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太醫恭聲道:“回貴妃娘娘,岳夫人福澤深厚,已然無礙了。只是她腹中孩兒受創,定要好生調養,否則于孩子大大的不利。”
今夜事情驚險,好在保住了胎兒。
聽得太醫的話,施妙魚終于松了一口氣,鄭重的給太醫道了謝。
那太醫開了藥方之后交給了施妙魚,施妙魚再次謝過,等到太醫走了之后,才看向劉貴妃道:“娘娘,今夜事情,臣婦定要向皇上討一個公道的。只是我那弟弟現在還不知究竟何等情況,可否等到他們都醒了之后,一同去皇上那里辯駁是非真相?”
她現在大概能明白青鸞公主打的什么算盤,不過是覺得誰都暈著,她索性直接耍賴。
可是青鸞公主想賴,也要看自己同不同意!
真當有一個公主的身份就可以橫行天下了,可別忘了,現在這里可是西楚!
施妙魚心中打定主意,看向劉貴妃的時候神情格外堅定。
聞言,劉貴妃也覺得只能如此了。
畢竟,她的性格不適合去辯駁這些有的沒的,再加上此事非同小可,也不是她能夠壓下來的。
因此劉貴妃點了點頭,回身看向一干人等,道:“來人,請側妃去偏殿暫且歇著,等明日一早皇上召見。”
這卻是軟禁的意思了。
青鸞公主一時有些心慌,她原本以為今夜自己巧言辯駁之后便可以脫罪的,不想施妙魚竟然要去皇上面前辯駁。
只是她不過慌了一瞬,便又安下心來,有了今夜這一晚上的緩沖時間也未必是壞事兒,說不定還可以給她機會弄死自己那個貼身丫鬟呢。
死人更容易頂罪!
眾人一時各懷心思,倒是都難得的沒有反駁什么。
劉貴妃著人將青鸞公主等一干人等都送去了偏殿那邊,又命人將昏迷著的林嫣然也換了一個地方。畢竟這善安宮內實在是太臟了,待在這里也不利于她的身體。
對此施妙魚也沒有反對,她方才已經查看過了林嫣然的身體。她只是受驚過度,再加上體內有一些不干凈的東西。好在自己給她吃了藥,這會兒倒是并沒有大礙了。
只是林嫣然還在昏迷著,所以施妙魚看了她的身體沒有生命危險之后,謝過了劉貴妃,看著宮人用軟轎將林嫣然抬去了劉貴妃的宮殿,自己便跟著顧清池去看岳啟光了。
臨走之前,她的余光看見顧清池給那些暗樁使了個手勢,下一刻便見那幾個暗樁分頭去了不同的方向。
對此,劉貴妃并沒有阻攔,只當不知,帶著自己的下人朝著宴會的方向去了。
那里還有一干貴婦們呢,不能叫事情擴大,她還須得前去壓陣。
等到了無人處,顧清池才輕聲道:“放心,母親那里有人看護著。”
聽得這話,施妙魚便知道方才去的那些人里面,有專門去守著林嫣然的。
她心中感激,不由得握緊了顧清池的手,卻又想起一件事兒來,因問道:“王爺怎么會突然過來的?”
男客跟女客宴會不在一個地方,顧清池按理說不應該收到信兒才是。
聞言,顧清池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傻丫頭,你出了事兒,本王怎么能不來?”
施妙魚都動用了那些暗樁了,他怎么會收不到消息。便是天大的事情,也抵不過她。
好在,他來的及時。
否則若是施妙魚真的殺了那青鸞公主,縱然自己這邊占理,也是不好推脫,以皇帝的心思,十之八九會惹來煩。
他雖然不怕麻煩,可總怕施妙魚受了委屈。
念及此,他又輕聲道:“放心,今夜的事情,本王定會給你一個說法。”
聞言,施妙魚的眉眼冷卻了幾分,咬牙道:“我倒是更想看看皇帝會給一個什么說法!”
她今夜的話并非是一時之氣,她是真的想知道,皇帝在知道這事兒之后,會如何處置青鸞公主。
過了氣頭之后,她也冷靜了。這青鸞公主一則是北漠和親的公主,另外還有太子側妃的身份,所以如何處置她,還是得看皇帝的。
她不能給顧清池招惹麻煩,所以便準備將這一樁頭疼事兒推給皇帝。
畢竟,她的母親和弟弟,還是岳崢的夫人跟親兒子呢!
這件事情皇帝若是處置的不公道,她就敢宣揚的滿朝文武皆知!
岳啟光到底是小孩子,今夜雖然表現的十分英勇,可到底是受了驚嚇,這會兒還沒有蘇醒。
施妙魚到的時候,他才被包扎好,上半身裹得像是一個厚厚的粽子。
小小的人兒趴在床上昏迷著,一雙眼睛緊緊地閉著,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打下了幾分的陰影來。
往日里粉雕玉琢的小臉如今帶上了蒼白的神色,小小的唇緊緊地抿著,上面的血漬已經被擦干凈,卻還能瞧出細碎的傷痕。
施妙魚只覺得一顆心都被揪了起來,快步的走了過去。
只是怕驚動岳啟光,她連聲音都壓得格外低:
“太醫,我弟弟如何了?”
見到他們夫婦前來,太醫連忙行禮道:“下官叩見王爺、王妃。”
顧清池道了一聲免禮,問出的問題也跟施妙魚一樣。
聞言,那太醫連忙恭聲笑道:“回王爺,您不必擔心,小公子現下已經沒有危險了。那背上的傷口沒有傷及要害,如今下官給他用了藥,安心養傷靜待恢復便是了。”
聽得這話,施妙魚才松了一口氣,沖太醫點頭道謝,便朝著床前走去。
那太醫見狀,恭聲道:“那下官便去給小公子熬藥了。”不說別的,單說這受重視的程度,太醫都不敢假手于他人。
顧清池點了點頭,那太醫便下去了。
室內一時安靜下來,施妙魚坐在床邊,瞧著小小的人兒,鼻子一酸,險些就要落下淚來。
平心而論,她是感激岳啟光的。
若不是他,今夜母親還不知要遭遇什么事情呢。可是現下,母親僅僅是受了驚嚇,反倒是這個今年才八歲的小男童,卻受了這樣重的傷。
他是替母親受的。
這個情,她記一輩子!
見施妙魚這樣,顧清池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你這樣子若是讓平安瞧見了,又該笑話你了。”
他一面說著,一面拿了帕子出來,細細的替自家嬌妻擦拭著眼淚。
見顧清池打趣自己,施妙魚罕見的沒有還嘴,只是輕聲道:“我得給他們討個公道。”
如今岳啟光受了這樣重的傷,且還是青鸞公主親手造成的,她一定得將此事公之于眾,哪怕是用逼迫的,也得讓皇帝還一個公道出來!
對于她的話,顧清池沒有回復,只是給予了無聲的支持。
正在這時,只聽得一聲嚶嚀,施妙魚連忙低頭,就見岳啟光的睫毛眨了眨,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平安,你醒了?”
岳啟光先前只覺得耳邊一陣嘈雜,只是他卻眼皮沉重,怎么都睜不開眼。他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夢靨,夢里那個壞女人正拿著刀要去殺母親,他跑進去拿石頭砸人奪刀,之后便被那壞女人的刀子刺傷。
疼,疼的他渾身都想要抽搐。可是那女人卻沒有停止的意思,哪怕自己掐著她脖子都要掐斷了,她的手還在不停地刺自己。
“救命…”
平安口中溢出這兩個字,用了渾身的力量睜開眼。
周圍并沒有那個壞女人,也沒有他夢里見到滴滴答答的血光,只有他的姐姐正在一臉關切的看著自己。
見到施妙魚,岳啟光先是一愣,繼而便紅了眼眶,不可置信的叫道:“姐姐?”
“姐姐在呢。”
施妙魚只覺得鼻子越發的酸了,她忍著沒有在孩子的面前哭,只是摸著他柔軟的發,輕聲道:“平安別怕,姐姐在你身邊。”
“姐姐,快去就娘,娘她…”
岳啟光想起被困住的林嫣然,頓時慌亂的說道。只是他一個掙扎,就觸動了后背上的刀傷,整個人都疼的齜牙咧嘴,余下來的話也沒有說完。
見他這模樣,施妙魚只覺得心都被狠狠地揪了起來,她連忙摟著岳啟光,柔聲道:“平安莫怕,娘已經沒事兒了,壞人已經被抓起來了,別怕別怕,咱們現在是安全的。”
她的聲音格外的和緩,讓岳啟光也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娘沒事了么?”
得到施妙魚的肯定之后,岳啟光這才勾勒出一抹笑容來。
小小的少年疼的額頭都冒著虛汗,卻在看到施妙魚忍不住落下的淚水之后,吃力的抬起手試圖替她擦眼淚,一面道:“姐姐別哭,平安不疼。”
見都這個樣子了還寬慰自己,施妙魚更覺得心酸不已,低下頭摟住平安,小心翼翼的錯開他的傷口,道:“嗯,姐姐沒哭,只是天涼吹到眼睛了。”
“對了,娘在哪兒呀?”
聽得岳啟光問,施妙魚也沒有瞞著,道:“娘沒事兒,只是她的膽子比平安小,被嚇昏過去,這會兒在貴妃娘娘的寢宮呢。等明兒她醒了之后,就來看平安好不好。”
她說到這兒,又用輕柔的聲音夸贊道:“咱們平安今天好厲害,若不是你將壞人制住,娘就要出事兒了。”
聞言,岳啟光的眼神里越發的多了幾分驕傲,道:“那是自然,爹爹說了,他不在,便由我來保護娘親。姐姐,平安做到了。”
當初岳崢的話,他可是一個字都沒忘記呢。那是他費盡心機拐回來的娘親,誰都別想傷害!
聽得岳啟光這話,施妙魚極力的忍住眼淚,重重的點頭道:“是,咱們平安最厲害了。只是今日這樣太危險了,下次若是平安再發現不對勁兒,一定要先喊了姐姐一起去,不能自己單獨行動了,知道么?姐姐也擔心平安,特別害怕你出事兒。”
眼見得施妙魚的眼淚又忍不住,岳啟光覺得身上的疼痛都減少了許多。他笑嘻嘻道:“姐姐羞,這么大了還哭鼻子,平安都沒哭。”
他確實很勇敢,那額頭上的汗珠往下落,眼淚愣是沒有冒出來,甚至看到施妙魚在哭,他還能努力的勾勒出笑容來安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