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風對她的眼淚一向很沒有抵抗力,只能一邊替她拭淚一邊說:“你別哭了,除了這件事,其他的都可以依你。”
她輕顫暈著水漬的濃密睫毛,甕聲甕氣的說:“我只要這個。”
“這個…是我這么多年來生存下來,變得強大的信念,無法更改。”
林空空兩手把他的大手裹住,“小白,我現在很難過,你當是為了我好不好?如果有天你有了孩子做了父親,能體會我這個時候的心情了。”
孩子?白晨風微微闔了眸子,他生活的太過陰暗,如今,他已經把不幸帶給了她,又怎會讓它繼續擴大?
“我不會有孩子,也不會做父親,因為,那不是屬于我的生活。”
“為什么?你要一直生活在仇恨里么?沒有人愿意這樣的,你為什么不想走出來?”
白晨風輕易掙出被她握著的手,聲音冷冽毫無溫度,“每個人來到這世都有自己的使命,我是復仇的,此仇不報,我永遠走不出來。”
林空空呆坐在椅子,他要復仇,任何人都不能做這條路的絆腳石。他不要家庭、不要孩子,她要的卻不是他想要的。
她失望了,甚至可以說是絕望,這場仇恨她制止不了,因為她沒有那么重要。失望過后,是疼,甚至連呼吸都是疼的。
她以為他原諒她的欺騙,為了讓他放下仇恨,為了孩子,他們可以重新開始。她可以和他一起回s市,一起生活,一起盼著孩子出生。
這么多年,除了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幾乎毫無幸福可言。母親過世,父親利用,身患重癥,她一直在一條漆黑的滿是荊棘的小路,艱難前行。有時候累了,走不動了,總能看到他拿著盞燈在前面的出口處等著她,于是不管再艱難,她都能堅持下去。
在這一瞬間,前面的燈熄滅了,她失去了目標。同時也發現,和他過平凡安穩的生活,只是她的一廂情愿。
她起身往外走,這里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是不是會崩潰?
白晨風看著她眉眼間的希冀一點點被絕望啃噬,心疼難忍,可是他應承不了她,給不了她想要的。他知道他該放手了,可身體還是不受控制的隨她站起,輕聲叫她的名,無力到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否能聽見。
她不敢回頭,不想用自己、用孩子去強迫他,讓他本陰暗的生活雪加霜,加快了離開的步子。
這種高檔餐廳平時人也是極少的,又是過了午餐時間,除了店里的工作人員和他們竟一個顧客也沒有。
白晨風忽然無自責,因為自己護不了她,給不了她安穩的生活。他大步趕她,從身后將她抱住,感覺到她的顫抖,心里一痛。
林空空緊緊咬著下唇,沒有一點兒聲音,是止不住的落淚。
他把她轉過來,讓她面對著他,她的淚像細細密密的針刺進他心房,痛得他僅存的一點兒理智也支離破碎。他墨玉般的眸子漸漸暗了下去,將她攬得更緊,怕一放手,再也抓不住她。
“蒙蒙,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那你給嗎?”
白晨風的手慢慢放開懷里的人,他不愿意放,但不得不放。
他抱住自己的那一刻,林空空心里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此時,低頭看著慢慢從自己腰間滑落開的手臂,心慢慢的下沉,希望也逐漸消散。
她反手將他緊緊抱住,抽搐著,仰臉看著他,輕聲哀求:“小白,我要的不多,我知道你能給,對不對?”
他慢慢閉雙眼,不敢看她的樣子,他怕自己心一軟,答應了她,最后,也只是傷她更深。有些事注定要去做,無法更改。
在他眸子合攏的瞬間,林空空敏銳的捕捉到他眼里一閃而過的淚光。她的小白從來不哭,是自己在逼迫他,她口口聲聲說愛,結果卻一次又一次傷害了他。
她覺得自己無自私,她想保護她珍愛的人,要他做出退步。如果他們角色互換,自己的親人被人屠戮,又焉能不恨?只怕連帶他都會一塊恨了進去。
“我不強求你了,如果這樣做能讓你心里好受些,你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吧!”
他知道心境善良的她說出這些話需要多少勇氣。她的性格并不適合做他的女人,這么多年,他小心翼翼的護著,從沒想過動手改造她。因為他知道她的簡單善良和與世無爭有多可貴,自己愛的不是這樣的她么?他再次伸臂將她緊緊摟入懷,仿佛要融入骨血里,緊得她呼吸都困難起來。
許久過后,他干脆利落的放開她,眼神果決,“你能理解,我很欣慰。”
林空空臉色慘白如紙,她慢慢放開他,輕點了點頭,想沖他笑一下卻沒笑出來,只無力的退開幾步。
身體的束縛松開的一瞬間,白晨風血淋淋的心再次被撕碎片。他知道自己將失去什么,失去她,失去他這一生唯一的溫暖和色彩,可是他阻止不了。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繞過她走向門口,到了門口又再停下,“你要堅強起來,因為以后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是背對著她說的,所以林空空沒看到他眼里任誰看了都會被深深炙傷的痛楚。她站在原地閉眼,淚水沿著她光潔的面頰蜿蜒而下。
“好一出深情戲碼,我還沒看夠,你可以繼續演。”
白婷的聲音響在耳邊,林空空抹淚睜眼,神情冷淡的看著她不想見到的人。她的怯弱,她不想除了他以外的人看到。
白婷并沒有聽白晨風的話離開,她只是藏身在附近。以白晨風的敏銳按理說是不會發現不了的,只是他走神得太厲害了。她看著坐在椅子的男人,頻頻看手表,知道肯定和這個女人有關。
林空空的眸子,靜如止水,出口的話卻冷了幾分:“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你對我怎么不是那副嬌滴滴的模樣?”
林空空已經習慣了她的冷嘲熱諷,不想和她爭論,準備走了,卻被白婷一把抓住手臂。
“這世界那么多男人,你為什么總要纏著他不放?”
林空空用力把手臂掙出來,語氣冰冷:“與你無關。”
白婷的表情有些猙獰,“他是我未婚夫,怎么會與我無關?我以前和你說的話你都忘記了么?”
“我和你本來沒什么好說的,既然你非要說,那好,白婷,你聽清楚了。以前我容忍你是覺得有愧于你,如今你三番兩次的讓我難堪、詆毀我,我們之間扯平了。如果你還要來招惹我,我不會再對你客氣。還有,你配不他,因為你這里太骯臟。”她說著指了指心臟的位置。
白婷第一次被人這樣說,怒氣攻心,她臉色煞白說不出話,指了指林空空,發覺自己的手因為氣憤都有些顫抖,拿了桌盛了咖啡的杯子對著她潑了過去。
咖啡是剛才白晨風點的,早不燙人了,這樣全被澆在臉更多的是屈辱,是好脾氣的林空空不生氣也是不可能的。
她閉了眼用手抹了抹臉的水漬,平靜的說:“白婷,你欺人太甚,我希望你做事前長長腦子,這里是a市,最好別有下一次。”
白婷身高林空空大概要高出5公分左右,又不似她那般纖細無骨,故而看起來有氣勢些。此時,看林空空用高傲的姿態對自己說話,想起昨天大庭廣眾之下對她的侮辱,更是怒火燒。怎么看這女人怎么可恨,一時控制不好情緒揚手想要教訓她一下。
她沖著林空空揚手的一瞬,被林空空握了手腕,用力想甩開她,未果。白婷驚著了,不知這女孩子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模樣,怎么力氣這樣大?
白晨風出來后走了一小段路,想著她剛剛傷心的模樣,又放心不下,返了回去。他在馬路對面靜靜看著餐廳,許久不見她出來,過來看看。
他看見她握著白婷的手腕,大步前,看到濕漉漉的她,蹙了眉頭,隨手抽了桌子的面巾紙替她擦拭。仔細替她擦干凈臉,又把被咖啡浸泡成縷的秀發別回耳后,低聲問:“有沒有流到眼睛里?”
林空空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出現了,放開握著白婷的手,呆呆的搖了搖頭。
白晨風安撫的摸了摸她的發頂,才冷著臉問白婷:“誰給你這么大的膽子?道歉!”
白婷倔強的看著他們,死死咬著嘴唇,是不肯示弱。
白晨風神色已經完全陰沉下來,“你還讓我說幾遍?白!婷!”
白婷在他強大氣場的壓迫下,含淚搖頭,“我不!我沒有錯,憑什么道歉?是她,是她介入別人的感情,是她做了第三者,我沒有錯。晨風,我才是你未婚妻,不是她。”
白晨風聞言冷笑,“呵…未婚妻?白朗沒告訴你這是個交易么?”
白婷聞言后退了幾步,搖頭,滿臉不可置信,“你說什么?”
“我說咱們之間沒有私情,只有交易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