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誰知皇帝還沒高興多久呢,就被一道雷給劈中,告訴他這是一個天大的陷阱,且害的只有自己一個。
任誰都不會開心,更何況這個人還是皇帝。
眼見得禮部尚書被自己罵的唯唯諾諾,皇帝才覺得好受了一些,只是神情依舊的難看:“行了,此事不必在意。那北漠居心不良,這個和親不聯也罷!”
北漠其心可誅,皇帝倒是想要將北漠直接給滅了算了,可是現下西楚的國力卻是不允許的。
所以他現在只能忍了這一口氣,可是要他再接受北漠這門親事,那想都不要想。
聞言,禮部尚書頓時便愣在了原地。不聯姻,這又是為何?
在場的朝臣們都聽著他們的對話呢,這會兒禮部尚書不說話,卻有旁人開口了:“皇上,此事萬萬不可啊。莫說臨時毀婚約乃是大忌,單說那北漠有求和之心,若是不締結秦晉之好,恐怕會寒了友邦的心。”
這人乃是太子一黨的,自從江家現在閉門謝客之后,他便隱隱的成為了的首領,所以此時見到有傷太子利益的事情,他第一個開口反對了起來。
聞言,皇帝冷哼了一聲,道:“寒了他們的心?他們原本就是心懷鬼胎!”
皇帝有心將其中理由說出來,可到底覺得丟人的很。太子的事情,只有少數人知道,便是那幾個與邊疆有關系的武將。至于其他人,則是被蒙在鼓里的。他們只是稀里糊涂的知道太子被皇上軟禁,卻并不知道其中詳細的事情。
雖不知皇帝為何反復無常,不過有了先前那個大臣的開口,便有其他人也躍躍欲試了起來:“皇上三思啊,這兩國和親是好事兒,況且北漠許的條件十分豐厚,于咱們有利無害啊。”
的確是無害,因為害都在朕這兒呢!
皇帝心中堵了一句,面上越發的陰沉了下來。
然而他這般臉色,卻沒有能阻止的住那些朝臣們的諫言。
想要促成這樁婚事,勸說皇帝不要動搖;而二皇子一黨則覺得這是個機會,便堅定的支持皇帝,并且回懟居心不良。
兩廂人馬各執一詞,唯有顧清池是格外安靜的那個。他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只有唇邊帶著嘲諷的笑意。
他現在倒是有點好奇,想要知道皇帝會怎么做。
不想,皇帝卻先開口問了他:“子珩,你覺得呢?”
聽得皇帝驟然跟自己說話,顧清池眸光凝結,淡淡開口:“回皇上,臣弟覺得,此乃大事,謹慎些還是好的。”
這話等于沒說,相當于什么建議都沒有給。
可皇帝卻從他的態度里聽出來了幾分,這顧清池仿佛是反對這個和親的。
難不成,要是和親的人來了,對他沒有好處?
一想到這里,皇帝又不由得想起了,當初在京中的時候,那青鸞公主似乎糾纏過顧清池呢。
念及此,皇帝頓時便有了主意,因道:“行了,都別吵了。朕不過是提醒你們,那北漠乃是心懷鬼胎,誰說真的不聯姻了?國書都下了,難不成你們還想讓朕做一個言而無信的君王么!”
他原本是不想和親的,可是看到顧清池的態度,他卻是動搖了。
一則這親事明面上來說的確是不吃虧,那公主一旦嫁過來,相對應的便是北漠帶來的巨大好處。當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能還會被人害了,可是現在自己已經做了防備,任誰也害不了他。
二則現在顧承越這個混賬玩意兒在朝堂上妄想一人獨大,他需要將太子重新抬起來,讓那混賬知道這朝堂上是誰說了算的!
他一向善于運用權衡之術,自然知道,唯有雙方均衡的去斗,自己這個位置才能做得安穩。
所以,和親一事,也是一個名正言順放了太子的理由。
其三,便是他的私心了。
那便是皇后。
經過了最初的憤怒,不解,和憋屈窩火之后,皇帝漸漸地咂摸出了幾分悲傷來。
皇后已經死了,且是因為此事而丟的一條命。
在她活著的時候,皇帝沒有感覺到皇后的好,可在她死了之后,他反倒是生了幾分悔悟的心思來。
只是那些錯事已經犯下,就連皇后的墳都被他埋在了皇陵之外,這些都是不可更改的事情了。
那么,他便在太子這事兒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只要太子不再犯錯,等到他百年之后,這個位置,他仍舊可以給那個混賬東西。
但是現在,這 個西楚國,還是他說了算的!
皇帝心中打定了主意,待得說完之后,便又看向了顧清池,卻見后者的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
不知道為何,他越發覺得心中不舒服起來。這顧清池方才那么反對,為何現在自己同意了,他竟沒什么反應?究竟是自己落入了他的圈套,還是他的城府越來越深了?
不管是哪一種,對皇帝來說,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眼見得皇帝發了話,禮部尚書倒是高興了不少,畢竟只有皇帝下了章程,他們才能去執行。不過見皇帝的臉色越發陰沉,他又有些忐忑了起來。瞧著皇上這表情格外的不開心,難不成是自己逼得太緊了惹到皇帝了了?
這朝中各自的大臣都懷著心思,面上倒是一派的正色:“皇上圣明!”
顧清池也隨著說了這話,不過他那表情里怎么瞧都帶著譏諷,讓皇帝越發的不舒坦了起來。
皇帝心中不舒服,面上自然也帶了出來:“眾卿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吧。”
他這話一出,原本想要說其他事情的大臣們也都掂量了一下,不敢再講了。
畢竟眼下一看皇帝就是面色陰沉,誰會那么傻的上趕著找刺激?因此便都齊聲道:“恭送皇上。”
直到皇帝離開大殿之后,眾位大臣才三三兩兩的離開了。
岳崢走在最后,想要說什么,在接收到顧清池的眼神暗示之后,原本要停下的腳步頓了頓,便若無其事的走了。
只是不想,他還未出了宮門,就有一個小太監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恭聲道:“將軍,皇上傳召您呢。”
他說完這話,又叫住了前面的秦釗道:“秦將軍留步,皇上有請。”
那小太監一連喊了三個武將和兩個文臣,倒是讓那些大臣們都停下了腳步,一時猜不透皇帝這是什么意思。
顧清池原本已經要上馬車,見到這番變故,將撩起的袍子放下,站在原地注視著這一切,眸光微深。
與他一樣,其他人的臉上也帶著不解,不知道皇帝想要做什么。
那幾個被傳召之人也都是同樣的疑惑,更有人悄聲問道:“公公,可知道皇上傳召是何緣故么?”
小太監也并不知緣由,只是笑瞇瞇的擺手道:“奴才也不知道呢,大人等去了想來就知曉了。”
見打聽不出什么來,那幾個人也便安靜了下來,隨著小太監一路去了御書房。
岳崢一路并未說話,心里也猜測著皇帝的意圖。
只是他卻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是要他前去邊疆。
“此番北漠若有異動,朕準你們先行裁決。”
皇帝三言兩語的說了自己的打算,倒是讓這幾個武將都有些詫異。
畢竟,前腳才跟北漠定了和親,后腳就讓他們這幾個得力的武將前去邊疆練兵,進入備戰狀態,這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奔著長久和平去的。
那兩個文臣一時便開口道:“皇上,這不妥吧?”
若是讓北漠知曉,豈不是要懷疑他們和親的意圖?
再者那北漠才給了諸多好處,他們便這樣做,實在是有違道義。
聞言,皇帝哼了一聲,道:“妥當與否,朕心里有數。還是說,這西楚的國事由你來做主?”
這話卻是說的格外重,當下便再也沒人敢開口了。
岳崢倒是直接便應了下來:“微臣遵旨。”
雖說他不知道皇帝為何要這么做,現下也不是合適的關頭,可皇帝既然下了旨意,他便得遵從。
身為武將,他在邊疆待了那么多年,對邊疆也是有感情的。如今讓他回去,岳崢倒是樂意的很。
只是卻要委屈林嫣然了。
他才想到這里,就聽得皇帝淡淡道:“岳愛卿準備一番,過幾日便出發前去。如今天色寒冷,家眷便留在京城吧。”
說這話的時候,皇帝神情莫辨,那話里的意思卻是格外的明白的。
這是留在京城做人質。
在場之人,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都不是傻的,登時便窺破了皇帝的意圖。這是放心不下皇帝啊。
念及此,那些人的身上都微微的出了薄汗,岳崢更是覺得心中一陣涼意。
他領兵打仗這么多年,皇帝卻依然信不過他,先前是他孤家寡人,所以就在邊疆留了大臣牽制自己。而現在,他娶了親,便直接將他的家人作為人質。
岳崢心中掙扎,面上卻是分毫不顯,只道:“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