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話時,明顯感覺那在揮動舞劍的少年,動作一滯。
公冶崇也驚訝的看著她,夜染這時候繼續說下去:“世間種種,的確丑惡,有如惡糞,但這是在侯一舟的世界里如此,他看到的都是丑陋,所以以為這世界全是糞坑。但世間不只一處糞坑,也同樣不缺用糞坑滋養的凈土,糞坑外還有別的明媚春光,鳥語花香。世間既有丑陋,也有舍生取義的美好,比如說你姑姑,侯一舟的母親,她一輩子身世凄慘,固然有如活在糞坑之中。但是,為何甘愿活在糞坑里,她縱然再不得侯一舟父親的歡心,也要忍辱偷生?是她自甘下賤嗎?”
當夜染問出這句話后,在舞劍的侯一舟,突然抓狂,折身一劍朝夜染刺過來。
“一舟,你瘋了!”
侯一舟的劍,出得又快又急,公冶崇下意識的擋在夜染面前,伸出握住了劍鋒,才堪堪擋住了他這一劍。
可是這一劍,卻讓公冶崇的手鮮血淋淋。
侯一舟觸上公冶崇手上的血,眸子里閃過一抹驚恐之色。
夜染對面前的變故,卻面不改色,看著近在咫尺的侯一舟,繼續說下去:“你母親當真自甘下賤,愿意忍受折磨嗎?不,她是為了你。她傾盡全力,也要守護他的兒子。這便是如糞坑滋養的一株樹,盛開著鮮美的花朵。她犧牲自己,成全了你。為何你侯一舟眼里看不到這世間美好的景色?她忍辱負重,只為了讓你看到糞坑外的美好景色,只為了讓你看到這世間的美好。你為何不愿意仰頭?為何不愿意看看她傾盡所有,為你爭取來那片美好的世間?”
侯一舟看著夜染,整個人懵住了!
還是第一次,有人告訴他這個說法。
他以為,糞坑以外的世界,還是糞坑,就如同,他脫離侯府,來了公冶家。
他以為公冶家是一片書香裊裊的美好凈土,然而,他后來才發現,公冶家太臟了。
他苦苦掙扎,不過是從一個小糞坑,進了一處更大的糞坑!
侯一舟握住劍柄的手一松,觸上公冶崇手上往下滴著的血,眸子里的驚恐之色愈甚。
侯一舟猛的退后幾步,看著公冶崇退后了幾步,然后眸子里涌上了無盡的痛苦和迷茫,什么也顧不上落荒而逃了。
公冶崇著急的要追上去:“一舟!”
“別追了,他只是不愿意面對你愿意為他流血受傷。”
到底公冶崇是因為她受傷,夜染拉住公冶崇:“這個時候,讓侯一舟獨自靜一靜吧,我先替你包扎一下傷口。”
夜染先是替公冶崇用銀針刺穴止了血,然后讓他撕下一塊袍子,替他將傷口包扎了一下。
整個過程,公冶崇陷入沉思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染替他包扎好后,用看透一切的眼神看著他:“五公子這副樣子,可是跟那次在南街醫館看到的不一樣?”
“又如何能不一樣?我公冶崇不一樣是少谷主的手下敗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