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樂在原地遲疑了一瞬之后,覺得自己不能因為一朝受過他的算計,就真的將他看得那樣的懷,畢竟排除掉在太醫院的那一次,之前的五年,之后的日子,他對自己,還是極為的疼惜的。
自己不能放任著他這樣難受著。
她轉身在桌上取了一杯水,而后到船前去。
她看著半躺著的梁啟珩,有些無措。
因為喂昏迷的他喝水,無疑要讓他靠進自己的懷里。
梁啟珩微睜著眼,艱難的直起身子,看著木訥站在床前的顏樂,手艱難的抬起,朝著她招著。
“靈惜...水...可不可以,給我...水...”他的話說得斷斷續續,十分的微弱,讓顏樂的心抽痛了起來。
她不再遲疑,走到床沿去坐下,扶著他起身,而后讓他喝水。
梁啟珩感覺,這是他喝過最好喝的水。因為這是他的靈惜倒的,這是她關心自己倒來的,是她扶著自己喝下的。
他喝得特別的慢,就好似杯子里的水不喝完,他就可以一直感受著她的觸碰,享受著她的關心。
而她,是感覺很冷嗎?為什么手那樣的冰涼。
他想著,故意裝著無意抬手,自己握住杯子,但又故意將她的手指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之中,想要給她一點兒溫暖。
而顏樂已經顧不得這個,她以為他虛弱得連水都喝不下去,所以,心里的擔心不斷的擴大開來。
“表哥,不如我用上次的方法治好你吧。”她想就算自己損失些功力,也好比讓他一直傷下去的好。
梁啟珩的心一頓,他緊蹙著眉搖頭,不想接受。
因為那樣的治愈,就只在瞬間。
那代表著自己,又會極快的失去她了。
“靈惜,別,那樣的辦法,并不好。”他懂她的執念之后覺得,她不會希望自己的功力被剝奪去的。
但梁啟珩轉念一想。
她不希望自己的功力被剝奪,會不舍得失去可以對付敵人的功力,但她卻舍得將功力一再的渡給自己,是不是說明她對自己有著不一樣的情感呢。
自己于她,還是很重要的。
顏樂無言,最后只點了點頭,然后將他扶好,讓他躺平睡下。
而梁啟珩極為的配合,一點也沒有要賴著她的意思。
他唯一堅持的,就是要顏樂在他的床前坐著。
“靈惜,你在這陪著我好不好?我的胸口很疼,呼吸一直無法暢快。”他虛弱的模樣,配上他虛弱的聲音,這樣的話,并沒有什么值得懷疑的。
所以,心里本就愧疚得不行的顏樂,就搬來了椅子,做在了船邊。
梁啟珩看著她并沒有坐到自己的船上去,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看著她幫來了椅子坐下陪著自己,心里又變得滿足。
他安慰自己,她只是長大了,知羞了,懂得男女有別,所以,自己不能怪她,不能強迫她,要讓她放心,不能再讓她怕自己了。
梁啟珩想著,抬頭對著她極為溫和的笑著。
顏樂十分的難過,因為他這樣的笑,太過悲哀了。
自己只是坐在這陪陪他而已,他就要這樣,要知道是自己打傷他的呀。
而且自己的話,顯然他剛才一句都沒聽進去。
他剛才是真的昏迷了。
顏樂不自然的別開目光,看向門邊,希望自己的大哥,千萬別騙自己,要快些回來。
而武宇瀚在府外大夫到來之后,就請著他到梁啟珩的屋里去了。他想給啟珩多些時間之余,自己還要兼顧妹妹對自己的信任。
顏樂在武宇瀚的身影出現在門邊的時候,臉上極快的染上了笑意,她極快的起身,朝著武宇瀚奔去,到他的身邊,極快開心的拉著他的衣角,甜甜的叫:“大哥”
武宇瀚的心,雖然為啟珩得不到一點兒進展而惋惜,但在看到自己的妹妹,和小時候做著一模一樣的事,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抬手拉過她,像之前一樣的撫摸她飛揚的秀發,而后拉著她跟上大夫的腳步。
大夫只顧著自己的正事,行禮之后直接開始替梁啟珩把脈,診治起他的病情。
顏樂跟在武宇瀚的身邊,靜靜的看著專心的大夫。她很慶幸,大哥去的這么長時間,請來的是府外的大夫,不是因為故意要讓啟珩和自己獨處得久一些,不是真的在等,等自己出事,等自己和他起爭執再出來。
而梁啟珩的目光,一直在顏樂的身上,他在她朝著她信賴,依賴的大哥奔去之時,他覺得有一天,自己可不可以也享受一下這樣的待遇。
她開心的朝著自己奔來,而自己敞開懷抱,將她擁入懷中。
就算她失去記憶之后,還是將自己當成哥哥,自己都不會在在意了。
自己要的,是她的陪伴。
自己要的,是她以后的人生。
顏樂知道梁啟珩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因為那樣灼灼的目光,太過讓她難過了,她只能選擇視而不見。但她一直看著他的手腕,看著大夫的手終于從他的腕處抬起,緊張了起來。
她...怕他有事。
是真的怕。
她不想他有事。
是真的不想。
她希望他好。
大夫起身無奈的嘆了口氣。
瞬間讓顏樂的心提了起來。
她緊張的看著大夫那滿是郁色的臉,心狂跳著。
武宇瀚和梁啟珩都沒想到她會那樣的緊張,都想安慰她,但又覺得這樣的安慰是無益的,等著大夫說出實情再說吧。
大夫看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武宇瀚,無奈的說:“世子,這位公子的病情拖延了最佳的診治時間吶,現在普通的藥物要讓他恢復,至少要半年。”
武宇瀚極快的抓住他話里的重點,急忙問:“大夫的意思,是否是指還有別的醫治之法?”
顏樂大氣都不敢呼出,直直的看著大夫點頭。
“世子說得是,小的是尋常醫者,所以只能用藥物來治這位公子的內傷,但于你們習武之人之間,有一種叫做渡功運氣,要是誰給這位公子輸送些功力,他的內傷和受損的經脈,一月就可恢復。”年過五十的大夫說得很是緩慢,眼里盡是惋惜的神色。
而誰都不知道梁啟珩很不喜歡聽到大夫提出這樣的醫治之法。
“大夫開藥吧,我可以慢慢的治個半年。”他的聲音冰冷,眼里的陰沉又起來了。
他剛才才拒絕了靈惜,現在大夫卻在她的面前如此說,那不是要她做剛才自己拒絕的事情嗎?自己寧愿病個大半年,然后讓她像剛才一樣陪著自己。
武宇瀚是不會同意他這樣病懨懨的持續半年的,但他想,這樣的話,等大夫走了再說。
大夫被下人引著出去開藥方之后,顏樂先開口了。
“大夫都說了,那就按之前的辦法來治吧。”她說著,將自己的手從自家大哥的手里抽了出來,往著床前走去。
梁啟珩第一次害怕她的靠近,他不自覺的往著身后退,拒絕道:“不要,靈惜,不要浪費你的功力,你之前不是也受過很嚴重的傷嗎,不要一直拿自己那一點兒功力亂來。”
他說得快,所以說出來才意識到他竟然忘了,她之前還嚴重到差點要成為一輩子的藥罐子。
而武宇瀚也意識到這一點,拉住直接要上前的顏樂,輕聲哄著她。
“靈惜乖,不要心急,想讓啟珩慢慢恢復幾天。”他想,那樣的辦法很好,但執行的人,一定不能是他的妹妹。他舍不得她這樣耗費自己的功力,而且如果沒有啟珩的提醒,他差點就忘了,她剛剛逃回來那時,虛弱得像要倒下一般。
顏樂無奈她想達成的事,竟然被兩人拒絕著,她低頭,不再執著,回到自家大哥的身邊去。
梁啟珩看著她放棄,很慶幸她那樣聽宇瀚的話,乃至他要她如何,她就如何。
他想著,自己這樣也算得了一半勝利了。
他抬頭看著顏樂,卻將她一直低著頭,始終不敢與自己對視。
武宇瀚覺得,事情是循序漸進的。所以他見顏樂已經乖巧配合了那么的久,開口說出她最想聽到的話。
“啟珩,你休息吧,我去找人來照顧你,靈惜昨夜睡了很短的時間,我帶她回去休息。”他說得很是有兄長的風范,讓梁啟珩拒絕不了。
顏樂聽著自家大哥的話,心里非常的開心。她想大哥還是很在意自己的感受的,因為自己真的一直在忍耐,在想逃離。
梁啟珩的目光,就好像一把刀。
他的愛意于自己而言,是傷痛。
自己的絕情于他而言,是利刃。
他們兩個人,真的不適合待在一起。
她聽著武宇瀚話落,直接拉著他往屋外走。
武宇瀚任由著她拉著,最后在她進入到玉笙居之后,他轉過來,想將她帶到屋子里去。
顏樂遲疑著,不想他的腳步太快,更不想他——進到屋內去。
“大哥,你是要送我回屋嗎?”她拉著他立在院內,故意明知故問著,想拖延先時間,想找些話題讓最后打消要進去的心,不然讓里面的含蕊聽到,醒過來,藏起來也好。
武宇瀚看著她眨著明亮的眼睛,問得有些俏皮,抬手在她的鼻上輕輕的刮了刮。
“你的眼下都是發青,大哥送你回去睡覺好不好?”他希望用最溫和的方式來對待她,讓她感受到自己對她的疼愛,讓她感受到自己和小時候一樣的疼她,這個家對她,還和小時候一樣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