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見岳啟光睡著了,施妙魚才道:“咱們走吧?”
她方才已經問過了顧清池,知道他在這里安排的有人,不用擔心岳啟光的安危。
林嫣然原還有些擔心,看到女兒安撫自己,便點頭道:“好,走吧。”
沒有吃好早膳的,不止他們幾人,還有皇帝。
他原本就沒有睡好,腦子昏昏沉沉的幾欲炸開。從劉貴妃宮殿離開之后,他直接便讓宮人去傳召了流云道長前來。
那流云道長乃是數日前宮人進獻的,此人云游四方一生,對于長生不老之術極為精通,皇帝原本還不相信他的能耐,可在吃了他進獻的藥丸之后,才發現此人果然是有大才的。
只是這流云道長一向喜歡尋訪名山,并不愿拘束在宮中。此人不愛金銀財寶,更不愛美人。皇帝好說歹說,花了大力氣才讓他留下來為自己效命了。
平日里別管自己有什么身體不適,太醫都治不好的毛病,只要到了流云道長這里,必然立刻見效。所以皇帝現在不舒服都不會傳召御醫,而是直接來找流云道長了。
今日也是一樣。
到了乾元觀的時候,皇帝幾乎站立不住,直接便吩咐宮人道:“去,將流云道長招來!”
許是夜里睡得時間短,原先還不明顯的頭疼今日已經到了克制不住的地步了。
流云道長卻并不在宮中,小太監巴巴的去了他宮外的府邸前去請人。
為了緩解皇帝的癥狀,留下來的小太監們則是傳了皇帝平日里最愛的幾樣飯菜,勸慰道:“萬歲爺,您先吃點早膳吧,便是等道長,也不能餓著自己不是。”
皇帝倒在椅子上,只覺得腦子里都在嗡嗡的響著,也沒聽清楚宮人說的什么,直接揮手便讓他去了。
不多時,內侍監端了飯菜上來,恭聲道:“萬歲爺,早膳奴才已經端來了,您起來用膳吧。”
他說完好半日,皇帝這才抬起頭懶,淡淡道:“擱著吧。”
不知是不是這乾元觀內的熏香起了作用,他現在倒是比先前好了許多了。
只是頭昏眼花,依舊沒有胃口吃東西,一心只盼著那流云道長能夠快些出現,解救他于水火。
聽得皇帝的吩咐,那內侍監應了一聲,見皇帝的面色不大好,小心翼翼的走到門口守著,也不敢打擾。
過了好半日,那流云道長方才回來,看到皇帝這模樣,便從隨身攜帶的小瓷瓶內倒出一顆藥丸來,喂給皇帝吃下。
才過了約莫盞茶時間,便見皇帝臉上一掃先前的蒼白,臉色紅潤,就連那精神都好了許多。
“道長的藥當真是神了。”
皇帝精神好了,說話時也松快了許多。
那流云道長眼內精光一閃,繼而便笑道:“皇上,這是貧道前兩日才新研制出來的靈藥,雖無長生不老的功效,卻可以益壽延年,正預備年后進獻給您的。”
皇帝已然見證了這藥的功效,此時聽得流云道長的話,越發的大喜,道:“道長乃是西楚國的功臣,你有這份心思,朕十分的欣慰。”
他二人在殿內說了一會兒,流云道長便以自己府上還有事情為由告辭了。皇帝得了靈藥,這會兒渾身舒泰,也沒有攔著他,便任由他去了。
先前他還不覺得,到了現在精神好了,倒是有些饑餓。
只是不想,他才吃了幾口飯,就聽得門外的內侍監來回稟,道是:“皇上,安陵王等人在御書房外求見呢。”
聽得這話,皇帝的臉色便沉了下來。
他們前來,只能是為了昨夜的事情。
于是乎,皇帝才有了胃口吃早膳,又不能吃了。
到御書房的時候,就見顧清池等人都在偏殿候著,眾人或坐或站,臉上的神情都有些冷峻。
劉貴妃跟太子妃也在其列。
她原本是不想管此事的,只是一則這人昨夜里是自己命人看管起來的;二則就連太子妃都來找自己了,她不來也不成。
太子妃心中也是氣悶的很,昨夜的時候那青鸞公主沒有回去,今兒一早太子便來問自己是為何,可她哪兒知道啊?
結果派人一打聽,才知道是被劉貴妃給扣下來了。無奈,她只得親自前來詢問。
得了事情真相之后,太子妃只得隨著劉貴妃一同前來御書房,至少得問一個結果,才能回去跟太子回稟才是啊。
是以,這一行人便隨著來了。
皇帝經過偏殿的時候看了一眼,見來的人還挺齊全,臉上的神情便越發的不好看了。
他冷哼了一聲,徑自走進了御書房內,在龍案前坐定,方才道:“將他們傳召進來吧。”
“是。”
內侍監得了令去了,不多時就見眾人魚貫而入。
“給皇上請安。”
皇帝擺了擺手,道:“都起來吧。”
nbsp;他說著,見劉貴妃的臉色也不大好,便又道:“愛妃坐吧。”昨夜里他翻來覆去的,也知道劉貴妃沒有休息好,不說別的,只看她現下的憔悴模樣便可瞧得出來。
到底是這么多年的夫妻,皇帝對于劉貴妃還是有幾分情意的。
聽得皇帝賜座,劉貴妃謝過之后,便在一旁下首坐了。
至于其他人,皇帝便選擇性的忽略了,只道:“昨夜的事情,朕已經知道了,待會人都齊了,再一同說吧。”
見他都這么說了,眾人便都應道:“是。”
不多時,內侍監便將其他人帶到,除了青鸞公主之外,還有昨夜被牽連進去的幾個丫鬟。
兩個人青鸞公主身邊的,另外兩三個則是昨夜帶路和被人頂替了的宮人。
等人都到齊了之后,皇帝掃了一眼下面的眾人,這才道:“都說說吧,你們昨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啊。”
他也鬧不清楚事情的真相,索性讓這些都互相辯駁算了。
聽得皇帝詢問,青鸞公主當先跪了下來,道:“父皇,兒臣是冤枉的呀!”
她是太子側妃,原本是沒有資格喊父皇的。只是當初皇帝給過默許,不但給她太子正妃的婚宴,且之后還準允她喊自己父皇,以算是跟北漠真正的兒女親家。
先前青鸞公主對于喊西楚皇帝格外的不屑,只是現在她想要套近關系,喊得時候便格外的沒有壓力:“兒臣從北漠遠嫁而來,不想才這么些日子,就被人冤枉,請您給我主持公道。”
昨夜里她雖然被劉貴妃派去的人看管著,可她有北漠特有的傳遞信號的方式,且夜里的時候烏達又悄然闖進來,跟她歡好之后,答應她會幫她解決此事。
青鸞公主知道那兩個宮人雖然表面上聽自己的話,可其實是被烏達所控制的,所以便使出渾身解數討好烏達,最后烏達滿意的走了,臨走前也信誓旦旦的保證了,一定不會讓那兩個宮人連累到她的。
所以現在青鸞公主才能這樣肆無忌憚的喊冤。
她這話一出,就聽得施妙魚冷笑著問道:“公主還真是昧著良心說話,你若是冤枉,難不成昨夜里大家都眼瞎心盲,看不到粗布麻繩捆了我母親;那柄尖刀利刃沒入了我弟弟的背上不成?”
“說不定是造假呢?”
青鸞公主立刻還嘴道:“再者說了,就算不是造假,昨夜里的時候我也是無辜的!”
她現在不知道烏達是怎么安排的,所以雖然反駁,也是反駁的毫無邏輯。
說完這話,青鸞公主又下意識的看向那兩個宮人,卻見她們并沒有開口的意思,只是低垂著頭,看不真切臉上的表情。
見那兩個宮人沒有反應,青鸞公主越發覺得有些著急了起來,若是昨夜里烏達騙了自己,這兩個宮人不替她說話可如何是好?要知道,昨夜里她太過相信那烏達,根本就沒有費心再去做其他的準備!
難不成,烏達還能將自己一軍不成?
念及此,青鸞公主的神情便有一瞬間的龜裂。
施妙魚卻并沒有接她的話,只是沉聲道:“是非對錯,這些人口中自有定數。你們,將昨夜里的事情一一說來。”
那些宮人昨夜里被關起來的時候,心中都十分的恐懼,瑟瑟發抖的過了一夜之后,現在被皇帝召見,那畏懼越發的到了頂點。
此時聽得施妙魚這話,有一個大膽的宮人便當先開口,道:“昨夜里奴婢在宮宴上當值,那岳少爺要去凈房,便由奴婢領著去了。岳少爺上了凈房,說岳夫人先他一步出來了,要去找一找。誰知連找幾處都不曾見人,最后竟在那善安宮發現了人影。岳少爺讓奴婢去喊救援,等到奴婢找到安陵王妃并在此趕過去的時候,就見青鸞公主將尖刀刺入了岳少爺的后背…”
這宮人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就見皇帝的神情也不大好看了。
這些事情,他是知道的,只是由這些宮人的嘴里說出來,卻是更加詳細了幾分。
等到那宮人說完,皇帝掃了她一眼,沉聲道:“你們還有誰要招認的?”
許是先前的宮人說話給了她們了勇氣,接下來那幾個人便都一一的站了出來,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這些人說的事實像是一個個的碎片,最終都串聯到了一起。
皇帝聽完之后,掃了一眼青鸞公主,問道:“她們說的可都屬實啊?”
“不,這些都是假的,是污蔑!”
青鸞公主見她那兩個婢女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心中也不由得慌亂了起來,連忙道:“兒臣昨夜里的確進過善安宮不假,可是那是看到有人在圖謀不軌,其后是他們母子誣陷我,且那個小孩兒還攻擊我,我反擊之下不小心傷了他的!”
不管了,反正她就按照自己的說法來說了,若是這丫鬟懂事兒的,便會配合自己。可若是她是個愚蠢的,拉了她下水,過后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
反正她家人的命,可都在她的一念之間了!
青鸞公主打定了主意,神情也淡然了幾分,只是此刻的她看不到那兩個丫鬟的表情,所以沒有看到,二人的眼神都是木然的,一片渙散的模樣。
就仿佛,失了魂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