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著被嬤嬤抱在懷中的四皇子,樂的合不攏嘴,登時便賜名一個煦字。其后,又命人封賞了姚美人,將她的位份提為了妃,位居一宮。
而就在短短幾日后,宮中又傳來了好消息。
這段時間被他寵幸的貴人有了身孕,太醫診斷,說是十之八九還是男胎。
這消息幾乎讓皇帝樂的容光煥發,也讓他對自己的身體越發的有了信心。
要知道,這宮中已經許多年沒有好消息了,如今一下子得了兩個,怎么不讓皇帝堅信自己春秋鼎盛?
四皇子還在襁褓之中,小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可姚美人卻是什么都懂的。
她生的本就艷麗,先前有孕的時候,也是百般得寵的。如今自己生下了兒子,自然要為了兒子去爭一番的。
在她的小意溫柔之下,皇帝的心思也漸漸地起了幾分變化。
說起來,二皇子到底大了,雖說純善,資質卻是一般的。現在這個小兒子雖說才出生,可若是自己精心培養著,未必不是一個好材料。
反正自己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好,日后活著的時日還長著呢,且先由著顧承越他們在朝中斗著吧。
至于這個皇位么。
他還在一日,誰都甭想打這個主意!
有了流云道長的靈丹妙藥,皇帝對于自己的身體格外的自信。他冷眼旁觀著,瞧著二皇子現在老實了許多,便提點了他一番。
爭心還是要有的,不然的話,誰跟顧清池打擂臺?
皇帝現在有了選擇的余地,便也不著急了,他原本就不是很中意二皇子,不過當時因著實在是沒辦法,再加上被二皇子給感動到了。
可是現在,若是有了更好的,他還不會選這樣一個有些魯莽的兒子做皇帝呢。
不過這些話,皇帝誰都不會說的。畢竟,他還指望著二皇子來跟顧清池鬧個天翻地覆。
等到朝堂海晏河清的時候,他的四皇子就長大了,屆時說不定還會有五皇子六皇子,選擇的機會多了,才更能為這西楚選一個他合意的君王。
皇帝心中的盤算打的響亮,十月開始便抬舉起了二皇子,不但當眾夸贊他,更是暗中著人提點他,讓他知道該將矛頭指向誰。
在這等情況之下,二皇子便也漸漸地收斂起了先前那一副模樣,越發的囂張了起來。
“主子,咱們還是按兵不動么?”
這些時日,二皇子囂張的很,不說別的,單說著朝堂之上,被他屢次駁回的事情都不算少數,且大多數的緣由都是因為上書之人是顧清池的黨派。
那些臣子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而顧清池的心腹也有些坐不住,這樣下去,可是要耽誤大事的。
對比他們的著急,顧清池卻是閑適的很。
他喝了一口茶,指了指心腹桌子上沒有動過的茶,彎唇笑道:“上好的雨前龍井,嘗嘗看。”
那心腹哪里喝的下去茶,只是瞧著自家王爺這個模樣,也只能牛嚼牡丹似的喝了一口,絲毫沒分出來這到底是什么茶,便放下了茶杯。
見他這焦躁的模樣,顧清池微微一笑,淡淡道:“著什么急,天還沒塌呢。就算是塌了,又無需你來頂著。”
他就是要讓二皇子作孽呢,畢竟,只有自作孽才不可活。
見顧清池心有成算的模樣,心腹遲疑著問道:“主子可是有打算了?”
顧清池并未回他,只是將手中的茶盞放下,看了一眼天色道:“要變天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正是黃昏,十月末的天氣帶著風雨欲來的黑暗,黑壓壓的仿佛能滴落下來水。
聽得顧清池的話,那人恭聲行了一禮,若有所悟:“下官告退。”
顧清池點了點頭,揮手讓他走了,在房中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回房去了。
秋末冬初,這時候最容易變天了吶。
這些時日,但凡是跟顧清池正面對上的事情,都以顧清池的避讓作為結束。
一時之間,倒是讓二皇子在朝中幾乎成了一言堂。
無他,只因為皇帝有病了。
自從吃了這藥丸之后,皇帝已經許久都不生病,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日漸的強壯起來。
偏偏這個時候,一場風寒便將他擊垮了。
對于這事兒,二皇子起初是最擔心的。他私下將那個道士請過來,詢問了一遍,道:“現在正是最要緊的時候,你可不準給本殿下出什么幺蛾子!”
那道士的確會一些偏方術法,只是卻是上不得臺面的,若不是二皇子一直在背后捧著,早就露餡了。
聽了二皇子的話之后,那道士連連發誓,道:“沒有您的吩咐,小的哪里敢胡來?皇上這次是真的病了,您也知道,那些藥對身體是有害的,短期還好,時間長了,必然是要出問題的。”
這事兒二皇子是早就知道的,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敢放心的讓皇帝吃的。
畢竟,現在皇帝最大的兒子就是自己,那些小的一時半會的還成不了氣候。
若是皇帝真的撐個十年八載的,那他還熬不過去呢。所以,能讓他先暫且信賴自己,等到自己只手遮天的時候,皇帝的身體也就因為吃藥不行了,那時候皇帝便是再想扶持別人也是不可能了的。
正是因為如此,二皇子才這么放心大膽的定下了這個計謀。
如今事情正一步一步的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走去,他也不由得意得志滿。
原本在他的計劃里,等到明年春季,便可以讓皇帝開始漸漸地生病了。
誰知這一次皇帝倒是提前病了,他先前還擔心皇帝的病是流云道長搞的鬼,如今得知這事兒跟他沒關系,二皇子便放下心來。
只要不是人為的,那就病著吧,反正他問心無愧。
而且,皇帝的病倒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
至少,在皇帝病了之后,二皇子便暫時得了一個監國的差事。
先前二皇子在御書房聽政的時候,朝臣們就都猜到了會有這么一天,現在見二皇子意氣風發的把控著朝堂,一時之間倒是誰都不敢說什么。
見此情況,二皇子越發的心中得意,行事也更加的張狂了起來。
他知道,皇帝最膈應的人便是安陵王。雖說二皇子想不明白,分明先前的時候,皇帝還最喜歡這個弟弟,可是等到自己解除了囚禁之后,皇帝對安陵王的惡意便都攔不住了。
可他一向是想不通的事情便不想,這一次也是如此。
皇帝忌憚安陵王,他便對付安陵王。
更何況,就算是為了顧清池手中的權力,他也是要對付的。
皇帝生病之后,脾氣越發的不好了,也不知那流云道長是如何的安撫皇帝的,倒是讓他相信了自己生病是因為體內的毒素正在排除,這之后必然會身體更上一層樓的說法。
若是這話換了旁人,皇帝一定是不會相信的。
可這個人是流云道長,這些時日沒少給皇帝灌迷魂湯,再加上他的藥確實讓皇帝恢復了不少,所以皇帝絲毫都沒有懷疑。
而在皇帝養病期間,因著流云道長所說,要靜心調養不可思慮過重等等,他便在交代了自己的心腹之后,將監國的權力給了二皇子。
這也間接的讓二皇子掌握了朝政大權。
他雖然不知道皇帝跟自己的心腹交代了什么,可也知道皇帝不會真的放手不管,所以除了對付顧清池之外,二皇子明面上倒是真的沒有辦什么過分的事情。
皇帝日日都能從暗衛的嘴里得知二皇子的所作所為,心中也十分滿意。
他作為顧清池的親哥哥,自然不能對顧清池做什么,可這不代表二皇子不可以。
反正是顧清池的子侄輩兒的,自己又生了病,這個時候二皇子想做什么,誰還能攔得住是怎么著?
顧清池要是真的計較起來,那到時候出了什么差錯,自己可就有的說了!
皇帝心中的盤算打的十分的響亮,靜靜地看著這二人互相爭斗,卻沒有想到,有一把火卻先燒到了自己的頭上。
淮南封地的老王爺生病,淮南那邊的大夫都醫治的不精心,所以淮南王世子便求到了京中來,希望能夠派幾個御醫過去。
只是老淮南王許是年紀大了,便想著去京中走動走動,看一看自己幼時生活的地方。
那老淮南王乃是皇帝的叔叔,因著醉心山水,在高祖皇帝還在世的時候,就賜了他一塊福地給打發了過去了。
這么多年,老淮南王進京的次數寥寥無幾。
如今他年紀大了,眼看著沒幾年好日子活,給皇帝寫了這么一封奏折,二皇子拿不定主意,便去問了皇帝。
皇帝自然也是反駁不得的。
畢竟那老淮南王今年都七十了,都道是人活七十古來稀。這老頭還能有幾天日子尚且不知道呢,如今生了病想念故土,若是皇帝不同意,那些流言都能罵死他。
再者皇帝也覺得這老頭翻不出什么浪花兒來,便直接同意了。
老淮南王雖說是在淮南封地,可這京城中卻也是有府邸的。住不住且另當別論,這府邸卻是時不時有人打掃的。
如今他上京來,倒是也乖覺,不跟那些權貴們說閑話,只除了轉一轉故土之外,便是老老實實的讓那些御醫給自己診脈。
誰知這一診治,便出了大事兒。
那些御醫查出,老淮南王的體內有劇毒,很顯然是被人給下毒了!
這一下可算是激起了千層浪來,皇帝的病情最近減輕了不少,得知此事親自前去淮南王府看望自己這位叔叔,同時責令太醫要嚴查,看看是誰想要害他的叔父。
老淮南王得了這個消息也是嚇得不行,連忙命人嚴加盤查,最后衣食住行都查了個遍,什么都沒有事兒。
偏偏這時候那跟隨著的貼身宦官想起來,自家王爺是日日服用養榮丸的。
那養榮丸乃是一個道士所進獻,王爺日日吃著,這才得以延年益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