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風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嘴里復述的不是一件極其殘忍的謀殺事件,而只是在和你談論今天吃什么,在和你閑話家常一樣。
白婷被他形容的場景嚇得寒毛都立了起來,她渾身顫抖,她兩手死死抱著肩膀歇斯底里的大喊:“我就是死了,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他的神情由剛才的平淡坦然轉冷,漆黑的瞳孔折射出來的,是讓人驚恐的厲芒,聲音也像來自地獄的修羅:“你最好不要相信死后鬼魂那一套,我告訴你:人死如燈滅。這世上壓根沒有魂魄之說,否則地產商早集體自殺了——天堂也好地獄也罷,死了那么多人哪處都比這世上活著的人多,不如去那里蓋房子。”
是啊!白婷被他刺激的清醒了一下,自己竟然只能絕望到寄托于神鬼之說,這世上哪里有鬼,如果真的有鬼,第一個該死的人就是白晨風,他的手上有多少鮮血?
白婷驚恐又惱怒的看著他,控制不住的流著眼淚,神色劇變,聲音嘶啞顫抖:“你敢這么做么?紀蒙蒙…不對…是林空空,她不是每天都是那副與世無爭,善良謙恭的模樣么?你說她知道我是這么死的,會不會討厭你?因為你真的像來自地獄的人,你配不上她,她會覺得你臟…”
“我以為你還有什么其他的招數,原來你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我告訴你,她不會愿意我殺人,但是,她怎么會知道?”白晨風笑得一派清閑篤定。
白婷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的認識過他,她知道這個人心狠手辣,知道他對人冷淡,知道他沒有人情味兒…
可當初她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跟他在一起,因為他有超乎尋常人的能力,可以把她推上制高點的位置,讓她受所有人的頂禮膜拜。那是她想要的生活,也是她應該得到的生活,她這么優秀,這么努力,她應該那樣,不是嗎?
現在她才從心底里對眼前這個男人恐懼起來,不是人,是人就總有情感,他明明就是惡鬼,只會索命的惡鬼。
他的每一句話清晰的回蕩在她的耳邊,她害怕極了,瘋狂的大叫。
被李元朗攔在門口的人看到白婷的樣子,怒極的往里沖,想要把白婷帶出去。
“嘭!嘭!嘭!”幾聲槍響,幾個人剛跑了幾步的人,瞬間狼狽痛苦的蜷縮在地上,膝蓋骨被子彈穿透。
白朗也紅了眼睛,俯身去摸扣在腳踝上的手槍,卻瞬間被子彈穿透了手臂。
沒有人看清白晨風是怎樣拔出的手槍,知道那把手槍現在就握在他的手里。
白婷被這電光火石一瞬間的變故,嚇得更是不受控制的大叫,她一把抱住白朗正在流血的手臂,瘋狂的大叫:“哥…哥…你救救我,我不要從樓上跳下去,我不要死的那么凄慘,你現在殺了我吧!你殺了我…”
“婷婷…”白朗痛極。
白婷知道哥哥不會動手,就神情呆滯的俯下身子,她知道哥哥的槍在腳踝處,她想自己解決了自己的生命,她不想被所有的人看到,她是那樣死的,都要流出來,粉身碎骨。
在她的手剛觸及到白朗的時候,白朗反應過來她要做什么,用沒受傷的那只手臂用力推了一下。
白婷瞬間被推倒在地上,她有些狼狽的坐在地面上,驚惶失措,完全沒有了平時優雅高貴的形象。很完美的一張臉,因為恐懼都扭曲著,她還在不停的搖頭,口中念念有詞:“我不要跳樓!我不要!我不要!”
白朗過去,想要扶她起來,她卻怕被別人碰觸,不停的尖叫。
白朗強硬的把她抱在懷里,有些語無倫次的安慰:“婷婷…你不要怕,我是哥哥,沒有人會強迫你跳樓的,你不要怕…”
白婷卻像是聽不懂他的話一樣,臉已經白的毫無血色,平時一雙美目現在已經黯淡無光,就只會說:“別殺我…別殺我…”
白朗痛極,他把妹妹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里,很冷靜的看著白晨風:“我可以跟你談談么?”
白晨風看了白婷的樣子,卻絲毫未動惻隱之心,只薄唇一勾,冷冷的看著白朗:“如果你是想保白婷一命,那就不用談了。”
“你都沒聽我的條件,怎么就拒絕我呢?”
“你已經沒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本了。”
“我有。”白朗很篤定。
白晨風挑了挑眉峰,眼睛終于轉向了白朗:“那你說說看…”
“如果那件事被她知道,你認為她會怎么想?會以為是我自作主張,還是受你指使?”
白朗說的隱含,所以在場的人都被他說的一頭霧水,只有李元朗心下清楚他說的是什么事。
白晨風危險的瞇了瞇眸子,冷聲問:“你是在威脅我嗎?”
“我只是在和你講條件。”
“你幾時也變得這般天真了,你在這個時候激怒我,不覺得很危險嗎?”
白朗何曾不知此事激怒他,對自己來說非常不利,自己與他實力相差甚遠,他若是在這里想要了自己的命,也是輕而易舉。
只不過,白婷是自己的親妹妹,他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她死,保得了便保,保不了,大不了他們兄妹一起死,也沒有什么打緊。
“我知道,可這個時候,我無法獨善其身。”
“外人都叫你白狼,說你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也以為你是個能成大事的,卻不想也有這些牽絆。”
白朗微微一笑:“本就是人,又怎么能和狼一樣,即便真的如狼,狼行成雙,狼也講究團隊,也講究不離不棄,講究從一而終,所以,這世上重情義的男人不止你一個。”
白晨風略微嘲諷的看了看,還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白婷,怎么看怎么覺得這個女人很骯臟,如何能與他的她相提并論?
“但你的情義是否用錯地方了?如果,我心上的那個人,她是這般模樣,有那么骯臟的一顆心,只想著害人,嫉妒,耍手段,我想我不可能會一直戀著她…”
白朗低頭,妹妹的行為,他是很不贊成,對于紀蒙蒙,他心里也有一點自己的感觸。
雖然接觸不深,但也能感覺出來,那是一個心地比較純凈的女孩子。也就是說,她可能很平凡,但她的平凡恰恰就是現在很多人都缺少的。
她的心里沒有那么多想要得到的東西,也沒有那么復雜,可能真的只是希望,簡簡單單的生活,做一個平平凡凡的自己。
所以她很容易滿足,也很容易就感到快樂,她快樂了,身邊的人自然會受到她的感染。
可是他的心地再善良再美好,和自己有什么關系呢?她于自己來說,只是個陌生人而已,他們永遠都不會有交集。
白婷再不好,卻是他的妹妹,這是他們出生那一刻就被烙印上的,是天性,無從選擇。
白朗看著白婷,他發現,不管自己的妹妹背著他做了什么事,有多壞或是有多愚蠢,他對她,都討厭不起來。
“我白朗走到今天,還沒有喜歡過任何人,如果以后真的會愛上哪個女子,大抵也是心地良善之人吧!人們總說,人往往記不住自己擁有什么,而總是能記住自己沒有什么,像我們這樣的人,會愛上那樣的女孩子,并不意外。”
他說到這里停了停,話鋒一轉:“只是,親疏有別!也許在你的眼里她很壞,可在我眼里,她只是我妹妹,是我要去保護的人。”
對于白朗一下子說了這么多掏心窩子的話,白晨風的感覺仍是淡淡的:“因果報應,她做了惡事,自然就要付出代價,即便她是你的妹妹,也不能有所改變。”
“你也有妹妹,那么,如果舍妹今天遇到同樣的情況,你會因為她有錯在先就袖手旁觀么?”
白晨風聽了他的話,想到了白晨曦,他想他的妹妹若是做了什么壞事,要被人傷害的時候,他肯定也是不允許的,所以也就有些理解白朗。
就在這時,白婷忽然笑起來,嘴里還念念有詞,說出的話也語無倫次。
白朗蹙眉,一雙眼睛緊緊的鎖著她,發現妹妹的瞳孔渙散,神情呆滯,竟是有瘋癲之相。
他不可置信的上前抓了她的肩膀,狠狠的搖:“婷婷,你醒醒!你到底怎么了?你看看我,你還認識我是誰嗎?”
白婷側頭,嘿嘿的笑著,伸出食指點著他的額頭:“你是誰呀,我不認識你呢?”
“我是哥哥,我是哥哥…”
“哥哥?”白婷搖頭,又笑了笑:“你才不是我哥,我哥可厲害了,能帶我上天,還會造宇宙飛船。”
這是白婷小時候哭鬧,白朗哄她時候說的話,他心疼的想將她拉進懷里。白婷卻很害怕,使勁的掙扎著,完全抗拒和他接觸。
白朗傷了手臂,他也費了一些力氣,才把瘋狂的白停制住,回頭看著白晨風,整個人的精神完全萎靡下來:“你把她嚇瘋了,這下你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