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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杯毒酒(2)

熊貓書庫    皇家小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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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賢妃愕然望向姜太師,手上微微發顫,她知道皇帝不會無緣無故的對這酒產生懷疑。

  這酒里必有貓膩,而且,一定是父親所為!

  她端著酒杯,一時不知該何去何從。

  若是她不喝,便證明了皇帝所言不虛,可她若喝了,毒發身亡,一樣證明皇帝的推測。賢妃心里涼了半截兒,今日,怕是要命喪于此了。

  姜太師的心緊緊揪了起來。

  南景霈一仰脖子,將杯中水酒一飲而盡,笑盈盈的望著賢妃:“愛妃,怎么不喝?”

  她心底生出些寒意,事已至此,不喝也得喝。賢妃咬咬嘴唇,慢慢的將酒杯送到唇邊。她心一橫,端著酒杯正要飲下,卻聽見姜太師猛然叫道:“不能喝!”

  南景霈一把壓住她的手,她倏忽打了個寒顫。

  冰涼的酒汁濺在她臉上,沿著她下顎柔美的輪廓,緩緩下滑,低落到衣裳上,化為一點淺淺的粉紅。

  “皇上,老臣死罪!”

  她驚愕的望向父親,他還是憐惜她的性命的吧?

  她的腦袋里霎時一片空白,條件反射似的跪了下去:“皇上恕罪。”

  南景霈瞥了姜太師一眼,輕輕嗤了一聲。

  東來亦冷笑道:“姜太師,你未免太小看皇上了,就你和信王那點兒陰謀詭計,皇上都早就一清二楚了。”

  姜太師惶惶然抬起頭,竟然是一招“請君入甕”!

  他心中重重一垂,好像五臟六腑都跟著翻了個兒,霎時發了一身的冷汗。山風一股,寒噤噤的刺激著皮膚,像針扎似的疼。

  “皇上…”他有些失語。

  南景霈凝著他,心里也有些嘆惋。姜太師這個人,他是了解的。此人一向沉穩,縱然喜歡爭權奪利,可也都是陽謀大道,很少弄些陰謀算計。今日竟然也使出這等下作手段,當真是晚節不保。

  “太師莫不是有什么把柄被信王攥住了?”南景霈冷笑一聲:“朕記得太師一向是不屑于使用此等卑劣手段的,今日為何行此下作之事?”

  姜太師伏身跪在陛階下,低著頭一言不發,良久,他揚天長嘆了一聲:“老臣…罪該萬死,請皇上賜罪。”

  南景霈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你是罪該萬死。”

  賢妃聽見皇帝這樣說,又怕他真的降下罪來,便合身撲倒在他膝前:“皇上,臣妾父親年紀大了,一時糊涂,還求皇上看在他往日對朝廷忠心耿耿的份兒上,從輕發落。”

  “秋兒!你不要再說了。”姜太師垂著頭,聲音有些哽咽。

  她慌得落下淚來,或許是過慣了舒心的日子,所以格外害怕失去。她望著皇帝,渴望他的垂憐,可他自始至終凝著姜太師,并未低頭看她一眼。

  “爹!你還不快求求皇上!你快求皇上開恩啊!”

  南景霈輕輕哼了一聲,道:“姜太師,你可知道你罪在哪里?”

  “老臣謀逆弒君,罪擋誅族。”他重重的磕了幾個頭,又道:“這都是老臣一人所為,與家人無關,還望皇上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牽連臣的家人。”

  他不以為然的笑了一陣,自顧說道:“先帝寵愛影霖,卻把皇位傳給了朕,你不會不明白其中緣故吧?”

  姜太師眸子一爍,緊緊扣住了牙關。

  他當然明白,這里面的事,沒有人比他再明白了。

  “你心知肚明,就是因為你太清楚影霖根本做不了一個好皇帝,所以你才要幫他對付朕。你控制不了朕,卻能挾制影霖。因為只這樣的人登上皇位,才會像一個傀儡一樣任你擺布。”

  他緩緩走下玉階,站在姜太師身前:“影霖是沒有本事威脅你的,只有你自己愿意被他威脅。今日向他示弱,來日若東窗事發,你就可以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的身上,朕說的沒錯吧?”

  姜太師的身子微微發顫,冷汗沿著鬢角滴在地上。

  “皇上…”

  “爭權奪利,這本沒有錯。試問天下又有幾人不喜歡權力呢?”南景霈伏身蹲了下來,在姜太師肩頭輕輕一拍:“可是,朕也喜歡權力,所以你說,這權力到底應該歸誰?”

  “當然,當然應該歸皇上。”他打了個寒顫。

  “可朕今天要跟你說的,并不是權力歸誰的問題。”他站起身:“謀逆之罪,當誅九族,可朕,卻不想這樣做,姜太師,你說好嗎?”

  姜太師心下一沉,忙掉頭跪在皇帝面前:“皇上若給老臣機會,老臣必然生當做馬,死當結草,以報答皇上的再造之恩。”

  他點一點頭,淡然笑道:“沈文忠…在影霖的手里,這件事,太師應該有所耳聞吧?”

  姜太師猛然抬起頭,怔怔的凝著皇帝。因不知是什么事,他也不敢貿然承認。

  “朕要這個人。”南景霈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姜太師猶豫半晌:“怕是臣有心無力啊。”

  “怎么會呢?”南景霈背過手:“太師是影霖在朝廷內部的依仗,影霖對太師言聽計從的。不過是要一個人罷了,難不倒太師的。”

  倒也不是他推諉,他只是不知該用何等理由來向信王討要。若是理由編的不對,讓信王產生懷疑,信王怕是要狗急跳墻,殺沈文忠滅口。

  皇帝的意思是用沈文忠的性命來交換姜家滿門的性命。可若是信王把沈文忠殺了,皇帝還會對姜家留情嗎?

  要是皇帝能明確指示他怎么做,就算沈文忠死了,他也可以把責任推給皇帝,如此,便安全的多。

  姜太師思量清楚了,便輕聲道:“究竟如何做,還望皇上明示。”

  南景霈心中了然,他早知道姜太師不會擔這個責任,他是條老狐貍,于他不利的時候,就是用錐子扎,也扎不出一聲兒。

  他同他計較,他要的只是保住沈文忠的性命,至于誰來承擔責任,這些都無關緊要。

  他轉身看了賢妃一眼,又對姜太師說道:“應秋是你的心頭肉,這事盡人皆知。你就對影霖說,那杯毒酒被應秋喝了。現在應秋性命垂危,只有國醫圣手的沈文忠才能起死回生。”

  姜太師輕輕應了,又問:“若信王不給,那臣又該如何?”

  “他會給的。沈文忠對他來說,不過是個身份特殊的囚犯。可你就不一樣了,影霖若沒了你,就等于沒了左膀右臂。為了獲得你姜太師的輔助,舍掉一個沈文忠又算得了什么?。”

  他一俯身,一手把姜太師扶了起來,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陣,道:“雖說朕最忌諱朝臣分幫站隊,結黨營私,可話說白了,哪朝哪代的朝廷里沒有黨派之爭?有些人以為自己兩邊逢源,就誰也不得罪了,可他不知道的是,這樣做恰恰把兩邊都給得罪了。站隊是門兒學問,有些人當了一輩子官,到頭來也未必能參透一二,太師,你說是不是?”

  姜太師垂著眼,怔怔的點了一下頭。

  南景霈笑道:“太師明白便好了。”

  他轉身望向東來,道:“墜銀密謀弒君,事情敗露后又誣陷當朝太師,其罪當誅。可幕后主使尚未查清,先不要殺她,將其打入死牢,待查明真相后再做處置。”

  他說罷,又轉頭望向淚眼盈盈的賢妃:“應秋,送你爹出去。”

  宮苑里的植被從濃云翠蓋變成金黃一片,轉眼竟已至深秋。鑾駕在行宮住了兩個多月,仍然沒有回宮的意思。

  賢妃扶了姜太師的手,蹣跚的往行宮外走,想起剛才的事,還心有余悸。

  “爹,你瘋了不成,如今咱姜家圣眷正濃,您干嗎要幫著信王毒害皇上?幸虧皇上不計較,不然咱們家就大難臨頭了。”

  姜太師停住腳步,凝眉望著她:“不計較?你未免把皇上想的太仁慈了。”

  “皇上讓墜銀擔了弒君的罪名,還對爹說了那么多肺腑之言,難道爹還對皇上心存懷疑?”她扶住姜太師的手,勸慰道:“爹,我看,咱們家還是應該少跟信王來往。”

  “呵?”姜太師挑起眉毛:“當初是你立主和信王結下姻親,不顧你妹妹的反對,毅然把她嫁給信王。現在卻又要同他斷了往來,難道你要我這幾百萬兩的彩禮,都打了水漂不成?”

  “此一時彼一時嘛!”賢妃淺淺嘆了一聲。

  當初主張跟信王接親,是因為信王并未謀反,他這個先帝最寵愛的王爺還是名正言順的。如今信王已經同朝廷來戰,便是整個大齊的敵人。

  俗話說,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但凡有些遠見的臣子,都會毫不猶豫的站在皇帝這邊。如今信王已經是孤木難行,姜家繼續跟他綁在一起,早晚會被他連累死。

  話雖如此,可已經上了賊船,你想下去,那船上的人,船下的人都不會輕易答應。

  “傻孩子,你以為皇上說了那些話就是要放過你爹了?他那是在麻痹咱們,他若真讓墜銀頂罪,就應該立刻賜死墜銀。他不殺她,是因為他根本就不信任咱們。留著一個把柄,隨時可以翻盤,隨時可以把你爹置于死地。”姜太師握上她的手,用力捏了一把:“他自始至終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借信王之手除掉姜家,借姜家之手除掉信王。懂了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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