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柔警惕地站了起來,不知道是誰。當看到玄關處久違的身影時,她的戒備心才放了下來。
阿黎不在的這些天,何柔更是覺得孤單,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只能看著身邊這些冷冰冰的東西發呆。
“小柔,我回來了。”阿黎剛說完這句話,何柔已經幾步跑到了她面前,二話不說抱住了她。有了這個擁抱,她冰冷的心,終于漸漸有了些溫度。
“擔心死我了,回來就好。”
她們這些人,每出去一次執行任務,就等于行走在懸崖邊上,隨時都可能丟了性命。連自己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活著回來揮霍賺來的金錢,更不敢許諾他人什么話。
曾經,何柔跟阿黎一起出生入死,也不會對這個職業有太大的感觸。畢竟她們都是一起的,就算死了,也是一起,沒有什么可擔心的。
當她一個人在家里等待她回來的時候,何柔才知道,等待原來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
阿黎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給下了一跳,不知道她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觸。
“小柔,你這是怎么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去執行任務,這種事,對我們來說早就習慣了,沒關系。”
阿黎這無所謂的樣子,讓何柔想起了過去的自己。她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樣過來的。為什么,她看著阿黎回來的樣子,清瘦了許多,更加心疼了。大概,她也是在心疼過去的自己吧!
“好了,被站在這,我們又不是生離死別,我的身手你還不相信?不會出事的,倒是你,我很不放心,你在這邊的進展怎么樣了?我看你情緒有些低落,這樣一個人在家,也不開燈。”
阿黎絮絮叨叨,根本不提自己執行任務的事情,可何柔看到了,她行走間動作僵硬,肯定是帶著傷回來的。
她沒有說話,只是將醫藥箱拿了出來,輕車熟路取出了跌打酒。
“既然回來了,好歹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我們就兩個人,彼此照顧著,你還要在我面前藏著掖著嗎?”
阿黎尷尬地笑了笑:“我這不是…怕你心疼嘛!我們這樣的人,過這些日子都是習慣了,我可沒那么嬌弱,一些皮外傷,過幾天自然好了。”
她嘴上說著無所謂,可擦藥的時候還是叫得鬼哭狼嚎的。不知道怎么,突然怕疼了,擦上跌打酒,還把她給擦哭了。
穿上衣服以后,阿黎還埋怨:“你這是多大的怨氣全都發泄到我身上了吧!你看,把我的眼淚都給擦出來了。”
“你要是感動,就直說。我們兩個誰跟誰,我又不會笑話你。”
“別裝笑了,真的很難看。我不在,看樣子,你過得并不好,不如和我說說,發生了什么。”阿黎性子豪爽,想做什么從來不克制自己,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好朋友得到幸福。
她親眼看到何柔為了離開組織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她承受了這么大的苦難,應該得到那個男人的愛,不管他現在境況如何。
阿黎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很自私,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可她們這些人,生來就是與黑暗為伍,不懂得什么是善解人意,她只知道,自己希望好姐妹開心幸福,至于別人怎么樣,她管不了那么多。
什么操守原則,在她面前都不算數,這世界的規則,就是她說了算。
只有強者,才有擁有幸福的權利。
兩瓶啤酒喝下去,何柔的情緒也被帶了起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她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包括了憋在自己心里的情緒。
“沒有你在,所有的事情都要我一個人面對。我以前是習慣的,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就學著依賴你了。阿黎,我不知道,如果哪天我們兩個分開了,你不再跟我聯系,我遇到麻煩的時候,還能不能像最開始那樣果斷?”
“不會有那么一天的!”阿黎靠在何柔的身上,靜靜說道:“我永遠,都會陪在你身邊。小柔,你就是我的全部。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我有的,只有你一個。”
“如果有一天,你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們還要保持聯系。我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是一直守在我身邊,雖然我們現在這樣也很好。”
幸福?
阿黎拿著啤酒罐子,仰著頭,看著外面漆黑的世界,模糊的光點就像她人生中的希望,有些渺茫,看著觸手可及,當你真正伸出手的時候,你才發現,那點希望其實離你還很遙遠。
“我也會有自己的幸福嗎?”她覺得,何柔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她這樣的人,從小被父母拋棄,沒有朋友,雙手沾滿了鮮血,哪里配有什么幸福。
“會的!”
“在我找到幸福之前,我會幫你的。小柔,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你就是太善良了!你忘了,那一次試煉中,你救了一個同伴,她卻用軍工刀,毫不猶豫刺進你的腹部。到現在,那個傷口都還在。不會有人感恩你的仁慈,人生下來就是惡毒的。”
何柔恍惚間看到了過去那幾年的場景,那個時候,她剛到那個陌生的世界,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危險,她隨時會死。為了活下去,她一點點逼迫自己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當她第一次結束了一個人的生命時,鮮血濺滿了她的臉,她雙手顫抖著握著自己的武器,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做的。
她是這些人里,年紀最大的一個,所有人都不看好她,她卻硬生生活了下來。帶著自己唯一的朋友,熬到了今天。
她是踩著刀子走過來的,那些過去,她不敢跟任何人提起,甚至是自己的弟弟。也只有在阿黎的面前,她才敢卸下所有偽裝,真正讓自己放松下來。
“阿黎,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希望,這九年的生活只是一場噩夢。夢醒了,我的生活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可是我又舍不得,因為這個噩夢里,還有一個最好的你。”
阿黎沒有說話,只是想著,自己可以為何柔做點什么,她應該為何柔做點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