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美人低著頭,這陣子淑妃的氣焰東山再起,蘇昭儀早就勸過自己要閉門不出的,以免被淑妃抓了把柄整治,今日若不是為了救沈韻真,她斷乎不會出來。
“云夕,你是死人嗎?還不動手!”淑妃橫眉冷目。
“不要,不要娘娘!”田美人說著,便挺身去撲淑妃。
淑妃厭惡以極,順勢一推,田美人肚子大,重心不穩,仰面摔坐在地上。
“美人!”沈韻真喊了一聲。
幸而有青羅扶著,田美人只是閃了一下腰,沒什么大礙。
淑妃瞥了田美人一眼:“肚子大就別出來亂逛,好像誰都得買你一本賬似的。本宮管教下人也需要你田美人插嘴,這宮里干脆你當家好了!”
田美人扶著肚子,臉色也不好看了:“淑妃娘娘,臣妾求您…”
“還不快滾!”淑妃指尖一橫。
田美人還欲說情,卻被幾個太監給架出了御書房。
淑妃白了田美人一眼,又對沈韻真道:“你真個是好手段,田美人挺著肚子還要替你求情,下一個來的是誰?莫不是那個一張嘴巴巴叫,比鳥叫還好聽的蘇昭儀?”
沈韻真不答,含恨剜了淑妃一眼。
“誰來也救不了你,”淑妃搖搖頭:“這是宮里的規矩,就算皇上來了,他也不能說什么。”
“朕怎么不能說?”
淑妃嚇了一跳,說話間,南景霈已經大步流星,殺氣騰騰的進了御書房。
兩個動刑的太監,看到皇帝這個陣勢,著實嚇著了,手里的刑具似捉不住的魚,頃刻滑落,兩人膝蓋一彎,跪地便是一陣磕頭如搗蒜。
“皇上,皇上不是在大朝會嗎?怎么提前回來了?”淑妃雖然驚愕,但還是竭力擠出一點兒笑容。
“為什么?朕再不回來,這御書房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太監一松手,沈韻真便脫了力,再也沒有支撐下去了的意念,似一只斷線的風箏,飄搖倒在地上。
南景霈瞥了東來一眼,道:“還不把人抬進去?”
“慢著!”淑妃皺了皺眉:“皇上這是在責怪臣妾嗎?”
南景霈凌厲的盯著淑妃:“你說呢?”
淑妃原以為南景霈會擺出宮規禮儀來壓她,萬沒想到竟是如此直白的三個字,一時懟得她語無倫次。
半晌,淑妃才尷尬的笑了笑:“皇上,臣妾只是按照宮規辦事。宮女心存攀龍附鳳之心,爬上龍床蠱惑君王,這本來就是該死的罪。臣妾原本已經人贓并獲的抓她一個正著,卻還是秉持公正之心,聽她辯解。可這個宮女幾次三番頂撞臣妾,這一次居然,居然詛咒臣妾,臣妾不得已才對她動了刑的啊!”
云夕也福福身子,道:“皇上千萬不要冤枉了娘娘,這宮女一向牙尖嘴利,而且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娘娘也是忍無可忍,在動了刑。這些宮女太監都能作證。”
云夕一開口,這些宮女太監們紛紛應和,點頭稱是。南景霈眉心一蹙,冷厲的目光輕飄飄一掃,他們卻都死死閉緊了嘴巴,丁點兒聲音也都沒有了。
“淑妃病了,請個太醫好好診治,這些日子,就不要出宮了。”南景霈說著,看也不多看淑妃一眼,徑自從她身邊繞了過去。
淑妃的臉色騰地一下紅了,轉身叫道:“皇上!”
南景霈站在玉階上,陰沉著一張臉。
“皇上若厭煩了后妃,想圖個新鮮,臣妾自然有好的人選。或者其他品行端正,家世清白的宮女,這樣也使得。偏偏是這個阿真,她牙尖嘴利,心機叵測,幾次三番陷害臣妾。皇上怎么能容許這樣的宮女留在皇上身邊?若是她一次三次讒言,蠱惑圣心,這后宮就永無寧日了皇上!”
南景霈沉默著,聽她說完,才道:“牙尖嘴利?朕看淑妃說了一長串,才是真正的牙尖嘴利。”
“皇上…”
這個詞匯本是淑妃用來羞辱沈韻真的,萬沒想到皇帝會把這個詞原封不動的還給自己。
柳眉凝成一個八字,淑妃已然無法想象自己的表情到底有多扭曲。她是堂堂蕭氏大族之女,是功臣之妹,她懲罰一個小宮女又算什么?皇帝竟然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奴婢,公然的羞辱于她?
淑妃凝著眉:“臣妾跟了皇上這么多年,一直盡心竭力的伺候皇上,臣妾一家也都忠肝義膽。可這個奴婢,她做過什么?她不過是端茶送水,還心存那些陰謀詭計,時時挑撥。從前皇上待臣妾極好,若不是這個賤婢從中作梗,皇上怎會對臣妾生出這么多的誤會?”
南景霈微微頷首,聽著淑妃口中一個又一個侮辱性的詞匯,南景霈只覺得自己對這個女人越發的失望。
她瘋了,在爭權奪利的世界里迷失了自己。
“誤會?”南景霈款款走下玉階,在淑妃面前站定:“淑妃你告訴朕,從前發生的一樁樁,一件件,有哪一次是誤會?”
啞口無言!
淑妃張張嘴巴,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你親手毀掉了你自己,毀掉了朕對你全部的好感和信任。”南景霈掐住了淑妃的脖子,慢慢的將她的下顎抬到高度的極限。
“若不是看在蕭家為國盡忠的份兒上,朕早就把你打入冷宮,與虱子跳蚤為伴了。”
南景霈一松手,淑妃猛地踉蹌幾步,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皇上當真對臣妾如此厭惡?”淑妃再抬起頭,眼里已經噙滿了淚水。
“厭惡至極。”南景霈面無表情,甚至不肯正視她一眼。
云夕慌忙跪下,扯住南景霈的衣角:“皇上,皇上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鬼迷心竅,娘娘是聽了奴婢的攛掇才犯下滔天大錯的,皇上要怪就怪奴婢,千萬別責怪娘娘,娘娘是無辜的,娘娘的心里只裝著皇上,多難得的一顆真心吶!”
南景霈低頭看了云夕一眼,極厭惡的一腳踢開,抬手指了指淑妃:“帶著你的人,立刻給朕滾回你的寶華宮。”
沈韻真的傷情很嚴重,腳踝處已經被夾棍夾得淤紫發黑。南景霈抬頭望望她的房間,申斥東來道:“沒眼色的東西,這兒能養傷嗎?”
東來應了一聲,又吩咐奴才們:“快,快抬到暖閣里去。”
“不必了,朕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