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別恨你爸爸,這些年,他也很苦…”
這是李舜娟最后對林空空說的話,她從病房出來以后,內心還久久不能平靜。懷里抱著李舜娟給她的那個檔案袋,呆坐在病房門口的椅子上。
她腦海里亂作一團,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母親從未對她提起過的往事,竟然是這個樣子。他不知道自己怪不怪李舜娟,但是她想作為一個局外人來說,她也很可憐。一個女人,因為婚姻就被毀去了一輩子,她守著名存實亡的婚姻,其實更痛苦。
那這段孽緣應該怪誰呢?怪父親?怪母親?還是怪繼母?好像誰都沒有錯。父親和繼母的結合,是兩家人同意,是明媒正娶,是三書六禮,是以商業利益出發。父親和母親又是真心相愛,都說愛情沒有錯,可是,如果這種愛情建立在欺騙上,失去了它原本應有的色彩,那還是沒有錯的愛情嗎?
父親因為愛了母親,所以騙了她自己成家的事實。母親因為父親的欺騙,狠心離開了他。她沒有再接受別的追求者,一個人生下孩子,一個人在偏僻的小城生活。
母親過得有多辛苦,林空空是最清楚的,她甚至都沒見過母親真正的笑過,閑暇時候,總是癡癡的望著窗外。她知道母親是在等人,在等父親,可是她也知道父親永遠不可能去找她們。
母親曾告訴她,如果有一天,有了喜歡的男孩子,要記得先問他成家沒有?以前有沒有喜歡過別的女孩?一定要找一個以前沒愛過別人,更不能成了家的男人,不然這一生一定會過的很苦。
她說這話的時候,恰逢中秋夜,正穿著素色的衣衫,坐在窗邊賞月。眉眼間很平靜、很淡然,纖細的身子沐浴在流蘇一般的白月光里,是淡淡的憂傷和淺淺的落寞。
那時候她還小,并不明白母親在憂傷什么?直到后來,她有了小白,又被父親所迫,不得不到瑞士留學的時候,她才知道,不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原來竟是那么讓人難以忍受。所以母親會變得冷淡,會不喜歡笑,會從來不對她說父親的事。
父親愛上母親,卻又傷害了母親,也傷害了他自己的結發妻子。兩個女人,一個凄風苦雨后半生,想著一個不屬于自己的人,恨著一個欺騙了自己的人,又等著一個永遠等不到的人。另一個,守著名存實亡的婚姻,做著人前華貴,人后凄涼的紀夫人,愛著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撫育著別人的孩子。
而父親呢?最終也沒能得到自己喜歡的人,只是平白相思了大半生。這三個人的結果,都是不得善終。母親,不快樂,父親一直在想念母親,繼母則在愧疚和得不到中度過余生。
想來三個人都是可憐人,又能怪責誰呢?如果真的要怪,就只能怪愛情,沒有道理,又毫無章法的愛情。
如果父親當初也能愛上自己的結發妻子,那么他們的婚姻該是美滿的。或是他們當時不因為利益而結婚,那也就不會有最后的三個人痛苦。
白晨風看她從病房出來后,就呆坐在長椅上,本想著她是剛見了李舜娟,心情比較激動,需要安靜一會兒,也就沒吵她。可是坐那看了她好一會兒,發現她還是在走神,而且看起來,憂愁一點兒都沒減少的樣子,不禁開始有些憂心。
“出來大半天,累了吧!咱們該回去了。”他走到她身邊,溫和的說。
林空空這才從紛亂的思緒中抽出身來,看著他眼中的擔憂神色,不禁開始后悔。她現在是孕婦,最忌憂思,雖然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但是她還是應該保持心態平和,這樣寶寶才能平平安安的健康成長。
可是,她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從小白遇險開始,事情便沒有間斷過。他知道真相,紀家出事,父親入獄,繼母罹患癌癥。這其中不管那一件,都不是她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生的。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樣回復,就目不轉睛的看他。
白晨風嘆了口氣,無奈的說:“我問你話你不回答,傻傻的看著我做什么?”
“我…”她支吾了一下,低頭不語,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
白晨風在她的身邊坐下,伸手撫了撫她的長發,“先回去吧!”
“小白…”
“這里是醫院,病號比較多,你的免疫力現在很差,容易被傳染,咱們回去再說好不好?”
“好。”她點頭。
網友請提示:長時間閱讀請注意眼睛的休息。:
這是華麗的分割線</i
白晨風伸手拿過她懷里抱著的檔案袋,林空空伸了伸手,看著他欲言又止。
“這是她給你的?”
“嗯。”
“走吧!”白晨風一手拿著檔案袋,一手牽著她的手。
出了醫院,外面,陽光正好。溫暖的陽光直射到身上的那一刻,在醫院的灰色里面呆久了的林空空,被陽光一照,竟然有些愰眼,她微瞇了眼,伸手遮擋了陽光。
白晨風看她的動作,溫和的問:“刺眼?”
“嗯。”
白晨風知道她和李舜娟的感情非同一般,從上次她能說服李舜娟,讓李玏出手救他,就可以看出來。如今,李舜娟病入膏肓,她難過也是意料中的。
“眼睛干澀,很想哭是不是?”他問。
“不是。”
林空空沒有說謊,她是真的不想哭,這些天,發生了這么多事,每次她都很傷心,控制不住情緒,會哭泣。可是,哭多了,就會發現,其實,淚水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人更加精疲力盡。
兩人沉默著上了車,白晨風把檔案袋放到她跟前,正俯身替她扣安全帶。
她心事重重的低著頭,長發擋住了她的臉,讓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知道她的聲音有些飄忽,有些憂傷,她說:“小白,你答應我,如果有一天你喜歡了別人,你一定要告訴我,不要瞞著我,不要讓我做最后知道的那個人。”
白晨風扣安全帶的動作,先是僵了一下,隨后又恢復正常。他直起身,子,看她,“如果我喜歡了別人,你怎么辦?”
林空空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層水珠子,清澈又朦朧:“我會離開你,把你徹底忘掉。”
白晨風蹙眉看他,發現她說這話的時候,神情竟然是認真的,一時心里怒氣翻騰,語氣不善的說:“什么叫你就離開?然后徹底把我忘了?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要去爭取,我喜歡了別人,你總該生氣,總該質問我,難道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我還不值得你為我這樣做?”
林空空看著他怒氣沖沖的樣子,是啊,如果他真的喜歡上了別人,自己真的會那么灑脫的就放手么?所謂如果,就是沒有發生的事情。林空空突然覺得眼睛酸澀,她低頭,如果小白不再喜歡她,而是喜歡了別人…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沒了小白,她會怎么樣?
這一刻她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那么多次的分分合合,她從來沒有想過,如果他不喜歡她了,她會怎么樣。喜歡了那么多年的人,讓她放下,她想她也許做不到,可是如果他真的喜歡了別人,她不放手又能怎樣?她不想做繼母,不想要那樣的結果。
白晨風很憤怒,可是,看見她的樣子,就又生不起氣來,因為他知道,她難過了,而他不舍得她難過,不舍得責怪她。
“人生很長,我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但我保證,我一定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你。如果真的有傷害,我就為你擋,如果傷害來自我,那我就把它降到最低。你相信我么?”
林空空知道他不善表達情感,更不會說些好聽的話來哄她,他不給她任何承諾,因為明天會發生什么,誰都無法預測。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很實際,他會盡力保護她,讓她不受傷害,如果傷害不可避免,那他一定會比她更疼。
“小白…小白…”
他那被扭曲了的名,在她口中柔柔軟軟,也只有她這樣叫他才最有味道,就如同心里期盼很久的人,在召喚他一般,讓他瞬間什么抵抗力都沒了。素來冷硬的男兒心,霎時如一湖春水,泛出涓涓暖流。
“我在,別胡思亂想,現在我的心里只有你,我也認為這一生都不會再喜歡別人…”他湊近她輕聲對她說。
林空空先是抬頭看了他一會兒,向來清澈的眼睛,有些水光嫣然,然后又撇了撇嘴,有點兒撒嬌,有點兒委屈的模樣。
“怎么了?小受氣包似的?嗯?”
聽了他寵溺的話,她笑了,明眸善睞,唇紅齒白。撒嬌似的伸手攬了他的脖頸,將臉頰埋在他的頸窩處,刁蠻又霸道的說:“我不管,我以后都把你看守的嚴嚴實實,不許你看別的女子,不許你接觸別的女子,更不許你喜歡別的女子。你…以后只能看我,只能喜歡我。”
白晨風看她賴皮又粘人的模樣,無奈嘆息:“向來也只看你,只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