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上官秋寒都待在病房里,正確的說是待在小海病床旁。
除了時不時和小海說幾句話,目光始終放在醒來后就精神大振的Salley小姐身上。
聽著Salley小姐在病房里和其他病人談生活中的瑣事,拉拉家常,心中充滿了訝異。
倒是張麗似乎早就習慣了Salley小姐這般樣子,絲毫也沒有因為Salley小姐身份尊貴就有任何不理解。
上官秋寒聽了一下午仿佛和病房里病人有著說不完話題的Salley小姐在嗶嗶叨嗶嗶叨,真心有些佩服Salley小姐強大持久的戰斗力了。
如此強大持久的戰斗力,絕非常人所有,更重要的是,此時的Salley小姐并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不是說Salley小姐精神不正常,腦子瓦塔了,而是Salley小姐此時還發著高燒,還生著病呢。
一般人發高燒后,最重要的表現就是精神萎靡不振,吃飯沒有胃口,多說一句話都會覺得累,更何況Salley小姐如此千金之軀,不僅感冒發燒,腳上還受了傷。
饒是這樣,Salley小姐還能如此“活潑”,上官秋寒自嘆不如。
只能感嘆,難怪Salley小姐能在估計上揚名,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國際上著名的珠寶設計師,絕非浪得虛名啊。
連他都聽得有些累了,可Salley小姐卻還意興闌珊。
上官秋寒揉了揉緊澀的太陽穴,低頭叮囑了幾句在和小姑娘小圓玩得不亦樂乎的小海,走出了一派歡快的病房。
醫院并不大,不知不覺中,上官秋寒已經走出了住院部,在住院部外的一片小草地旁的休息椅子上坐下,深深吸了一口夕陽落幕的最后的氣息,望著逐漸隱沒落入西方地平線的夕陽,微微失神起來。
夕陽很美,美得是那樣令人窒息,終究留下的是嘆息。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何故去天涯,眼前人何不是斷腸人呢?
這個斷腸人已經悲傷了整整三年,還是沒有從過去走出來。
很多人都說,時間是治愈傷口最好的良藥。
可是,在他身上,卻沒有看到一絲好轉的跡象。
難道連時間這劑良藥都無法抹平他內心的傷口嗎?
望著逐漸落寞的夕陽,上官秋寒悲傷萬分,心中更是苦澀不已。
三年了,晨曦,你還好嗎?
三年了,晨曦,你是否在天堂也在想我。
三年了,我還在堅守著我們當初的承諾,可是你卻不在了。
上官秋寒表面上看著很風光。
上官家二少爺。
上官集團董事長的二公子。
東海市珠寶行業龍頭‘諾言’的首席CEO,華夏前三的珠寶巨子。
外人眼中世界五百強企業林氏集團的董事長千金林月熙的未婚夫,林月熙還是東海第一美女。
可是上官秋寒心里的苦又有誰知道呢?
他愛的人是宛晨曦,卻連愛的人遭人迫害,悲慘死去都無能為力。
雖然當時失憶,遭到自己至親之人聯合外人算計,但終究因果還是出現在他身上。
如果當時沒有失憶,如果早點和宛晨曦結婚,如果從來沒有和宛晨曦在一起...
是否宛晨曦遭受到厄運就不會發生?
只是,沒有如果。
如果,如果,如果,世間哪有那么多如果?
“晨曦,我想你!”
上官秋寒在心里拼命的喊著,聲嘶力竭地呼喚著。
可是在世界的那頭,是否又有人能夠感受得到呢?
目光在聚集,眼神在聚焦,千言萬語化作最深的思念,隨著清爽淡涼清風,飄向遠方。
而此時,上官秋寒已經成了夕陽落幕最后一刻的見證人。
宛如一尊千萬年不化的堅冰,一動不動就站在那里,渾身散發著世界上最冷的寒意,無人敢去靠近一般,只有永恒的呢喃。
呢喃聲中,飄蕩著最真摯的情感,還有溫柔...
“寒總!”
一聲如黃鶯啼囀般脆生生的聲音打斷了上官秋寒的飄向遠方的思緒。
回過身,一個裊裊出塵的身影從昏暗的天色中緩緩走來。
恍惚間,上官秋寒似乎看到了宛晨曦的影像,就像宛晨曦在向他緩緩走來。
短瞬之間,上官秋寒恢復了正常神色。
來人不是宛晨曦,是Salley小姐的助理張麗。
一個年輕嫵媚的女人。
“張助理,你怎么出來了,不用在病房里陪Salley小姐?”
“恐怕你是被Salley小姐嚇到了吧?”張麗嬌笑起來,仿佛看透了上官秋寒的心思。
上官秋寒確實被Salley小姐在病房里的表現給嚇到了。
從未想過,如此絕倫的Salley小姐竟然能和病房里的這些普通人相處得這么融洽。
身份高貴優雅,和那些人家長里短的時候,卻毫無違和感。
這種場面實在令上官秋寒感到太震撼了。
Salley小姐身上仿佛自帶親和劑,在她身邊的人不由自主被她吸引過去。
貴圈之人如此,常人亦是如此。
“有點悶,出來透透氣。”上官秋寒勉強笑著回答道。
“看得出,我們的寒總心事很重哦,能否告訴小女子,或許小女子能幫大名鼎鼎的寒總解惑也說不定哦。”
張麗媚意漣漣,在上官秋寒身旁站住,一起沐浴著最后一絲夕陽的榮光。
對這個能言善辯的女人,上官秋寒并不嫌惡。
張麗看似言語輕浮,有時會說出一些容易讓男人胡思亂想的話,卻極為懂得分寸,看得出,張麗的交際手段很高超,至少上官秋寒從張麗美麗的眼睛里沒有看到一絲令他厭惡的欲望。
和張麗相處,不同于和Salley小姐相處。
饒是張麗頻頻表現出媚態撩人的絕品女人姿態,可上官秋寒和她的相處就像老朋友一般,心境很淡然自若,不會產生一絲情欲。
很多人常說,男女之間沒有真正的友誼,純粹的友誼只是男人出軌的借口罷了,只是想要借著所謂的純粹友誼行一些茍且之事。
但上官秋寒覺得,他和張麗雖然只是見過幾面,交往不是很多,但應該算的上朋友,還是那種一句話就能懂得對方的朋友。
這樣的人,可以稱得上紅顏知己。
所謂紅顏知己,沒有男歡女愛的纏綿,只有懂得對方心事的能力。
一個眼神,一句話,足矣。
張麗就是這樣的女人。
或許張麗對所有男人都是如此做派,又或許是上官秋寒太久沒有交朋友了,有點惺惺相惜。
“或許吧。”
上官秋寒沒有告訴張麗自己的心事,而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道出心中無盡的苦澀之意。
而張麗也沒有在意,更沒有如一般人的做法,繼續追問下去,或是大為惱怒地喋喋不休,生氣上官秋寒無理的態度。
換做是林月熙,一定會生氣上官秋寒對她不理睬的態度,做出一些令人厭惡的舉動,若是在無力吵鬧一陣上官秋寒沒有理會她,那么林月熙就會以冷漠回應,就是要等著上官秋寒向她低頭。
而宛晨曦呢,她會好奇地追問下去,想盡辦法逗上官秋寒,試圖撬開上官秋寒的嘴,當然話語也會讓上官秋寒啼笑皆非,甚至感到很無奈,還無法對宛晨曦生氣。
這種行為不僅不會讓人覺得煩躁,還會讓人感覺非常有趣,似乎和宛晨曦說話會很有意思,更會生出一種只要不告訴宛晨曦,就能再逗弄一下宛晨曦的想法。
這種人最討喜,好像目的并不是讓對方說出不愿意說出的心里話,而是猴子請來的逗比。
和宛晨曦相處,會有很多歡樂的時光。
有時候會在吃飯的時候,故意把苦瓜故意放在柔軟的唇瓣上,說自己中毒了,急需人工呼吸,有時候會在口中塞上兩個團棉花,將兩腮鼓脹起來,說自己被人打得臉都腫了,要不要替她報仇等等。
上官秋寒記得太多宛晨曦為了給他緩解工作上的壓力而做出的搞怪。
看似大大咧咧,經常丟三落四,可能會把洗面奶當成牙膏,刷了半天才發現味道不對,回家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鑰匙落在公司。
實則在很多小事上有特別細心。
上官秋寒還記得,有一次陪宛晨曦去向日葵孤兒院看望何院長的時候,誰都沒發現何院長穿的衣服上破了一個洞,只有宛晨曦,悄悄地從其他地方找了一個針線包,在何院長不知道的情況下,把這個洞給補上,甚至都沒有人知道,要不是上官秋寒偶然看到宛晨曦手上不小心被扎了一個口子的手指,他也不知道這件事。
當時上官秋寒還說給何院長重新買一件新衣服就行了,或者告訴何院長就行,何必要自己悄悄縫好再偷偷放回去呢?
宛晨曦的回答令上官秋寒都感動不已。
宛晨曦說,那件衣服是何院長已經死去幾十年的丈夫買給她的第一件衣服,對她有著很重要的意義,而何院長平時那么忙,太累了,一點小事,沒必要告訴何院長,悄悄做了就行。
上官秋寒很好奇宛晨曦怎么知道那件比她年紀還要大的衣服是何院長死去幾十年丈夫送給她的第一件衣服,再三追問下,宛晨曦才告訴上官秋寒,是她以前無意中聽何院長自己一個人抱著衣服說的。
如此細心的女孩,誰又能說她沒心沒肺呢?
或許外人看到的只是宛晨曦最淺顯的表面,細膩的內心沒有幾個人了解。
上官秋寒很慶幸,他了解了宛晨曦,可惜...
想著和宛晨曦的過往,上官秋寒望著已經落幕的夕陽,眼睛已經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