煊贊賞的看了她一眼:“不錯啊,連這個都知道。”
“那是自然。像你這種莽夫,怎么能知道秀才不出門,就知天下事呢。”
“噢!女秀才,小生這廂有禮了。”紀泓煊說著話,還做了個行禮的動作。
納蘭錦繡忍住笑意:“你還是別做這種動作了,人家讀書人做起來叫彬彬有禮,你這…”
“什么?”
“捻酸。”
紀泓煊等了半天沒想到竟然等來這兩個字,當即就想打她一頓。可一看她穿著件純白色的披風,瘦瘦弱弱的,哪還能下的去手?
只好無奈道:“你不要覺得我們每天在戰場上混的人就不讀書了,其實我們讀得更多呢。而且都是實用的,不像你們,只看那些酸縐縐的話本子。”
“你們讀什么?孫子兵法嗎?”
“你打聽那么多做什么,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納蘭錦繡默默忍受著他的嫌棄,兩人又聊了幾句,便進了她的院子。里面有一個獨棟的小二層,看起來非常古樸典雅。納蘭錦繡打量了下周圍,第一個感覺就是寬敞,第二個感覺就是大,第三個感覺就是光禿禿的好像少了什么。
“這院子叫什么名字。”
紀泓煊笑了笑:“這院子本就是你的,你反倒問起我叫什么名字了?中間的那棟是蒼梧謠,是元帥的居所。你的摘星樓和和兄長的攬月閣,都離蒼梧謠極近,元帥這些年,一直都念著你。”
納蘭錦繡覺得紀泓煊和哥哥的關系應該是很好的,剛才他們那個擁抱,又是親近,又是暢快。以前她還擔心,北疆戰事頗多,他來了會吃苦。如今看他性子愈發爽朗,她心里也是替他高興的。
“這院子是挺好的,那個小木樓我也喜歡。只不過看起來總是有點怪怪的。”
紀泓煊聞言道:“是有些空曠,不過這是你的院子,你想在這里種些什么隨意種就是了。現在正好是春天,你想好種什么,我明天就去給你買苗。”
“緩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