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施妙魚腦中靈光一閃,突然便明白了舅舅這么做的原因。
看來,她還是不能高估當今圣上啊。
念及此,施妙魚便是有些不甘愿,也只能點頭道:“嗯,來日方長。”
今日便是給了銀子又如何,等到風頭過了,她照樣能讓施慶松流水兒一樣的花出去!
最終在林家人的勸慰下,這事兒就這般決定了。
施慶松得了信兒的第二日,一大早便去了林府。
他這些天日日著急上火,再加上身上的傷勢,倒是看起來格外的狼狽。
施妙魚并沒有見過他,倒是沒想到,如今的施慶松會是這樣一幅不人不鬼的模樣。
在心中罵了一句活該之后,施妙魚便站在林嫣然的身邊當背景板,卻是錯過了施慶松眼中那一閃而逝的驚艷。
自從施慶松出事兒之后,紅袖起先還管著府上,可眼見得府上越來越窮,紅袖索性卷著府上值錢的一些東西,連夜便打了包裹跑了。
她本就是青樓賤籍,后來跟了施慶松之后,賤籍雖然除去,可賣身契卻并不在他這里。先前裘映瑤逃跑之后,她的任務便算是完成了。如今見施慶松這里一團亂糟糟,索性便卷東西走了。反正賣身契不在施慶松手中,只要那個人不找自己的麻煩,她的后半生將是衣食無憂。
紅袖走了之后,陽遠伯府雪上加霜,氣得施慶松怒火更上一層樓。
然而似裘映瑤那般罪大惡極,官府都沒有用心去尋找,更何況一個偷了銀子逃跑的紅袖呢?是以到現在,紅袖依然沒被找到。
施慶松這些天都在養傷,沒有接觸過女色。如今這般狼狽的前來,驟然看到林嫣然的時候,頓時便有些看直了眼。
他是知道林嫣然生的美的。可是這些年在沐陽候府,林嫣然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逐漸顯出頹敗來,便是偶爾跟她見面,施慶松也只有不耐煩。
可這些時日不見,此時猛然見到,卻突然發現,記憶中那一朵枯萎的花,竟然像是如同新生,變得嬌艷欲滴了起來。
施慶松眼中帶著驚艷和貪婪,叫了一聲:“嫣然,好久不見。”
他做了一副關切的模樣,渾然忘記了自己此時的德行,看起來格外的令人作嘔。
林嫣然后退一步,還未說話,就見林洲大踏步走了進來。
相較于眼前的美色,還是林洲那一張冷峻的面孔更有威懾力一點。
施慶松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訕訕一笑,那一點旖旎的心思盡數被打散了。
“這是十萬兩的銀票,收了它,隨我去官府簽和離書。”
林洲說這話的時候,拿出幾張銀票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施慶松看了一眼,眼中的貪婪越盛,林家果然有錢,這十萬兩說拿就拿出來了!一想到這里,施慶松又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要的少了?
他雖然腦子里過了許多的想法,可是手上動作卻是絲毫不手軟:“好。”
眼見得施慶松將那銀票收起來,林洲沉聲道:“這十萬兩你既收了,從此之后我妹子跟你再無關系,走吧,去官府。”
林洲這廂就要出門,施慶松則是揣著銀票有些胡思亂想,他不經意間抬頭,突然看到了施妙魚。
她正在沖著林嫣然做表情,模樣天真可愛極了。
施慶松心念電轉,頓時開口道:“等等——”
林洲的腳步頓住,回身沉聲道:“你又想做什么?”
見到林洲兇神惡煞的眼神,施慶松下意識后退了一步,躲到安全距離。
他看了看旁邊的施妙魚,為自己壯了壯膽子,咽了口口水道:“我還有一個條件,妙魚需要跟我回去。她畢竟是我陽遠伯府的骨肉,跟著林家像什么話?”
聞言,林洲怒極反笑,冷哼道:“怎么,你現在倒是知道她是你陽遠伯府的骨肉了?早些年放任妾室虐待她們母女的時候,你怎么不想想那是你的骨肉呢?施慶松我告訴你,你敢打妙魚的主意,老子打斷你的腿!”
眼見得林洲舉著砂鍋大的拳頭威脅他,施慶松頓時嚇得一個瑟縮,繼而色厲內荏道:“本伯又沒有說錯,你們林府不過商戶家,憑什么養著我陽遠伯府的孩子,門兒都沒有!”
他現在能用的女兒可就只剩下施妙魚一個了,還指著施妙魚讓自己翻身呢,若是此時就這么丟在林家了,以后陽遠伯府才真的是沒希望了。
念及此,施慶松又盡力做出一副慈愛的模樣道:“妙魚,為父先前是有些做錯了,以后一定補償你。”
只是他忘記了自己現在的模樣,非但不讓人覺得慈愛,反而有些陰森和作嘔。
“魚兒放心,有我們護著你,他休想帶走你!”
林思雨擋在施妙魚的面前,護著這個外甥女兒,一臉惱怒的瞪著施慶松。
林嫣然更是氣得手指頭都在抖,指著施慶松罵道:“施慶松你就是個畜生,拿了錢還不夠,還想要騙我女兒走,我告訴你,你敢帶走她,我就拼了命也要殺了你!”
她的戾氣讓施慶松心中一顫,
剛想說什么,就見施妙魚沖著他淡淡一笑,問道:“父親想要帶我回去?”
聞言,施慶松頓時點頭道:“那是自然,畢竟你是為父的女兒,為父自然要為你的以后考慮。一個商戶人家,是不可能給你一個好的前程的。”
聽得這話,林嫣然頓時去拽施妙魚,一面想要說話,卻被施妙魚阻止了。
施妙魚給林嫣然姐妹使了一個眼色,又阻止了舅舅想要打過去的拳頭,這才問道:“父親這話倒是奇怪了,我一個女兒家又不考取功名,要什么前程?”
施妙魚笑的淡然,可施慶松卻從她的笑容里看出譏諷的味道來。
見她有自己的主張,林家三兄妹一時都沒動作,想看這丫頭接下來要干什么。
施慶松卻是沒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雖然看到施妙魚笑的諷刺,卻依舊厚著臉皮道:“你以后嫁人,可不是好的前程么?你放心,為父一定給你找個好人家,絕對比你在這里有利的多!”
施慶松一臉哄小孩兒的表情,讓施妙魚頓時便笑了。
“父親還真是自己傻,就覺得旁人都沒腦子啊。”
她這話一出,施慶松先是一愣,繼而便有些臉色難看,咬牙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施妙魚勾唇淺笑,說不盡的嬌俏,可那話卻像是刀子一樣:“父親這輩子做的缺德事情太多,到現在沒個兒子,就連女兒也只剩下我自己,你是想讓陽遠伯府靠著我的婚事翻身吧?”
“你,你休要胡說,本伯沒有!”
見施慶松氣得臉色漲紅,那傷口越發猙獰的模樣,施妙魚笑的終于舒暢了一些。
“父親放心,就算是你有這些想法,作為你的女兒,我怎么會不聽你的話呢?”
施妙魚說到這兒,施慶松反倒是愣了,問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自然還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施妙魚淡淡道:“我可以同你回去,也可以聽你的安排嫁一門好親事作為陽遠伯府的助力。不過,你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聽得這話,施慶松眼中一亮,繼而便裝模作樣道:“妙魚怎么能說是陽遠伯府的助力呢,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父親自然是要好好替你打算的——你說的兩個條件,是什么?”
聞言,施妙魚眼中諷刺一閃而過,繼而輕慢道:“第一個,我要你退還五萬兩。畢竟父親拿的那十萬兩銀子,一半買和離書,一半買的可是女兒的自由。如今你既然要讓我跟你回去,自然要還給舅舅五萬兩。”
這話一出,施慶松的臉色便五顏六色的跟開起了顏料坊一樣:“這…”
他有心掙扎一番,可施妙魚卻并不給他機會:“看來在父親眼中,錢財果然比我重要啊。”
聽得這話,施慶松頓時便咬著牙,將那銀票遞回去了五萬兩:“好,我答應。”
他遞的動作格外艱難,施妙魚便用手推了推林洲。
林洲并不想接這個錢,畢竟妙魚在他心里可比錢財重要多了,這可是他的心肝兒一樣的外甥女兒呢。
奈何施妙魚卻低聲道:“舅舅,我自有打算。”
見狀,林洲低聲道了一句:“胡鬧。”只是見她態度堅決,也只能伸手不甘不愿的將銀票接了回來。
這二人一個給一個接,彼此都不樂意,唯有施妙魚的眼中蔓延著笑意。
等到那銀票送還回去之后,施慶松的心都覺得被挖掉一塊的疼。
可他再疼也得忍著,好言好語的問道:“妙魚,你第二個條件是什么?”
為了將這個女兒帶回去,他可謂是拼了!畢竟…這么多錢,他的心可是在滴血呢。
“第二個條件么,父親連錢都愿意送出去,這個就更簡單了。”
施妙魚微微一笑,淡淡的將第二個條件說了出來:“我要在府上單獨開一個角門,一應吃喝穿用,都跟伯府分開來住。”
“什么?”
施慶松沒想到她會說出這些來,登時就怔住了,可施妙魚顯然還沒有說完。
“其實這一條,是為了父親你好,畢竟先前母親被下毒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呢,這也算是我給父親最后的體面。更是為了防止有些人連我也想毒死,到時候父親可是有理也說不清了呢。”
施妙魚這話,頓時讓施慶松有些訕訕,不過開角門單獨過,也是好事兒,還能給府上節省開支了呢。
念及此,施慶松便點頭道:“好,這個我也可以答應你。”
“不行,妙魚…”
林嫣然登時便想要說什么,卻被施妙魚抓住了手,輕笑道:“母親放心,想來我回去之后,父親定然會好生待我的。回頭有時間了,我便回來看您。”
說這話的時候,施妙魚給林嫣然使了個眼色。
見自家女兒這態度,林嫣然的眼中頓時便蓄了淚,她還想說什么,卻被林思雨也拉了一把。
這個外甥女兒一向是有主意的,今日她顯然有自己的打算,她們還是靜觀其變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