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那一張薄薄的紙,林嫣然的眼眶頓時有些泛紅,真誠道:“謝謝哥哥。”
她沒有想到,自己想要了多年的自由,就這么被哥哥拿到手了。以后,她再也不是陽遠伯府的夫人,而是堂堂正正的林家女兒!
“一家人何必言謝,行了,今日是妙魚的生日,白日里我忙沒有趕上,待會你們讓廚房弄一桌好菜,咱們一起吃。”
聽得林洲的話,林嫣然頓時含淚笑著點頭道:“嗯,好。”
一旁的施妙魚眉眼彎彎的看著自家娘親激動的模樣,悄然沖著舅舅比了個手勢。
高,真高。
從那老太婆下手,才幾萬兩銀子就讓娘親得了休書,以后娘親可算是脫離那苦海了,簡直是太好了。
至于施慶松,她才懶得管那人是死是活呢。
見施妙魚這模樣,林洲不由得微微一笑,解決了妹妹的事情,他也心情甚好,囑咐了林嫣然幾句,便出門去了。
等到晚上的時候,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了飯,施妙魚用盡渾身解數彩衣娛親,直逗得林嫣然笑容不斷。
林祈風倒是安靜了許多,只是他不說話的時候,唇角也一直噙著一抹笑意,并不讓人覺得冷場。
等到吃完飯了,就聽得下人前來,說是白日里去看診的大夫回來了,問要不要匯報一番。
聞言,林洲略想了想,到底還是將人叫進來問了一番,得知他辛苦了半日,便又給了打賞,這才讓人走了。、
林洲是在書房問的,等他出去的時候,恰好見到施妙魚她們借著月色在府上散心,索性便將那大夫說的話簡略的說了,末了又道:“那施慶松的性命無礙,從此后也與咱們家沒有關系了。”
他這話說的隱晦,林嫣然是懂得的,因笑道:“哥哥說的不錯,他便是死了也與我無關。”
林嫣然的脾氣軟和,很少說這么冷冽的話,林洲心中又是寬慰又是心疼,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讓她們早些歇著去了。
對于林府而言,施慶松的事情就此翻過了篇章。
因著晚膳的時候施妙魚喝了幾杯果子酒,等回了房間之后,便覺得有幾分醉醺醺的。
她一向酒量不好,今日一則是自己的生日,二則是在府上,她才敢這么的大膽。
不過采荷跟綠枝倒是嚇了一跳,拿帕子給她擦了臉又卸了妝,一面扶著她上床一面絮絮道:“小姐以后不可如此,到底是女兒家,若是傳揚出去了像什么話。”
施妙魚有些昏昏欲睡,便笑瞇瞇的應了,打發了兩個丫鬟出門去了。
房中只留了一盞燈,帶著微弱的光芒。
窗外一輪彎月如勾懸在天幕,透過那茜紗窗灑進來些許的光芒。
她看了一會兒,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有風起,吹進房內,帶著暮春的暖意,上美人的唇角都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柔和來。
下一刻,美人的眼眸霍然睜開。
風依舊吹著,茜紗窗外一片昏暗。夜風溫熱,連帶著不知名的味道從空中飄散而來。
她微微一聞,晶亮的眸內便帶出幾分試探的意思來:“王爺既然來了,為何躲著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赤腳下床,走到窗邊將兩扇窗戶大敞開來。
有男人從陰影中走出,帶著幾分無可奈何的笑意:“你怎知道我來了?”
見果然是顧清池,施妙魚的眼中迅速染上一抹驚喜。她本是聞到一股特殊的藥味兒,那是自己先前為了讓顧清池安神,給他配的香囊里面放的藥材味道。
施妙魚是半睡半醒中聞到的,驟然驚醒,卻見房中空無一人,空氣中卻殘留味道,這才試探著問出口。
原是不抱希望的,誰曾想,竟真的是他來了。
“唔,大抵心有靈犀。”
許是夜色太過美好,施妙魚竟一時脫口而出。
待得她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之后,臉色瞬間便有些紅潤的轉移話題問道:“王爺什么時候回來的?”
“方才。”
顧清池對于她的話心頭一跳,見眼前丫頭害羞的臉頰都帶出一抹酡紅,便刻意忽略了她先前近乎表白的話,眼中帶著點點滴滴的笑意:“想起今日是你的生辰,便來看看你。”
說著這話,他遞過去一個小盒子來,狀似隨意道:“生辰快樂。”
他隔著窗子與她面對面站著,唯有這一只手越過了界。
那人神情仿佛只是順手而為的一件小事,卻讓施妙魚的一顆心跳動的厲害。
前世種種與今生的樁樁件件匯聚到一起,變成了這些時日施妙魚綿延不絕的思念。
泛濫成災。
然而真正見到顧清池的時候,她卻又突然覺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仿佛他是那最絕世的珍寶,而施妙魚可以將之藏在心中最寶貴的地方,可一旦拿出來,便有些不知所措。
生怕磕著碰著傷著,便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了。
見施妙魚不接,顧清池帶著幾分郝然道:“唔,大抵粗制濫造了些,妙魚可是嫌棄了?”
聽得他調侃的話,施妙魚瞬間回過神兒來,急忙搖頭道:“沒,不曾。”
她說著,便要抬手去接,可在看到男人骨節修長的手指時,卻鬼 使神差的將那盒子一起都抓在了手里。
這個動作只是一時的鬼迷心竅,可真的握住的時候,施妙魚卻覺得自己那一剎那擁有了整個世界。
而顧清池,也僵住了。
女子柔軟的手心根本包裹不住他的手,只是那溫軟的觸感卻讓顧清池的呼吸都粗重了起來。
只不過一個動作,便撩撥的他不能自已。
顧清池怕被發現異樣,急忙便想要縮回去手。
然而那樣的柔軟,卻有著不可置信的手勁兒。
施妙魚握住了他的手便覺得心滿意足,眼中還帶著柔軟的笑意,一語雙關道:“王爺這個禮物,我很喜歡。”
說完這話,她便將盒子拿走,自己也松開了手。
她神情坦然,就好像方才做出那樣失禮舉動的不是自己一樣。
實則心里,早已開滿了花兒。
方才她,握了顧清池的手!
眼前丫頭一臉的坦蕩,顧清池卻被攪亂了一池春水。
然而再一看那始作俑者神情坦蕩蕩的模樣,他又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好一會兒,才聲音低沉道:“胡鬧。”
只是這句話說得格外輕巧,被風一吹,就散了。
施妙魚自然沒有聽清楚,笑瞇瞇的問道:“王爺說什么?”
其實她心中緊張的很,這樣唐突的舉動,萬一顧清池翻臉了,她可就得不償失。
然而那一瞬間,那人伸出手來的時候,她竟覺得看到了救贖,只想牢牢抓住,再不放手。所以,她才會不顧一切的抓住了。
“無事。”
顧清池聲音暗啞的說了這一句,又生怕她聽出來,便帶著幾分掩飾道:“時候不早了,你快些休息吧,本王也要回去了。”
他一路匆匆而來,為的便是親口說一句生辰快樂,見一眼面前的丫頭。
至于其中艱險,不提也罷。
“王爺——”
見他這么快就要走,施妙魚頓時叫住了他。
“怎么了?”
顧清池回頭看她,可施妙魚卻不知自己想要說什么了。
她深吸一口氣,將盒子放在桌案上,起身跑了出去,問道:“你這些時日去哪兒了?”
其實倒也不是真的想要知道,只是想多跟他待一會兒罷了。
誰知沒了那一堵墻的阻隔,顧清池瞬間發現了這丫頭沒有穿鞋,當下便皺著眉頭走過去趕她:“快些進屋,地上涼。”
然而他的靠近,卻讓施妙魚敏銳的嗅到了一股味道。
泛著鐵銹的腥味兒,是她死前記憶最深的氣味兒。
“你受傷了?”
施妙魚一瞬間血色褪盡,想去抓他的手,顧清池卻顧左右而言他道:“無妨,只是一些小傷,并沒有大礙。”
這會兒離得近了,施妙魚才看到,顧清池的嘴唇上有些缺血的蒼白。
見狀,她只覺得呼吸一緊,繼而低頭道:“王爺既然來了,總該進來喝一杯茶吧。”
他不愿意說,施妙魚便也乖順的沒有問。只是看著他唇角干裂,便不由自主的問了這么一句。
顧清池剛想說于理不合,不妨看到了她的神情,那樣心疼的模樣,竟讓他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好。”
隨著施妙魚進屋之后,顧清池第一件事便是催促著施妙魚穿上了鞋。
只是看她的瞬間,卻又正巧看到那小巧白皙的腳丫隱沒在鞋子之中。
雖然只一瞬間的模樣,卻讓顧清池的呼吸又有些亂了。
他心中苦笑,這樣的夜色跟她單獨待在一起,果然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可施妙魚卻壓根一無所覺,倒好茶之后,又端到了顧清池的面前,柔軟著聲音道:“茶不好,王爺見諒。”
她靠近的時候,身上有若有似無的幽香,燈火之下的女子臉龐,更添幾分嬌柔。
顧清池一時壞心大起,接過茶的時候,順帶握住了她的手,意味不明道:“本王倒是覺得,茶很好。”
與施妙魚先前的動作不同,顧清池寬厚的手掌能將她小巧的柔胰都罩進去。
燈花噼啪的爆開,施妙魚的心中也是一跳。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王爺喜歡就好。”
說完這話,施妙魚瞬間撞進了顧清池似笑非笑的眸子里。
她也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說了什么,登時恨不能將自己舌頭都咬掉。
這話說的…怎么那么有歧義呢?!
好在顧清池只是逗一逗她,并不打算與施妙魚在這樣的環境下長久處著考驗自己的意志力,因此他只是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便輕聲道:“本王先走了,改日再來看你。你早些休息吧。”
他說完這話,起身便朝外走去。誰知卻覺得一陣頭暈腦脹,身形一個趔趄。
好在施妙魚一直在看著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顧清池,帶著幾分焦灼的關心問道:“王爺,你沒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