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崇接過那頁宣紙,目光移到宣紙上時,臉上的笑瞬間凝固了。
“渙渙天下,不過一糞坑也!坑里遍布惡臭,世上之人如蛆蟲,在惡臭間拱動而不知疲倦.......”
允管事不是說過,替一舟行針后,他漸漸清明了嗎?
那這頁宣紙上寫的又是什么?
公冶崇握著宣紙的手在發抖,不停的發抖,眸子里的柔情瞬間撤去,神色變得猙獰可怕。
“一舟,我在眼里就這么不堪嗎?”
先前還純凈美好得不染一絲塵埃的清朗少年,瞬間癲狂的指著公冶崇大笑:“不堪?哈哈哈,你哪配用不堪?你是一只糞蛆,你們表面光鮮,內里都是被蛆蟲啃咬挖空的一堆惡糞。太學院是一個糞池,公冶家是一個糞池,京城是一個糞池,天下也是一個大糞池,臟啊,都臟啊!眾人皆醉,我獨醒,你們看到的美好,不過是一場幻境,糞池里太臟了,任你們怎么拱,四周還是臭糞,糞池很深,爬不出去。拼力爬出去了,還是糞池......”
看著癲狂失笑的少年,公冶崇眸子里的怒火,一寸一寸的熄滅了下去。
是他毀了這美好,是他毀了一舟。
公冶崇看著少年的目光復雜而痛苦,艱難的開口,問一旁伺候的書僮:“他一直是這樣嗎?”
書僮回稟:“五公子,表少爺近來一直這樣,有時候笑,有時候哭。依小的看,那允管事嘴皮子功夫厲害,還說行針吃藥后,表少爺的病會好轉,如今卻是愈發厲害了,以前還不哭不鬧,只靜靜的寫文章......”
“那姓允的敢糊弄本公子?”
公冶崇眸子里掠過一抹殺氣,吩咐書僮:“你好好照顧表少爺,我過幾天來看他。”
他看著那個還在癲狂大笑,胡言亂語的少年,公冶崇眸子里涌過一抹痛色。
正準備轉身離去,這時候管家進來稟報:“五公子,門外有一個姑娘,說要見五公子。”
公冶崇不悅的一蹙眉。
“將人給打出去!”
管家冒死嘀咕一句:“可那姑娘說她是藥王谷的人,是跟少爺約好了來替表少爺治病。”
公冶崇腦海里浮過一道影子來。
那是在南街醫館門口,他吃了一個女人的虧。
他向來不憐香惜玉,對女人沒什么耐心不說,還特別憎恨。
他縱橫京城那么久,還是頭一回在一個女人手上吃過虧,他想忘,也忘不了啊!
倒是有膽量,還敢找上門來?
并且,找的還不是公冶家,而是太學院附近這處宅子。
不就是拿捏著他那點見不得光的把柄嗎?
還想敢送上門來!
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當底要玩什么花樣。
“瞧本公子這記性,允管事醫術不行,我的確約了藥王谷少谷主,來替一舟診病。”
公冶崇不顧侯一舟抓狂的胡言亂語,在石凳上坐下來,戲謔的勾了勾唇角:“去吧,替本公子將藥王谷的少谷主給迎進來。”
含笑跟在夜染身側,靜靜站在宅府門口。
她壓低聲音:“夫人,這個法子成嗎?公冶崇會接招嗎?”